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报到后,周妙盈和郝佳妍又去疯玩了一下午,直到家里人催,她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周妙盈回到家时,只听到厨房里传来陶女士和陈鹤的声音,两人在讨论凉拌苦瓜的做法,陶女士说苦瓜要焯水后再拌,可陈鹤却说生拌着好吃。
周妙盈是会吃不会做的人,自然不会加入讨论,她怕陶女士逮住她唠叨,说不定还让她学做菜。于是,她悄悄咪咪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直到陶女士打电话叫她时才出来。
餐桌上摆了五菜一汤,红烧排骨、魔芋烧鸭、清蒸鲈鱼、水煮牛肉、凉拌苦瓜和南瓜绿豆汤,很家常的菜。
周妙盈尝了几道菜后,心里一咯噔,这不是他爸妈做的菜。陶女士做的菜口味偏清淡,老周做的菜却重油重辣,而桌上的菜却中和了周陶夫妇的风格,不咸不淡,味道足却不过分麻辣,很好吃。
没想到陈鹤不仅学习好,做饭也好吃。
据陶女士讲述,陈鹤从七岁时就能做番茄鸡蛋面和蛋炒饭,十岁时便会做红烧排骨这样的硬菜,十五岁就帮他母亲打理烧烤店,烧烤技术也是专业的。
原来陈鹤的特长是做饭,这个特长可秒杀一众少男少女的才艺,可他却不当回事,对于吃货来说,他可是一个香饽饽。
好像不对,结合陈鹤的身世一分析,便知他为何不把做饭当才艺。对于他而言,做饭不是一项才艺,而是一种生存技能。
周妙盈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只听过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如今见了真人,心中多少有些震撼。
陶宜蓉把陈鹤夸个不停,脸都快笑烂了。
周华生跟着附和:“小鹤真是个优秀的孩子,写得了代码,进得了好学校,下得了厨房,放得下身段,能屈能伸,将来肯定是个大有作为的男子汉。”
夫妇俩你一句我一句,把陈鹤夸得红了脸。
突然,陶宜蓉话锋一转:“妙妙,你要多跟小鹤学习,我也不指望你成为学霸,你只要能考上大学就阿弥陀佛了。”
周妙盈眼珠子挪向一侧,耷拉着脑袋,无奈至极:“妈——,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陶宜蓉反应过来,清了清嗓:“有的习惯要慢慢改,我要是改掉我的坏习惯,你是不是也得改改不把学习当回事的毛病?”
周妙盈懒得争论,说了一句“言而无信”后,闷头吃饭。
这顿饭越吃越没有滋味,因为陶宜蓉做了一个决定,让周妙盈跟陈鹤一起上下学,他们夫妻俩负责接送。
周妙盈才上高一,可陈鹤是高三毕业班的,两人上下学时间不一样啊。得了,以后要过鸡鸣就得起床,子鼠活跃时才能睡觉的苦日子。
*
陶宜蓉六点起床,要为家里的两个高中生准备早餐。店里的生意忙,她一天抽不出太多时间做饭,只能做顿早饭,孩子们的午饭和晚饭要在学校或者校外解决。
她打开房门拐出走廊时,隐隐看到厨房里透出的光,还听到了些声响。厨房门紧闭着,她推开门,只见陈鹤正在洗菜。
“小鹤,你怎么在做饭?”
陈鹤回头笑:“阿姨早,以前在家都是我做早饭。”
“你现在是高三学生,最重要的是好好读书。我来做饭,你去睡个回笼觉。”
“我平时也是这个时间点起床,睡不着了。”
“那你去看书。”
陈鹤站着没动:“我做饭很快的。”
陶宜蓉有些气恼:“我让你搬进来,不是为了让你给我们做饭的。”
陈鹤垂下头:“我知道......可是......”
陶宜蓉懂得男孩的心事,一声叹息:“那今天的早饭我们一起做,以后你不要再做了。”
陈鹤眉眼舒展,点头说好。
他见周叔叔嗓子不舒服,再加上这个季节干燥,大家都可以吃润肺的食物,所以特意煮了小米雪梨红枣粥。
陶宜蓉小心打量着陈鹤,他太懂事了,既让人欣喜又令人心疼。
*
六点五十去上学,周妙盈拉长着一张脸,上了车后便靠着窗睡觉。
与她不同的是,旁边的陈鹤坐得端正,手里拿着一本英语词典在背,真是不放过一分一秒的学习时间。
陶宜蓉带头,周华生跟随,两人又把陈鹤夸了个遍。
周妙盈不想睁开沉重的眼,唉声叹气:“爸妈,我本来就不聪明,睡眠不足会变得更笨的,这样下去,别说考大学,高中能毕业就万幸了。”
陶宜蓉激动起来,想要训人,被周华生的一个眼神制止。
周华生笑哈哈地说:“我们不说话了,幺儿睡吧,到了叫你。”
周妙盈暂时赢了,可她却乐不起来,因为家里住了一个隐患。
*
周妙盈和郝佳妍是小学初中同学,如今又上了同一所高中,虽不同班,但课间或饭点,两人总黏在一起。
周妙盈让好友出主意,怎样才能解除隐患?
郝佳妍只有简短的一句话:让陈鹤走人。
不愧是多年好友,真是不谋而合。
“可是怎样才能不伤陶女士的感情,又不伤陈鹤的自尊呢?”
“让陈鹤主动走人。”
“怎么让他主动?”
郝佳妍出的主意是让陈鹤内疚,并支了很多招数,计策的核心是:不要硬碰硬,要发挥身为女生的优势。
周妙盈一听,乐了,不愧是看过不下百部小说的人,点子就是多。
*
这天晚自习下课后,周妙盈故意在陈鹤他们教室外等他,当他看到她时,吃了一惊,因为平时两人都是在校门口会合。
周妙盈挥着手,笑得很甜:“陈鹤哥哥。”
同学们纷纷回头看陈鹤,他一个头两个大,但不想跟同学们解释他与周妙盈的关系,硬着头皮走向她,低声说:“边走边说。”
陈鹤被人群裹挟着下楼,在楼梯转角处回头,发现周妙盈还站在原地,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他不得不停下来等她。
周妙盈不紧不慢地跟上去,可怜兮兮地说:“陈鹤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陈鹤慌忙地看向四周,这容易引人误会的话真是让人心惊,还好同班同学都走远了。
“怎么会。”
“那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跑?”
陈鹤听过类似的话。以前有些女孩堵住他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可以当做对方有病,充耳不闻掉头就走。可眼前的女孩不一样,而且她和那些女孩的想法也不一样。
这令他手足无措。
周妙盈憋着笑,陈鹤好像开始内疚了,今日目的达到。
她转过身去,耷拉着脑袋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校门,在路边等车时,陈鹤小心翼翼地说:“在学校里,你还是叫我名字比较好。”
“不能叫哥哥?”
“嗯。”
周妙盈垂头,哀叹着:“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我。”
“不是。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跟别人解释我们的关系,我也不想提起我的过去。”
周妙盈虽然不知道揭心上的伤疤有多痛,但她揭过皮肤上的伤疤,真的很痛。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周妙盈用手指搅动着书包调节环处的肩带,吞吞吐吐:“可不可以请......请你不要表现得那么优秀,不然会显得我一无是处。”
陈鹤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优秀竟成了别人的负担。
“自从你来到我们家后,我妈老喜欢拿你和我做对比。我们有什么好比的,一个学霸一个学渣。我又不是读书的料,我压力很大的。”
“对不起,没想到我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压力。你放心,我会帮你提高学习成绩。每天回家后补习半小时,周末有更多的时间补习,你看怎么样?”
周妙盈嘴唇翕动,仿佛嘴里飞进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为什么学霸的世界里只有好成绩,还要拉着他一起吃学习的苦?
“变压力为动力,你才高一,还来得及。”
周妙盈声音都在抖:“我从小养尊处优惯了,抗压力小。”
“人的潜能是不断被挖掘出来的,你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可我不想成为厉害的人,我只想当个废材,当条咸鱼。”
陈鹤目光幽幽,眼前的女孩从小就被保护得太好,不知外面世界的丑陋。此刻,他倒是希望她永远做一个不识愁滋味的小公主。
*
周妙盈坐上车,闷闷不乐,就怕陈鹤的建议被提上日程。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陶宜蓉见女儿无精打采,问是不是学习太辛苦了。
周妙盈当然会趁机叫苦:“是啊,一天有那么多科目要学,老师讲得又快,一不留神我就跟不上。读书太辛苦了,我宁愿帮你们看店。”
“你以为看店就不用学习了?别看小小的一块瓷砖,里面的学问可不少。不懂行的就知道看牌子和产地,要是遇到懂行的,他问你用的是什么材料、工艺、印花,是施釉还是抛光,怎么烧成的,结果你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那不是砸了我们家的招牌。”
周妙盈不服气:“这些你们都可以教我,我又不笨。”
陶宜蓉笑呵呵地说:“你也知道你不笨啊,那为什么就不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才15岁,正是学习的大好年纪,以后有大把时间工作。”
周妙盈嘟着嘴,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学习。
“小鹤,要不这样,你周末休息的时候,抽点时间给妙妙补习一下功课,我也不求她考满分,能及格就谢天谢地。”
周妙盈大吃一惊,对着陈鹤又是摆手又是使眼色:“妈妈,陈鹤哥哥现在正是最重要的时期,他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哪有时间给我补习功课。”
“也是。”陶宜蓉顿了顿,“那我去找家教。”
周妙盈满脸痛苦,陶女士怎么就非要跟她对着干呢?
“其实,我每天能抽出一些时间给妙妙补课。”
周妙盈瞪圆眼,眼巴巴地望着一脸镇定的陈鹤。
陶女士和陈鹤都这样说了,那就意味着这事成了定局。
周妙盈盯着窗外,欲哭无泪。原本是想请走陈鹤那尊大佛的,到头来她却掉进别人的圈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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