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音轻轻推开母亲的房门,昏黄的灯光下,母亲正坐在床沿揉着膝盖,药酒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她接过母亲手中的药瓶,指尖沾着冰凉的药液,轻轻搓热了才覆上母亲发红的关节。
"妈,我和程远分手了。"
"怎么突然..."母亲的手顿了顿。
"不合适。"她低头绞着衣角,药酒在掌心渐渐发烫,"他是教授,我只是个小文员..."
母亲沉默片刻,拉过她的手:"也好...听说上海婆婆难相处。"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那就留在老家吧,找个知根知底的..."
知根知底,这四个字烫得欧阳音耳根一热。
脑海突然闪过欧阳宸那双映着光的眼睛,还有他的警服纽扣硌在她锁骨上的触感,他呼吸间淡淡的烟草味混着玉兰香。
"音音?"母亲手背抚上她脸颊,"脸怎么这么红?"
她慌忙抓起药瓶转身:"可...可能是药酒太熏了。"
窗玻璃映出她通红的耳尖,像极了院外种着的红辣椒。
母亲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就怕你爸知道了又要发脾气..."话音未落,她看了一眼女儿白皙的脸,摆了摆手,像是要挥散什么似的,"算了,不管他。"
——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又灭,欧阳音的拇指悬在按键上迟迟未落。
突然铃声响起——
"睡了吗?"电话那头,欧阳宸的声音带着夜风的凉意,混着电流杂音,似乎还有派出所值班室的广播声。
她下意识揪紧被角:"...还没。"
"刚审完人。"他那边传来打火机"咔嗒"的声响,"街道办王主任跟我提过还缺人,明天带你去看看?"
"...好。"
他忽然压低声音:"穿那件米色衬衫裙。"
话筒又传了他低笑的声音:"早点睡。"震得她耳膜发麻。
"嗯。"
电话挂断前,她听见他喉间滚出的轻笑,烫得她一把将脸埋进枕头里。
——
**警察局办公室**
老荣头叼着烟,眯眼盯着欧阳宸:"大队长你找我?"
欧阳宸慢条斯理地翻开案卷:"听说你家宅基地的事..."他推过一张图纸,指尖在某处红线敲了敲,"往这边扩两米,没人会管。"
老荣头瞳孔骤缩:"可瘸腿文……"
"他啊。"欧阳宸合上文件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最近不是总腰痛吗?该住院休养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割裂出明暗交错的线条。老荣头起身时,看见年轻警长眼底闪过的寒光,突然懂了什么。
老荣头走出办公室,木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办公室里,欧阳宸靠在椅背上,嘴角那抹弧度渐渐凝固。眼底的阴鸷再不加掩饰——那是一种猎手看着猎物踏入陷阱的残忍快意。
——
街道办的老旧吊扇吱呀转着,欧阳宸的警徽在阳光下反着光。
"大队长最近往我们这儿跑得比派出所还勤,"润生主任揶揄着递过一根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街道办藏了案子。"
欧阳宸手指轻敲着掉漆的办公桌:"警局和街道办本就是一家。"
他目光扫过正在整理文件的欧阳音,"以后要常来叨扰了。"
润生主任捧笑得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褶子,他指着那堆分好类的文件:"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你看看这档案整理的,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强多了。一下子就给街道办的事儿捋得明明白白!"
旁边椅子上,文丽婶嗑着瓜子:"可不是嘛!有了阿音,我都能提前退休养老喽~"
她冲强叔努努嘴,"老强,你说是不是?"
强叔眯着眼睛,手里的收音机正放着潮剧《请太子》,跟着哼了两句才慢悠悠道:"要我说啊,早该招个文化人了。"
他吹开茶叶沫,"上回统计流动人口,我写的字儿连自己都认不全..."
办公室的老式吊扇吱呀转着,把他们的笑声和戏曲声搅在一起。欧阳音低头整理着钢笔,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大队长你就放心吧。"主任笑着说:"你的人…在我这儿放心。"
"你的人"三个字让欧阳音耳根一热。
抬头正撞上欧阳宸意味深长的目光,急忙又低下头。
"我先走了。"欧阳宸起身,制服下摆擦过她的风衣裙摆:"下班我来接你。"
"嗯。"
——
下班时分,街道办门口传来低沉的引擎声。
欧阳宸靠在他那辆黑色铃木王上,黑色夹克敞着,露出里面的警服衬衫。
他单脚支地,长腿随意地曲着,正给门卫大爷递烟。
"来接女朋友啊?"大爷笑眯眯地接过红塔山。
欧阳宸抬头看向刚出门的欧阳音,嘴角一扬:"是啊。来接女朋友。"
欧阳音红着脸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侧坐在后座,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抱好。"他头也不回地说。
"不...不用..."
话音未落,摩托车突然加速,欧阳音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前一冲,不得不搂住他的腰。
风里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后背贴着的胸膛微微震动。
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腰间的警用皮带,像什么烫手的东西,又不敢松开。
夕阳把土路照得泛红,摩托车在坑洼的路面上左右摇晃。
欧阳宸故意往水坑里轧,车轮碾过碎石时猛地一颠。
"啊!"欧阳音整个人撞上他的后背,鼻尖蹭到警服领口露出的脖颈,薄荷味香皂的气息瞬间灌满呼吸。
她慌忙后仰,却被他突然加速又逼得贴回去。
第三个水坑溅起的泥点沾上裙摆时,她终于抱紧他精瘦的腰,听见头顶传来得逞的闷笑。
土路尽头,卖冰棍的老太太看着这对年轻人笑了笑——车后座那姑娘的脸,比她的红豆冰还红。
——
摩托车在欧阳音家门口刹住,尘土飞扬。
她刚下车,手腕却被一把拽住——欧阳宸横跨在车上没动,手臂一用力就将她扯了回来。
他的吻来得又急又重,带着薄荷沐浴露的香味混着烟草的味道。
手掌牢牢扣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欧阳音被亲得腿软,直到他稍稍退开让她换气,才发觉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陷进了他的胸膛里。
"我...回家了。"她声音发颤。
"明天见,女朋友。"他拇指擦过她湿亮的唇。
欧阳音跌跌撞撞冲进房间,后背抵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胸口剧烈起伏着,心跳声大得仿佛整间屋子都能听见。她无意识地触碰自己的唇角——那里还残留着他呼吸的温度,像被烙铁烫过般灼热。
窗外传来他的口哨声,是那首毕业晚会上全班合唱过的《同桌的你》。
树影婆娑间,还能看见他靠在摩托车上点烟的剪影。
她突然把脸埋进枕头,双腿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却分不清是因为那个吻,还是因为他最后那句"女朋友"。
——
饭桌上,父亲红光满面地给全家人夹菜:"我女儿在政府上班了!明天得好好跟创奇他们说道说道!"
"多亏了阿宸..."母亲小声附和,给女儿碗里添了块最大的红烧肉。
展帆嘴里塞满饭菜,含糊不清地说:"那叫哥明天来吃饭!我去打电话!"
——
次日傍晚,父亲给欧阳宸斟满白酒,笑得满脸褶子:"阿宸啊,音音这工作多亏了你!"酒杯"当"地撞上转盘,"女人家就该有个稳定差事……"
欧阳音低头扒着饭粒,筷子尖在碗底刮出细响。
"爸,"展帆突然说,"听说老荣头今天又发疯了?"
"那个老畜生!"父亲猛地摔下酒杯,"仗着有三个儿子总是牛逼哄哄的……"
桌布下,欧阳宸的手捏碎了半颗花生。
老荣头家门口那堆建材,该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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