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爱指尖颤抖着合上妈妈的日记本,瞳孔在黑暗之中缩成针尖,目光死死地盯着日记薄的牛皮封面。
下一秒,惊媛见她无力地瘫坐在黑暗中,那红肿的双眼干涸得连半滴泪都挤不出来,看得叫人心脏发紧。
惊媛明明知道小爱看不见自己,还是沉默地在她对面屈膝坐下,指尖拂过她凌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妈妈哄儿时的小爱入睡那样。
就在这时,小爱的双眼骤然充血,眼球不受控的剧烈颤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泛白的唇肉几乎要渗出血丝。她透过惊媛的虚影,直直地看向虚空的对面,那里似乎有什么让她魂飞魄散的景象。
惊媛心头一凛,猛地转头,指节在掌心处越攥越紧,骨节都泛了白。
“妈,你可得救救你儿子啊!我在外头找的女人怀了孩子,上礼拜去医院查了,是个带把的!咱们家总算有后了哈哈哈哈......不过家里那臭娘们儿竟然背着我藏了一大笔钱,咱必须得想办法把钱搞到手!”随着一阵油腻得令人作呕的声音传来,小爱生父那张满脸横肉的脸和奶奶刻薄的面容,像投影般在空气中浮现。
“哎呦我的天!太好了!我总算能抱上大胖孙子了!当初让你跟那不下蛋的母鸡离婚你偏不,拖拖拉拉那么久,现在咋办?总不能让我孙子当私生子吧?!我这把老骨头都快入土了,要是死前看不到你跟那女人离婚,我死不幂目啊!”老太太的声音尖锐刺耳。
“所以才求您帮忙啊......您看您这肿瘤......也治不好了......不如您替我杀了那女人,我再出份谅解书,然后把病例证明往法官面前一摆,谁也拿我们没办法啊。那死女人的爸妈偷偷给她留了那么多钱,她一死,钱不都归我们所有了?到时候拿这钱养儿子,多完美啊!”
“这......这能成吗?我会判死刑的吧?到时候那些亲戚邻居咋看我啊!”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哎呦您就放心吧!只要我出具谅解书,法院顶多判你死缓,到时候咱们把诊断报告一交,我再给您申请保外就医,您照样能安享晚年,以后还能见到您孙子呢。您也别怕别人说闲话,大不了对外说儿媳对您恶语相向,天天虐待您,您一气之下拿刀捅了她,没成想下手太重直接死了,这不就行了嘛。”
“好,就这么办!这段时间我多往你家跑,天天挑她刺,把杀人动机做足。”
惊媛听到这里,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这群畜生!为了钱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恶心至极!”
画面突然碎裂成无数光斑,又瞬间重组,时间倒回小爱和妈妈吵架那天。小爱走后不久,妈妈刚要打开她房间的门,急促的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来人正是小爱的奶奶。
惊媛瞳孔骤然紧缩。难道......难道就是这一天!那次她进入小爱房间后场景就变了,所以错过了小爱妈妈开门后发生的事情。
小爱奶奶像个土皇帝般往沙发上一坐,对着女人大声呵斥颐指气使,一会这儿不满意那不满意的。女人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嘴,“妈,您要实在不满意我做的饭,我出去给你买行吗?您告诉我想吃什么?”
“你什么意思?!你是嫌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太婆碍事是吧!我儿子都不敢这样,你有什么资格顶嘴?!让你做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唉,行啦,我给您重做,您别气坏了身子。”女人说完,转身走向厨房,背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
可就在她抬脚进厨房的那一瞬间,后面的恶鬼紧随其后。
“不要!”
“不要!”
小爱和惊媛的尖叫同时划破空气,却像投入深海的石子,根本无法撼动画面里的命运轨迹。
“要怪就怪你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还挡了我孙子的路!等你死后,你的钱归我们,就当是补偿我和我儿子了。”
女人倒在血泊中,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鲜血从她的口腔里不断涌出。临死前,她不甘心地颤抖着唇瓣,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你......你们......一......”
可惜,她还没说完话,就彻底没了气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小爱崩溃地用双手疯狂捶打自己的头,仿佛要把那些残酷的画面从脑海里砸出去。
惊媛心口一阵刺痛——难怪......难怪那次她会莫名心悸,原来那时她和小爱妈妈走向了相反的方向,竟是生死的分岔路,预示着妈妈悲惨的结局。她在心里无声叹息,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画面被鲜血彻底染红,又被一只无形的手擦干净。这次,小爱的生父和一个陌生女人出现在画面里。
“哎呀,这贱女人总算死了。真没想到她爸妈那对病死鬼竟然还留了这么多钱,现在全归我们了!”男人的语气里满是得意。
陌生女人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一脸担忧地看向他,“可是,你为什么还打算供你女儿上大学?她真的会感激你吗?会......接受我们即将出生的孩子吗?”
“你不用担心这个,那丫头成绩好,能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她读书的学费还不是得靠我?”
“可是.......”
“别可是了,等她上了大学,我再稍微对她好点,她就会跟她妈一样痛哭流涕地原谅我。等她将来赚钱了,还能帮衬咱儿子呢。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胎,给我......”
画面戛然而止。黑暗中,一个身着拖地黑袍,面具遮面的人缓缓走出。
黑袍人经过惊媛身边时,脚步顿了顿,惊媛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然后,那人走到小爱面前,轻轻握住那双冰冷的手。
“你看,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能爱你的人已经死了,剩下的都是一群刽子手。你不恨吗?”
妩媚又空灵的女声从面具里传来,惊媛注意到,这个人的黑袍衣角处,绣着一抹妖艳的鲜花红印。
“我恨......我当然恨啊!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本来一切都在变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啊——”
黑袍人叹了口气,她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鞘刀,她将刀递到小爱面前,“这把刀给你。去报仇吧,去结束这一切的痛苦。”
小爱接过刀,怔怔地望着黑袍人,“痛苦真的能这么容易结束吗?你帮我,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回应小爱的是一阵清脆的笑声,惊媛听得眉头紧紧皱起。
等黑袍人终于笑够了,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你现在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代价是什么......”
话音落时,黑袍人的身影如墨滴入清水般骤然消散。
惊媛跟着小爱来到医院的病床前,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淹没整个病房。
病床上的老妇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喉咙,脊背在白床单上拱起又落下,枯瘦的手神经质地抽搐,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啊啊”声。
等她终于从梦魇中挣扎醒来,睁开眼还没喘上一口气,便看到一个人披散着长发站在她的病床前。
她下巴脱臼般张大嘴,喉咙里只挤出一截破风箱似的呜咽。
一把刀已经带着冷铁腥气,直直地捅进了她的喉管。刀刃没入的瞬间,血沫像炸开的红雾,溅在她浑浊的眼睛上。
“你为什么要杀我?!”如厉鬼般尖锐可怕的声音直戳老妇灵魂。
是被她捅死的儿媳?!她化作厉鬼来寻仇了!!!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在黑暗中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能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又好像在某一刻看到了自己儿媳长发下那张怨毒的笑靥。老人还来不及吐出一个字,便再也没了气息。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恶心的骚味在病房里猛地炸开,钻进鼻腔,熏得人胃里直翻。
“……”这熟悉的感觉,这熟悉的气味,所以这一家子是祖传尿失禁吗?惊媛在心底里默默吐槽。
小爱的脚步却不停歇,她走到病房门口,推开那扇门,来到了父母的卧室。
一步一个血印,索命的厉鬼走到床前。
男人在梦里被人推搡着肩膀,不耐烦地嘟囔了句“别闹”,只当是怀孕的妻子睡觉不老实。他还没察觉到,那只推搡他的手,冷得像坟地里的冻土。
那推力越来越沉,他烦躁地想翻身,却猛地僵住——妻子明明睡在右边,这推他的力道,是从左边来的!
“梦都是反的......”他在心里给自己找补,眼皮却像被胶水黏住,怎么也睁不开。
终于,男人被扰得忍无可忍,费力睁开眼,看到了一个......
他的小腹在这时被什么东西捅了个洞穿。
心脏那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把利刃正在他的体内搅动。
更让他崩溃的是,身下的......竟带着血和肉,彻底掉了下来......
睡在一旁的孕妇陡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刚想起身查看,眼皮一抬,就撞进男人死不瞑目、暴凸的眼球里。
她猛地尖叫,拼了命地把身体往后挪,肥硕的腹部被她死死护在怀里,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求求你啊啊啊——求求你,别杀我,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孩子,对,孩子......我肚子里,有孩子......”
她被吓得语无伦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可惜沉重的身体像块铅砣,让她一时逃脱不开这个凶案现场。
“孩子......”小爱垂着眼,长发遮住了表情,只有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死死盯着女人的肚子。
“你,”小爱忽然抬手指向女人,“滚出我家。”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女人闻言猛地一怔,眼里也找到了一丝清明,她这才看清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以及沾满血污的脸。
“还不滚吗?”
女人吓得浑身一哆嗦,狼狈地跌下床,连鞋都没顾上穿,疯了似的往门外跑。
惊媛站在阴影里目睹一切,恍惚间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擂鼓似得狂跳。她还以为,小爱会连同那个孕妇一起杀掉。如果是她的话......
房间里,冷风从没关严的窗缝里钻进来,窗帘像幽灵似的慢悠悠晃动。昏暗里,站着一个索命的厉鬼,和一个虚幻透明的人影。
下一秒,本就昏暗的房间被墨汁从角落处开始浸染,黑色慢慢晕开。最后,整个世界彻底沉入黑白,定格成一副画。小爱站在这死寂的黑白色调里,成了画中人。她的发丝在明暗间勾勒出冷冽的线条,缓缓抬眼时,目光冰刃般冷冷地看向惊媛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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