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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刺光

初秋的A大,连空气都浸着书卷气。午后细碎的阳光穿过高耸的枫香树叶,在地面上跳动,光影斑驳。美术学院的教学楼前厅,一幅巨大的讲座海报张贴得格外醒目——全球青年商业领袖江屿:创新思维的破界与重塑。海报上的男人西装革履,面部轮廓利落分明,唇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纸质,直刺人心。照片抓拍得很传神,精准传达出一种“生人勿近,别来惹我”的气势。

林溪抱着画板,匆匆从旁边的展厅出来,白皙的额角还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钴蓝颜料。他刚结束一堂油画写生,教授临时通知这个著名校友兼商界新贵的讲座对美院学生开放,建议大家去听听不同领域“天才”的思维碰撞。他对什么“创新思维”“资本博弈”兴趣缺缺,但那“破界”二字却像根小针,轻轻扎了他一下——姥姥那间在巷子深处、风雨飘摇的“桃酥坊”,也需要某种破界的力量吧?

讲座厅里座无虚席,空调的低鸣也压不下学生们交头接耳的兴奋。林溪在后排角落找了个空位,刚坐下,讲台上的人影便在一片掌声中迈步而出。

江屿真人比照片更具压迫感。裁剪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步伐带风。他目光在台下懒洋洋地一扫,原本喧闹的厅内瞬间安静不少。他也没客套寒暄,调试话筒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开口便是干净利落,略带金属质感的低音:

“感谢贵校邀请。今天不谈鸡汤,不谈情怀。只谈,如何在规则丛林里,用最快的刀,剖开最肥美的肉。”开场白就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不客气”,引得台下学生们面面相觑又暗自兴奋。

林溪微微蹙眉,翻开了带来的速写本。他对这类锋芒毕露的论调有些本能的排斥。

江屿语速很快,思维跳跃,案例精准。他对市场脉搏的把握、对资本运作的冷酷剖析,确实展现了他“商界翘楚”的头衔并非浪得虚名。但他言语间那种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对“天真理想主义”的嗤笑,像细小的冰碴,不时溅落。

“……所以,当一个创业者抱着纯粹理想化的社会价值评估报告,试图在我的办公室感动我时,”江屿唇角勾起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但眼神毫无笑意,“我会告诉他,感动很廉价,市场只认效率和利润。情怀这玩意儿,”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弹了下话筒,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在商业丛林里,是喂不饱自己、迟早被虎豹分食的……蠢。”

台下一片寂静,有吸气声。坐在林溪前排的一个女生,肩膀明显绷紧了。

讲座尾声是提问环节。学生们大多围绕具体的商业模式、求职技巧提问,气氛相对温和。江屿的回答依旧犀利直接,偶尔蹦出一两句辛辣点评,台下便爆发出会意的笑声或倒抽冷气的声音。

林溪低着头,铅笔在速写本上沙沙作响。他在捕捉讲座厅里那束落在窗框上的光,以及演讲台上那个被光线镶了金边、却又将影子拉得格外冷硬的中心人物。光影对比强烈,如同江屿身上那矛盾又刺目的特质。速写本一角,是他无意识勾勒出的小小糕点模具轮廓。

眼看提问时间将尽,前排那个肩膀一直紧绷的女生猛地站了起来,话筒传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江先生!我想问,您刚才说情怀在商业面前一文不值……那您如何看待那些坚守着传统技艺、但因此举步维艰的非遗传承人?他们的‘效率’和‘利润’很低,但他们的存在,难道不是对一个民族文化血脉的守护吗?这种价值,真的可以只用市场效率来衡量吗?”

问题尖锐,直指核心。全场目光瞬间聚焦。林溪也抬起了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

江屿似乎对这个提问毫不意外。他身体微微前倾,单手撑在讲台上,那双锐利的眼精准地锁定了提问的女孩。他轻嗤了一声,那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全场:

“这位同学,”他的语气仿佛在讨论一个显而易见的逻辑错误,“你混淆了概念。文化传承是文化传承,商业运营是商业运营。让非遗赚钱活下去才是守护,不是空喊口号就能给非遗传承人送饭的。至于你认为的这种‘守护’价值……恕我直言,”他的视线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烫得那女生下意识想后退,“让无力者陷于困境的空洞同情心,以及对市场法则的幼稚理解,结合起来,才真会让他们饿死得更快一点。这不叫守护,这叫,理想主义的无能绑架。下一个。” 他抬手示意工作人员递话筒,视线已然移开,仿佛刚刚只是随手挥开了一只嗡嗡乱叫的小飞虫。

那女生脸瞬间涨得通红,僵直地坐了下去,眼中已泛起水光。

角落里,林溪握着铅笔的手骤然收紧,指尖因用力泛了白。那冷冰冰的、近乎刻薄的论断,像一记重锤,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心上。理想主义的无能绑架?姥姥守着那间只有老街坊才认的老式糕点铺子,几十年如一日地揉着面团,熬着桃酥糖浆,只因为“老祖宗的手艺不能丢”,这也叫“无能绑架”?如果连这样的坚守都被贬斥为愚蠢的负担……那他们又算什么?是市场规则下注定要被淘汰的“渣滓”?

一股说不清的闷气在胸口翻涌。他想反驳,想站起来质问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你凭什么用那套冷冰冰的资本逻辑去定义所有价值?你眼中只看得到利润率和市场占有,你看得到巷子里那甜香承载的乡愁吗?你看得到一个老人用满是褶皱的手,一遍遍复刻童年味道的孤勇吗?

但理智拉住了他。在数百人的会场,为一个素未谋面的讲座嘉宾几句难听的话贸然出头,毫无意义。而且,他说得不对吗?姥姥的铺子确实快撑不下去了……林溪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只剩眼神里一丝被刺痛后的冰冷。

提问环节结束,讲座在一片算不上轻松的热烈掌声中结束。人群纷纷起身离场,议论纷纷。

林溪低头快速收拾画板本子,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空间。他抱着东西,随着人流走向出口。经过前排时,看到刚才提问的女生正低着头,用手背擦眼睛,她的朋友在低声安慰。

林溪脚步顿了顿,心底那点被江屿刺伤的不适感又翻上来,还混杂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涩然。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是垂下眼睫,加快了脚步。

快到出口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簇拥下迎面走来。江屿似乎有急事要离开,助理低声说着什么行程安排。他没看任何人,步履匆匆,矜贵与疏离像一道无形的壁障,自动推开周围攒动的人群。就在他与林溪擦肩而过的瞬间——

不知是谁急着离开用力过猛,撞了一下林溪抱着的画板边缘。画板一个不稳,斜斜倾倒,好巧不巧地“哐当”一声轻响,撞在了江屿垂在身侧的手腕上。

江屿猛地停步!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嘶——” 一丝细微的吸气声传来。江屿脸色沉了下来,眉头紧锁,锐利的视线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聚焦在林溪脸上。

林溪也愣住了,抬头看向对方。四目相对。江屿眼底是毫不掩饰的不悦、被打扰的烦躁,以及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判断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事故”是什么性质。

助理紧张地上前查看江屿的手腕,那里被画板锋利的直角蹭出一点红痕。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林溪连忙道歉,声音有些发紧,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想伸手看看对方是否受伤,手指却僵硬地停在半空。

江屿的目光从手腕移到林溪脸上,将他刚才在讲座时苍白的面色、此刻眼底残留的冰冷倔强,以及此刻窘迫的歉意尽收眼底。江屿的眼神停顿了那么一瞬,似乎是认出了这个坐在后排角落、在他嘲讽“无能绑架”时眼神骤然冰冷的漂亮男生。

他那张向来没什么多余表情的脸上,薄唇忽地一掀,露出一抹绝对算不上友善、甚至可以称之为极度刻薄的讥诮笑意。他的声音不高,但穿透力极强,清晰地钻进林溪耳中,也钻进周围瞬间竖起耳朵的零星旁观者耳中:

“呵,走路不看路,眼神不好?”他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还是说,被我戳中了什么‘理想主义’的痛处,在这儿给我演苦大仇深?演技不怎么样,碰瓷的路数也够俗套。”

空气彻底凝固了。

周围几道目光瞬间变得异样,无声地落在林溪身上。他感觉脸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委屈、愤怒、难堪……种种情绪像藤蔓一样绞缠而上,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咬着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站立的姿态。他几乎不敢抬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刚才残留的冰冷倔强,此刻被巨大的难堪迅速冲刷殆尽。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反驳那荒谬的“碰瓷”指控,想告诉他,他守护的东西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懂!但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里,只挤出一点破碎的气息。

江屿看着他那副快要碎掉、又强撑着不让自己更难堪的样子,脸上的讽刺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被更深的冷硬覆盖。他不再看林溪,仿佛眼前这个漂亮的、苍白的、易碎的存在只是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他对着助理抬了抬下巴,冷冷道:“走了。”那语气就像拂掉衣角不小心沾上的灰。

助理立刻应声,一行人像一阵风,卷着那股迫人的气场匆匆离去,留给林溪一个冷漠而刺目的背影。

人潮的残余声响重新涌来,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林溪站在原地,抱着画板,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的弦。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汹涌的波澜。脸上烧灼的温度还未褪去,心口却被刚刚擦肩而过时溅出的冰碴,冻得隐隐作痛。

刺眼的阳光透过讲座厅高大的玻璃幕墙斜斜照进来,在他脚边投下一道孤伶伶的影子。光影斑驳,刺得人眼睛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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