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谨庭、杭谨庭！”
耳边传来阵阵的呼唤声，脸颊被人轻拍，杭谨庭微微皱眉，却始终无法睁开眼来。脑中的画面停留在自己被策宇寰久久拥抱着的场景，以及周翊……
对了，周翊……他怎么样了？
“醒醒！杭谨庭。”
呼唤声依旧不断，渐渐地，杭谨庭这才有些缓过神来，从手指，到眼皮，当他逐渐睁开眼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便是周翊在他面前放大的脸。
“周翊……”杭谨庭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竟想要抚摸上对方的脸颊，“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啊。”
周翊一愣，他抓着杭谨庭的手放下，缓缓弯下身子将对方扶起，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虚弱，他让杭谨庭靠在肩头，腾出另一手支撑着杭谨庭的腰身。
“有没有感觉不适？”周翊问道。
“发生了什么？”一旁的马欢追问，“方才你被桑网入了魂。”
四周的灯光还有些昏暗，借着烛火的微弱光芒，杭谨庭缓缓环视着四周。这是金松观的地下室，杭谨庭这才反应过来，他回来了。
“我晕过去了？”杭谨庭问道。
周翊点头，杭谨庭便再问：“多久了？”
“整整十四分二十八秒。”回答他的是马欢，“我怎么都无法将你们唤醒。”
十四分二十八秒？
杭谨庭一愣，可他分明在那个大周待了好几个月？为何这里的时间只流逝了一刻钟？
“你在虚无中看到了什么？”周翊问，“或者它告诉了你什么？”
“我……”想起在大周经历的一切，杭谨庭一时竟有些无法开口。他牢牢地看向周翊，脑中浮现出多个不同模样的对方，或肃清，或阴鸷，或如与他相拥时那般温柔，杭谨庭看呆了眼，让此刻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我脸上……有东西？”周翊皱眉，将杭谨庭背靠于壁面，同样直视着对方问道，“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没有受到影响吗？”杭谨庭却是反问。
周翊顿了顿，他回答：“我比你早一步醒。杭谨庭，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过分执着，周翊握着杭谨庭肩膀的手不由得收紧，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他直起身子就这样低头看着杭谨庭。
“我看到了……”稍作停顿，杭谨庭回答，“我的师门。”
虽没有说出实情，但杭谨庭也自认为算不上欺骗。他不知道眼前人和千年前的那个周翊有着何种关系，在杭谨庭探出真相之前，他想，或许自己需要留有一些秘密。
“没有其他了？”周翊追问。
“你看到了什么？”
周翊松了手，摇了摇头，说：“一些以前遇到的人。但桑网对我没有太大的副作用，身体上没什么感觉。”
在马欢听来，杭谨庭同周翊两人像是在打哑谜，他在一旁听不懂，却也不好多问，只得让杭谨庭休息片刻，这才伸出一只手将对方拉起：“杭组长还能站起来吗？”
在马欢的助力下站起，片刻之后，杭谨庭这才感觉周身的不适感慢慢消失。周遭的桑网依旧牢牢挂在墙壁，先前摔下的那张，也被周翊和马欢收起，他环视着四周，竟发现长时间的注视，也无法再让自己回到方才的大周。
“同一个人在一段时间内，桑网不会再起作用。”看出了杭谨庭的困惑，马欢解释道，“它之所以被列为我宗的禁术，是因为会对一个人的心智产生巨大的影响，虽然我不知道杭组长在虚无中看到了什么，请一定记住不要被它迷惑了心智。因为大多数在经历了那些之后，都选择了变成了傻子。”
迷惑心智？
杭谨庭皱眉思索，那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但若让他说出能迷惑心智的事情，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男人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周翊。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我们在这里好像没什么收获。”忽然，马欢开了口，他说话的语气依旧平和，眼角还带着微笑，“时间也不早了，既然大家都平安无恙，杭组长和周先生要不要早点回家休息？”
看了眼腕上的表，时间果然如对方所说那般，过了不久，但也不早。
“先回家吧。”周翊敢在杭谨庭前开了口，与对方对视，杭谨庭甫一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周翊打断道，“你明天不上班了？”
“……行，先回家吧。”
杭谨庭同周翊两人与马欢道别在酒店门口，凌晨两点半，城市里的一切都没了活动的迹象，只有路两边的灯在两旁飞速后移。深夜电台播了一首民谣，旋律平稳，令人昏昏欲睡，杭谨庭将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只一会周翊便红了脸颊。
触摸到档把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对方的手，杭谨庭有些疑惑，问道：“怎么还是那么冷？”
“我天生体质寒。”周翊撇开了眼，他回答。
“你穿的太少了。”
“都一样。”周翊回答，“再冷也冻不死我。”
觉得周翊的语气有些怪异，杭谨庭不禁皱眉：“天气冷了添加衣物这是常识，身体再好，也总有感冒发烧的一天。”顿了顿，男人又说：“我没有诅咒你的意思。”
“你的体质应该和我差不多。”转头笑了笑，周翊，“你体内阴气也重，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野鬼一样。我也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说完，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不知道对周翊来说是怎样，但在杭谨庭看来，这却是他历经大半年后第一次与他熟识的周翊相见，久违重逢的喜悦让他想起了和对方相拥的场景。
开车的时候有些走神，杭谨庭似乎有些烦躁。他将窗留了一小条缝，寒风灌入，这才让他的心稍稍平复下来。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走到家门口，他们这才听到屋内传来了些瓶瓶罐罐的碰撞声。
无奈地摇了摇头，周翊道：“应该是符灵们，他们……”
“没关系。”
直到开门的那一刻，屋内熟悉的香薰味扑面而来，在一片黑暗之中，杭谨庭忽然转过身子，猛地抱住了周翊。他的力气之大，让周翊一时无法挣脱，杭谨庭此刻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这是他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别动。”突然，杭谨庭开口，“能不能让我抱一会？”
“你…….”
“就一会。”
杭谨庭的语气温和，与牢牢收紧的双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周翊拿他没辙，只好软下阵来，像是安抚般地轻轻拍着对方的脊背，他感受到了杭谨庭微微颤抖的身体。
“现在马欢不在了。”依旧抱着对方，周翊轻声问道，“要不要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杭谨庭沉默了片刻，依旧摇了摇头。在周翊看来，此刻的男人就像是一只扑进主人怀中撒娇的猫，但转念想了想，周翊微笑起来，他见过杭谨庭凶狠起来的模样，又觉得这是一只老虎。
耳边传来阵阵骚动，周翊知道是符灵正在角落里悄悄打量着他们，但他依旧轻柔地环抱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是想给予对方一点关照。
“我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在那待了很久。”忽然，杭谨庭开了口，“我一直在找你，但是我没找到。”
“巧了。”周翊说，“我跟你一样。我也被困在一处地方，同样也在找你。你在那边过了多久？”
“不知道。”杭谨庭将下巴搁置在对方的肩头，他说，“但至少有半年。”
周翊的身上有股独特的香味，杭谨庭轻嗅，片刻后才放对方离开。直到周翊将灯打开，他这才发现杭谨庭的耳根竟有些发红，男人撇开了眼，似乎有些不敢直视自己，倒是惹得周翊玩心大起。
他上前一步，忽然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耳垂，预料中的炙热传来，周翊忽然笑道：“我又不是小姑娘，你脸红什么？”
杭谨庭给自己倒了杯水，背过身子说：“我没和别人这么亲密接触过。”
“没谈过恋爱？”
杭谨庭轻咳一声：“都是柏拉图式恋爱。”
不敢再看周翊，杭谨庭承认自己对对方的感情似乎有些变味。一杯热水饮尽，心中的烦躁缓解了些，无依一跃跳上了他的肩头，带着四处一起向着周翊挥手，杭谨庭撇头看了一眼，又对上了周翊未曾移开过的眼神。
“你……”犹豫了片刻，杭谨庭道，“周翊，你到底是……”
是不是前朝的那位将军？
是不是他师祖的师兄？
是不是千年前津门的四位内门弟子之一？
这些杭谨庭都不知该如何问出口。他只能定定地望着对方，沉默在两人之中弥漫开来。
杭谨庭究竟看到了什么，周翊终究还是没再追问，他上前越过对方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即便心中有些猜测，他依旧站定在门口时说道：“杭谨庭，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我现在只是站在你眼前的这个人，什么也不是。你就权当我是个普通人吧，或者把我当你的朋友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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