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文比维尔拉年长,他对家的改变印象更深刻。妈妈在世时,平等地爱着每个孩子,父亲也不似现在这样冷漠。妈妈去世后,父亲渐渐只把爱留给了科斯特和艾米丽。
默文有多爱妈妈就有多恨父亲。妈妈为了大家的快乐,一直将自己放在最后。妈妈为了父亲的快乐,一直将自我流放。
小默文在午睡时间找到妈妈,他看到妈妈望着窗外皱眉发呆。妈妈又望着爸爸出门的马车变木头人了,但这次妈妈有眼泪滑落。他瘪着嘴朝妈妈走去,妈妈怎么哭鼻子了?他会保护妈妈,打败惹哭妈妈的大恶魔的。
他看到妈妈对他扬起温柔的笑颜。她说,默文小宝贝怎么还在午睡啊?
小默文拉着妈妈的裙摆摇晃,他说妈妈不哭,我来保护妈妈。他看到妈妈突然狠狠皱眉,明明笑着,眼泪却哗啦啦往下流。
小默文被妈妈突然用力抱住。她说,她讨厌爸爸做可怕的事,她担忧那些无辜受害的人。她说,她讨厌爸爸同她分享那些人的挣扎,表示他们比笑话还有趣。她说,他对她很好,所以她就爱他,她就让他快乐。
她说,她是罪人,取悦恶魔的罪人。
小默文懂了,爸爸是大恶魔,可妈妈又不愿意伤害爸爸,那要怎么保护妈妈呢?
他说,那些都是爸爸做的,明明和妈妈没有任何关系。那妈妈就当那些事没发生过不就行了吗?
妈妈没有回答小默文,只是让亲仆带他去午睡。小默文回头看到,妈妈又变成木头人了。
不久后,妈妈就因生育过多和心中郁结,突发恶疾快快去世了。
小默文在葬礼上没有哭。因为妈妈闭上眼时是笑着的,所以他要笑着欢送妈妈。
父亲有罪,他也有罪,流淌奥西莫血脉的人都有罪。妈妈是无罪的,她只是被恶魔用爱裹胁欺骗,陷入迷宫失了方向。
但妈妈,我为什么对你有怨啊。
维尔拉越来越像妈妈了,那不知反抗的隐忍,那毫无价值的温柔。为什么要学习这些?这些只会推着自己走向深渊。
默文最怨恨父亲,最讨厌维尔拉。他诅咒维尔拉,维尔拉会和妈妈落得同个下场,因所爱之人逝去的下场。
十一、买卖
春天的脚步匆匆,其间温柔细腻仿佛只是时间的掠影。随着最后一片花瓣的零落,夏日带着炽烈如期而至。
今年的夏天有点不同寻常,它并没有给人带来人们浓绿与繁茂,反而带来了困扰。它将草木和土地一起,变成枯竭的黄色。
东大陆柏安河上游,沿着昆卡山脉建立的切斯特王国发生了的旱灾。难耐高温是最简单的考验,农民最困扰的是粮食无法存活。
本该是滴翠的田野,如今却是枯黄铺地。太阳是炽热的火球,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土地裂开深深的缝隙,大地润滑的肌肤就这样被撕裂。滋润作物的溪流早已干涸,河床中停靠着的枯枝败叶。
黝黑的少女背着太阳,独自行走在田埂上。她叫温妮,年芳十八岁。
温妮的家很穷苦,常年劳作让她身形雄壮。她的脸上有道划过眼睛的刀疤,替她劝退了所有定嫁之人。
温妮的父母偏袒更小的孩子,她作为长女从未得到过父母的爱。
温妮的母亲伊莎莉厌恶她,因生产时温妮的体型过大导致难产,让伊莎莉差点死去。伊莎莉拼着强烈的求生意识,留着鲜血忍着剧痛一直保持清醒。好在有惊无险,伊莎莉成功被救下。
她说,温妮的出生就是错,这个孽种只会给人带来灾难。
伊莎莉对温妮非打即骂。
她说,温妮是灾星,只会给人带来不幸,绝不会有人对温妮好。她不将温妮丢河里,还将温妮抚养长大,已是是天大的仁慈。
温妮在家中吃着剩饭,干着无尽农活,清洗所有衣物。她是父母饲养的勤恳水牛,每当父母看她乖巧没有打骂时,她总会怀着被爱机会的渴望。
伊莎莉随手打碎了温妮的渴望,将那可怜虫卑微的希望丢进垃圾堆,被昆虫一点一点啃食。
温妮做饭顺便照顾幼弟时,幼弟玩弄菜刀划伤了手。伊莎莉让温妮跪下,在温妮面前胡乱挥舞着菜刀,气急的脏话喷涌而出。温妮的父亲约翰看都懒得看,这闹剧已经上演了无数遍。
伊莎莉的手没拿稳菜刀,让菜刀脱手飞出。
温妮的脸感到短瞬冰凉的异感,她摸了摸脸触感湿滑,她看了看手满目鲜血。她清晰感到血流股股涌出,而后巨大的刺痛让她咆哮弓腰。
温妮颤抖着望向母亲,帮帮她,救救她,之后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伊莎莉在温妮将开口时,带着幼弟匆匆离开。她说,要死死外边去。约翰拖着呆愣的温妮离开家,将温妮关在门外。
温妮记得那天的夜晚很冷,比下雪天还冷。她的伤疤被冰冷凝固,她的心也被冻伤,碎了满地。
温妮蜷缩在门的角落,一点点扣落不在伤口附近的血痂。她才知道,她在这个家是外人,是奴隶。
温妮不再渴望父母的爱,勤恳劳作更加沉闷听话。也不再关注天空是否澄澈,花朵是否艳丽,微风是否和煦。她不晓得什么是麻木,她只是在变得让自己能活下去。
今年已是旱灾第二年。村中人都期盼着这个夏天,获得丰沛的雨水滋润土地。但可惜,今年的酷暑更加浩荡。
伊莎莉最近对温妮很好,她总叫温妮多多收拾自己,保持干净。
温妮独自干活时,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她的转变连风都追不上。她皱眉思考,她要被赶走了吗,她要被卖掉了吗?不不不,或许是母亲终于注意到了她,原谅了她?想到这,她脸上不由浮现笑脸。她转瞬又皱眉,可是为什么还是会嫌弃她?
温妮变幻着神情走朝土地走去,她要趁着傍晚的凉爽劳作。明知作物不可能存活,但母亲依旧让她去争取。
温妮被人丢了石头,是群恶劣的少年们,他们常以取笑温妮为乐。
“看看这是谁?这不是要去镇上当乡绅夫人的温妮嘛!”
“是啊是啊,我们在这等了你好久。当了夫人就是不一般,活都不想干了!”
“忘了自己是个奴隶要干活了。”
少年们相视捧腹而笑,笑声将枯叶都震落。
“真是搞不懂,怎么这么丑的人都还有人要啊。”
“就算是免费给我,我也一定会打死她的。”
“丑八怪!丑八怪!”
温妮早已习惯的嘲笑和辱骂,乡绅夫人是怎么回事?
“你们说的乡绅夫人是什么?”
“哟,丑八怪还不知道呢!你呀,啧啧啧,被你妈卖给了乡绅科苏特!”
“那么大袋粮食,分点给我们呗?”
温妮耳边响起了蜂鸣,让她听不清他们剩下的话。她被**着丢进雪地,血液凝固冷汗连连,浑身止不出颤抖。她最后嗡地跌坐在地,意识清醒但对外界的感知统统失去了。
乡绅科苏特很喜欢买女人。他喜欢年轻女人的尖叫,并以此为乐。那些花季少女长则存活半年,短则个把月,但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温妮见到过被折磨少女的最后结局。温妮当时和伊莎莉去镇上买东西,她负责搬运重物但跟丢了伊莎莉。
那个少女大概十五、六岁,她被仆人从科苏特后门抬出来。她全身上下皮开肉绽,新鲜的和凝固的血液交织散布,身体呈不正常的扭曲。
少女的脸因颠簸陡然朝向温妮。面部有几条贯穿脸部的巨大伤疤,鼻子歪曲嘴巴也被撕裂,露出口腔内里怪异地笑着。她的双眼眼球爆出,血丝满布死死地盯着温妮。
伊莎莉在尸体被抬走良久后,终于找到温妮。她大力拍了下温妮,将温妮的魂给拍回来。温妮注视着从科苏特后门延伸至远处的血迹,突然感到庆幸,庆幸母亲没有不要她。
当时的庆幸全是笑话!要逃,一定要逃!
温妮回家不动声色,如往常直接朝厨房走去。伊莎莉突然别扭的关心,她才知衣物早已被冷汗沁透。伊莎莉此刻的温柔如扭曲的虎口,让她恨不得即可逃离。
温妮维持着面孔木讷,只说农活有点多,说完就做饭去了。
等到夜晚将世界哄睡,温妮小心起身,拿上简单收拾的包裹翻窗离开。吃过晚饭后,温妮将窗户保持打开,丝毫不敢入睡。她只要闭眼,脸上的伤疤就开始作痛,脑海里满是那个少女的身影。
温妮没有方向,她只能不停走啊走,走的越远越好。她对着月亮落下的地方走,走到月亮沉没,走到太阳升起。温妮得找个落脚点,当头的太阳可以轻易送人去深渊。
温妮现在走到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荒山野岭没有人烟。前方突然出现了座山,山顶是教廷的教堂。在朝阳的照耀下,纯白教堂泛着金光,如此圣洁。
温妮走到教堂前,不知教堂是否可以收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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