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向霄远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就再没心神说话了。这人发出的暗器密集如雨，又快又急，向霄远不得不集中心神躲避。
一片银光之中，这人突然挥剑而出，向霄远就地一滚，借着山门巨石狼狈避开。
铛！剑刃砍在巨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借着这个时机，向霄远看清来人：一身灰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指粗大。
这一定就是杀了师父的歹人！
向霄远向院内跑去，他的剑还放在石碾子上，若是赤手空拳对上这人，怕是毫无胜算。
谁知男人竟一跃而起，踹倒了向霄远，踩着他，说：“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你……你……”向霄远被踩得喘不上气来，翻起白眼，几声之后没了动静，竟是晕了过去。
灰衣人皱了皱眉，又用力踩了两脚，向霄远像是条死鱼瘫软着。脚下力气松开，灰衣人把向霄远踹翻了面，蹲下来，把手伸向向霄远怀里。
刚才他是把东西藏进怀里来着吧？灰衣人正想着，晕过去的向霄远却突然扬起手。
不好！灰衣人即刻抬臂遮脸，却没感觉到任何东西扑过来。再放下手臂，向霄远早就蹿了出去，向山下跑去了。
“该死的！”灰衣人骂了一句，抬脚就追。
但山道上哪还有人？看着路旁新鲜的脚印，灰衣人追进了林子里。
凭借对山林的熟悉，向霄远早已在林中偷偷绕回去，拿了自己的剑和师父的骨灰罐子，临走时又顿了下步子，跑回屋里把师父给他新做的衣服装上，用包袱皮包好。再看了眼这个他长大的地方，向霄远叹了口气，摸摸怀里的《九霄飞云诀》。
师父，那灰衣人就是来抢这本功法的吗？你为什么要如此保护它？因此丧命，究竟值得吗？
后两个问题，没人能给向霄远答案。
但第一个问题，他却可以自己问出来。
向霄远握紧了剑，再次钻进林子里。
故意露出行踪，向霄远和灰衣人在山上兜了几圈后，成功把人引到了山下，并再次利用熟悉的地形把人甩开，暗中观察他。
寻找向霄远无果后，灰衣人换了普通农人的装扮，走进了一家小饭店。
“客官，吃点什么？”
“阳春面三两，鸡蛋一个，鸭蛋一个，鹅蛋一个。”
“明白，明白，您里面请。”
眼看着男人去了里面的小房间，在远处观望的向霄远眼睛一转，跑进了小饭店旁边的窄巷，又猫儿似的攀到墙上，伏在房顶上，大概寻了寻方位，偷偷把瓦片翘了个缝。
“晦气！”灰衣人大声骂了几句，“那小子当真滑不溜手，我愣是把人追丢了。”
另一个声音说：“他从小生活在这里，对地形熟悉，追丢了也正常。”
“就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我就能拿到功法了。嗐！”
“但这证明咱们的想法是对的，清平门那老头果然是把功法藏了起来，而且他那个徒弟是知道这件事的。你确定那小子把功法带在了身上？”
“我亲眼看见的。”
“好，咱们的人已经把这里都围住了，他绝对跑不了。”
屋里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向霄远努力支起耳朵，也只有模糊的只言片语。
突然，灰衣人的声音又变大了：“你认真的？！”
“怎么，你还心软了不成？”
“那不会，咱们极渊阁的人，心比铁都硬。”
向霄远眼睛微眯。
极渊阁？
那不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吗？
难道这两个人是极渊阁的？那他们又是受谁的委托来的？师父从来与人为善，功法之事也不曾同谁说过，到底是谁要害师父？
向霄远脑子乱哄哄的，又听了片刻也听不清什么。他想把瓦片缝再弄大一点，但才刚刚动作，浑身汗毛就树了起来。
跑！
向霄远才从屋顶跃下，就听“砰”的巨响，刚刚他所在之处的屋顶被一柄大刀劈开，瓦片碎裂，飞了满天。
灰衣人从洞口钻出，脸上涨的通红，甚至都发紫了。他堂堂极渊阁银级杀手，居然被一个乡野小子听了墙角？！本来只想拿了功法，但现在，这个野小子必须得死。
于是，这里就遭了殃。
向霄远在前面跑，灰衣人在后面追。随着一声哨向，极渊阁的同伙也从街头巷口赶来，对向霄远围追堵截。
路边的摊位被掀翻，街上的驴车被推倒，青菜、鸡蛋飞了满天，菌子、野果滚了遍地，向霄远硬是靠着歪七扭八的走位从围剿里钻了出来，但却慌不择路，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灰衣人狞笑一声：“这下看你还能往哪跑。”
向霄远转回身来，直面极渊阁的一群人，没有被逼入绝路的慌乱和恐惧，反而十分平静地说：“跑？我不会跑了。”
“小子，把东西拿出来，别让我们费劲。”
“这个吗？”向霄远晃了晃他的小包袱，“你们想要，就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
“清平门，陈道宽，”向霄远一顿地说，“杀他的事，你们是不是都参与了？”
灰衣人挑了挑嘴角：“是。”
向霄远点了下头，把包袱背好。他面色平静，就好像只是在说些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但实则胸中怒火中烧，已经要燃烬他的血肉，浑身上下都疼到麻木。他听见自己在说：“好，我知道了。”
语毕，拔剑，直奔敌方。
一对十二。
剑风轰然藏银芒，少年意气不可挡。
灰衣人甚至眼都还没眨，自己身边就只剩两人还站着。
向霄远落地，发出“咚”的一声，将青砖地面踩出几道裂纹。
只一招，便有九人殒命。
起身，抬眼，向霄远看着反被他堵在死胡同里的三个人，说：“你们，都要给我师父陪葬。”
双方再度对上。
因刚才用了太多的力，向霄远此刻略有些续不上气，和三人缠斗起来。但一方是怒意攻心、报仇心切，一方只是接任务拿钱，面对向霄远不要命似的打法，极渊阁这边很快有人退了出去。
“这任务我不做了。”这人说了声，剑都不要了，捂着脖子就走——他脖子上一道伤口颇大，再偏一寸就砍到大动脉了。任务失败和直接殒命，还是很好选择的。
灰衣人骂了一句。
就这么个功夫，向霄远攻势再度凌厉。
“啊！”另一人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倒了下去，很快学就洇了一大片。
灰衣人眼看情况不妙，回身拽住脖子受伤的人，向前一推，这人就倒在了向霄远剑下，而灰衣人则趁机跑了。
“唔。”向霄远也不好受。他身上多处受伤，只一口怒气撑着，要把这些害死他师父的凶手都杀了。
但此刻，他却没有去追灰衣人，而是拍了拍地上的人，说：“是谁去你们极渊阁发的任务？”
肚子流血的人颤声说：“不……”
向霄远：“你说，我保你一命。”
这人眼里立刻亮了，断断续续问：“此，话，当真？”
“当真！快说！”
“找《九霄飞云诀》的任务，是，是一直都、有的，但清平门，是这次，有人专门，发的……”这人大喘了口气，继续说，“我只知道，是京城那边、来、来的人……”话说到这，这人眼瞳逐渐放大，失去了神采。
向霄远急忙捂住他肚子上的伤口，大声说：“你还知道什么？！你醒醒！”
“就是那边！”伴着喊声，杂乱的脚步声向这边靠近。
糟了，是官府的人。
向霄远远远看见官差的衣服，放开人就跑。
他不能被官差抓住。一旦被抓，少不得在大牢里关上十天半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那他就彻底失去给师父报仇的机会了。
现在，他必须找到那个逃跑的灰衣人。
灰衣人明显是主谋，只要找到他，把他打个半死，就能从他嘴里问出更多的情报，然后，真正为师父报仇。
向霄远心里盘算着。
自己身上带着他们想要的功法，所以，灰衣人一定不会走远。只是此刻自己在明，他在暗，要想把人引出来还能保全自己，还得想想办法。
如此这般，过了几天也不见灰衣人踪影。就在向霄远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时，一日夜里，浓云笼罩，不见月光，灰衣人找了过来。
向霄远警觉地即刻跳起，与灰衣人打斗起来。起初灰衣人占了上风，但在向霄远抗住了最初的攻势后，两人进入了拉锯状态，而随着拉锯时间的增长，向霄远逐渐占据了上风。
灰衣人见此次不得手，当即想退，但向霄远紧咬不放，两人一逃一追。
如此，两人轮换着追逃，从清平门所在的北境一路南下，又向西而去，竟逐渐追到了大曦的西边境。
这日大雨磅礴，电闪雷鸣，灰衣人早就不想再去完成那劳什子“夺取《九霄飞云诀》”的任务，只想快些甩开那阴魂般的野小子，便一头扎进了大山里。
向霄远随后赶到，也循着踪迹进了山。
这山，就是童子山。
雨势太大，山间行路极为困难。向霄远在追了一段路后，彻底失去了灰衣人的行踪。
就在他努力寻找踪迹之时，灰衣人从林中静静潜来，一拳击在向霄远后脑，随即将人猛地一推。
向霄远顺着湿滑的山体就滚落下去了。
……
我们小元宵，师父死了，老婆走了，还有个师姐不知所踪。
好歹还有几个师叔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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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往日血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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