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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终须一别

祝京的家乡就在郢章郡下辖的乡县,距离不是很远,他家中双亲闻讯后披星戴月赶来咸贤堂。夫妇二人面如枯槁,华发骤生,一进咸贤堂中便扑到祝京棺前哭嚎道:“儿啊!你怎的这样命苦!”

祝母落泪成河,一双眼又红又肿,俨然哭了一路。

看着哀哀欲绝的祝母,众人也都想起了自己远在家乡的母亲,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扶瑄本想把祝京厚葬在京城,亲自给他立碑,可祝京父母拒绝了。后日,祝家叫来了不少亲朋把祝京的棺椁抬回家乡,一路上飘满了白色的冥钱。

三月初,天枢殿的桃树已经冒出点点粉色,再不久又是一片花开如霞。卫灵蕴端了壶茶走到木紫身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我有一事不解,还请你为我答疑解惑。”

正在树下打坐的木紫缓缓睁开眼睛,“何事?”

“我重伤昏迷时,竟有人进入我的识海,授我愈伤之法。识海不是秘境么,为何有人能进入其中?”

木紫蹙眉,“只有心意相通之人才能进入你的识海,你不认识那个人?”见卫灵蕴茫然地摇头,木紫又道:“那或许是魔族。魔族擅弄人心,潜入旁人识海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他们被封印万年……”

卫灵蕴喃喃:“那人仙气缭绕,不像魔族。”

木紫轻笑,“谁说魔族就要煞气森森。魔族尚白,喜以五色羽为饰,追求轻灵之姿,未必没有仙风。”

卫灵蕴若有所思。

她盯着自己带来的茶壶酝酿半晌,小心翼翼问道:“听红珠说,你要离开?”

木紫本打算在卫灵蕴他们去南林苑狩猎时留书一封悄悄离去,谁知卫灵蕴回来时身负重伤,为了照顾她便又多逗留了几日。

她轻轻叹了口气,“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我‘道’不同,那本《钧天道》我已不能再教你什么,若是再跟着我炼下去,只怕你日后刚飞升至天界便被神族视作异端。更何况,我亦有自己要做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卫灵蕴又怎会不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的道理。她斟了杯茶双手奉给木紫,木紫接过茶杯却不觉得渴,正想放下时却被卫灵蕴叫住。

她不解:“这是何意?”

卫灵蕴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小声道:“这是敬师茶。”

木紫的手握着茶杯僵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我……我还从未收过弟子……”

她蓦地轻呼一声,慌张道:“我都没准备出师礼!”

卫灵蕴连忙摆手,“不不不,木紫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我从未叫你一声师父,也不曾全了拜师的礼仪,但你授我修行之法,解我心中困惑,还陪我切磋,教我对战的技巧这一年来,我获益良多……人说‘学无常师’,眼看你就要走了,再会不知是何时。所以,请你饮下此杯。”

她拜在木紫跟前,郑重说道:“多谢你愿意指教我。”

木紫伸手扶起卫灵蕴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笑道:“傻姑娘,本也是你救我在先,要说谢,也是我多谢你才是。”她也斟了杯茶递给卫灵蕴,“今日你我同饮一杯,愿你早日证道。”

话毕,她将手中热茶一饮而尽。

卫灵蕴见状,亦干此杯。

翌日醒来时,木紫已离开鎏华宫,天枢殿又变得冷冷清清。

扶瑄和晟国使臣洽谈得并不顺利,玄沉临咄咄逼人,随员又口出狂言,气得扶瑄将晟国一干人等全都撵出宫去。

扶瑄看明白了,晟国根本无意洽谈。晟国的老皇帝派玄沉临来拜访,又暗地里叫死士刺杀玄沉临,既能除掉玄沉临,又有了与兖国开战的理由,一石二鸟,如意算盘都蹦扶瑄脸上了。

而玄沉临郎心似铁,已丝毫不念旧情。此番洽谈无论成败,于他都没有半分好处。若成,他破坏了老皇帝出兵的大计,该死;若不成,他又成了破坏两国情谊的元凶,同样该死。

唯有他死在兖国,才能让老皇帝如愿以偿,喜笑颜开。

为全最后的礼节,也为了防止玄沉临的人马在郢章生事,扶瑄叫丞相王善迁带他们下榻至宫外,限他们两日内滚出兖国。

玄沉临在马车里眯眼小憩,他揉着额头,明明只是在广言殿和扶瑄大吵了一架,却感觉整个人都筋疲力尽了。

马车四角的流苏轻晃,香风从碧蓝色的帷幕浮沉溢出。

王善迁并行在玄沉临的马车旁边,“太子此番来访见到故人,可得偿所愿了?”

他昂首阔步,神态从容,像是在商谈什么正事一般。

一声无奈地叹息从轿子里传出来,“我私自去天枢殿找她,她却并不肯与我相认。也罢,便遂了她的心愿,今后与她不复相见就是。”

王善迁侃然正色:“太子糊涂,这定不是大祭司本意。天枢殿有多少陛下的耳目盯着,她若是与殿下相认,岂不是会害了自己、害了殿下!”

玄沉临不由自主地凑近窗帷:“你的意思是,她是为我着想,才刻意不与我相认?”

王善迁轻抚胡须,“显然如此。常言道‘眉目含情’,殿下若是想弄清大祭司的心意,何不细想她看待您的神情,当真是如此冷漠无情吗?”

玄沉临认真地想了想,卫灵蕴看自己时确也是双瞳剪水,如送秋波;含羞带怯,欲语还休……

听玄沉临不作声,王善迁又道:“只是……美人配英雄,殿下还是先想想自己回去之后要如何逃过死劫,待您继天立极,再来将佳人救出‘囚笼’不迟。”

玄沉临心中叫悔不迭,“可我当时气过了头,忘了将‘青子’的真相告诉她,没能给她揭穿扶瑄的真面目!”

他皱起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王善迁从容道:“殿下莫急,眼下还不是告诉大祭司的时候。”

玄沉临撩起轿帘:“那就请丞相便宜行事了。”

“殿下客气。”

咸贤堂中,夏仆谨正在收拾行李。他决定辞官离开咸贤堂,去周游三国。

卫灵蕴很是不解,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高官厚禄亦指日可待,他为何要激流勇退?见夏仆谨的心意是从未有过的坚决,卫灵蕴也不再挽留,让理财司的江恪凡从咸贤堂府库中拨了些盘缠给他傍身,好让他旅途轻松些。

“何必这样麻烦!”

龙思齐一脚跨进夏仆谨的房间,袖子一甩拨开江恪凡和夏仆谨,挤到卫灵蕴眼前来。他耍宝似的从衣襟里掏出一块青玉腰牌塞给夏仆谨,一本正经炫耀道:“这是本公子用祖传的秘法制成的玉牌,你拿着这个去任何一家重明客栈,保证让你吃好喝好,奉为上宾!”

可是这块玉牌虽是重明鸟的图样,但是质地普通,既不通透,也不细腻,看起来平平无奇。夏仆谨哭笑不得,但也不忍见龙思齐失落,只好拱手道谢。

龙思齐不服气地撸起袖子夺回玉牌,像个炸毛的小狮子:“我生平最讨厌你们这些仗着有几分阅历便看不起人的坏东西,你可瞧好了!”

他拎起桌上的酒壶倒在玉牌上,那青玉的牌子竟慢慢变成白玉的颜色,而且通透非常。继续倒酒,玉牌内部渐渐有黑色条纹出现,最后竟清晰地出现了“重明”二字!

几人啧啧称奇,心中无不惊异。

夏仆谨连忙作揖哄道:“贤弟勿怪,是我眼拙!”

江恪凡也恭维道:“你这玉牌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如何做到的?”

龙思齐洋洋得意,像个尾巴翘上天的顺毛小狮子,“此乃我龙家秘传,世上独一无二!把酒渍擦干净,它很快就会恢复成青色。重明客栈在不久后也会在洹国柳州、晟国豫嘉开张,咱们的家业在我精心操持下越来越大,怎么样,是不是对我崇拜得五体投地?”

“佩服!小生实在佩服!”

龙思齐轻哼一声,又把玉牌塞到夏仆谨怀里,“便宜你了!”

卫灵蕴若有所思,“重明客栈开张多少家了?”

龙思齐摸摸下巴正色道:“兖国十郡皆已开张,预计三个月内可以拿到洹国和晟国的经商文牒,届时就可在柳州、豫嘉开张营业。若是营收不错,便继续在其他郡县开拓。”

她神情凝重,“你可否帮我打听一个组织?”

见卫灵蕴皱着眉头,似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麻烦,龙思齐疑惑道:“什么组织?”

“海棠鬼面,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

龙思齐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翌日天蒙蒙亮,夏仆谨便收拾好行李,牵了一匹枣红马悄然离开了咸贤堂。方一出门,便见郑宜在此等候多时了。

夏仆谨皱起眉头,“你怎的没去上朝?”

郑宜凶巴巴地把夏仆谨的行李拽过来背在自己身上,“你又想悄悄走?”

夏仆谨腼腆一笑。

哒哒的马蹄声在幽长的巷子里回响,两人背着启明星的方向徐徐前行。

夏仆谨反复打量着郑宜的神色,犹豫再三缓缓问道:“祝京的死,你没有别的要说吗?”

郑宜脸色蓦地一沉,他没敢看夏仆谨,只是低着头看路。沉默半晌,他终于决定说出来:“你知道刘付勋一事后,我与他便形如陌路,水火不容。刘付勋是我入仕的恩师,亦是他的恩师,他明明有可以万全之策保下老师,可却什么都没有做,任由御史台那群王八羔子诋毁他!”

他捏紧拳头,“只恨我当时贪功冒进,为断丞相一臂,自请离京搜罗田安敏与下治郡守私相授受的罪证,未能在朝堂上保下恩师。结果不仅让恩师背负污名,还让他客死于回乡的路上!你叫我怎能不恨!离京前我还许诺恩师,待我拉下田安敏定让他坐上‘御史大夫’之位……”

夏仆谨见他欲言又止,无奈地帮他补充道:“更何况,大祭司欲铲除王善迁,届时相位空悬,你与祝京终究只能留一个。是也不是?”

晨曦里,郑宜沉默地点点头。

破晓的日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瘦长,西城门缓缓打开时,城外已经有乌泱泱的菜贩推着板车焦急地等着进城,生怕慢一刻就占不着好地段。

郑宜忽的想到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夏仆谨,“莫不是你以为我会害你,所以想避开我?”

“非也。”夏仆谨回答得很干脆。“陛下恩威并济,所视长远,只是丞相太过蛮横,总欺他与大祭司后生晚学,殊不知这天下终属少年人。你与祝京皆是雷厉风行之辈,有你们辅佐陛下才是相得益彰。你也知我性子绵软,向来主张兼爱非攻,陛下本就仁善,何须我去锦上添花?兖国已经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他认真看着郑宜,“这,才是我要离去的缘由。”

郑宜怔怔望着夏仆谨,忽的大笑起来:“仆谨啊仆谨,良禽择木,什么‘当世三杰’,你才是咸贤堂中唯一的‘凤雏’啊。”

夏仆谨垂头笑笑:“莫要取笑我了。”

郑宜点了点头。他仰头长叹一声,唯恐眼泪不自主地从眼眶里掉下来。良久,他才将行李递给夏仆谨,“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保重。”

夏仆谨朝郑宜胸膛轻轻落下一拳,“希望下次见你时,你已经得偿所愿。”

话毕,夏仆谨骑上枣红马踏上新的征途。他拍拍暖热的马颈,“马儿啊马儿,你想带我去哪儿呢?”

枣红马像听懂了似的,载着他向城外奔跑起来,离繁华的郢章越来越远。

权位之争向来你死我活,难道真要等到挚友反目成仇那天才后悔吗?

当然不。

温文尔雅的夏仆谨也是个贪心的凡人。

郑宜则转身向着启明星隐没的方向昂首走去。前路愈发繁华,他却莫名觉得愈发孤寂,孤寂得听不见任何声音,唯有夏仆谨无拘无束的笑声从城外传来,像挣脱樊笼的鸟儿。

数日前。

南林苑中,郑宜与祝京同众人走散后迟迟找不到出路。所幸两人也猎得些野兔之类可以果腹,且郑宜家境没落后上过山摘野果,下过水捉鱼,风餐露宿、生火烤肉不成问题。只是遍寻不到水源,一时口渴难忍,只好找找是否有浆果可以解渴。

两人落难林中,因刘付勋一事几乎割席的两人,此时也不得不放下芥蒂。他们都意识到此地邪乎的很,此时绝不宜各自为战,否则极有可能撑不到大祭司的支援找来,就双双陨落在此。

走了许久,祝京忽然惊喜,“郑宜,你快来看看,这野果子能否食用?”祝京的家境殷实,不晓得在山野中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郑宜缓缓走近,手里拿着火把对那浆果认真照了照:“可以吃。”说罢,他伸手摘了一把尝了起来。

见状,祝京也迫不及待吃了起来。果汁顺着咽喉流下,酸酸甜甜,口味实在不错。然而一刻钟不到,祝京突然觉得腹痛如绞,肝肠寸断。

“郑宜……”

他倒向郑宜,可郑宜并没有接住他,而是将身微微一侧,恰到好处地躲了过去。

祝京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肚子,他不解地抬眼看向郑宜,却见他面不改色。赤色的火光里,郑宜的神情冷漠得如同修罗。

祝京立马猜到了真相。

那浆果树,其实有两棵,它们相傍生长,似是一株。不仅如此,它们的浆果一模一样,然而一株无毒,另一株却是剧毒。唯一能区别的法子,就是看叶片是否有锯齿。夜色幽暗,祝京对这些浆果不甚了解,何况郑宜先吃,纵使祝京心思缜密,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他挣扎着往来时的方向爬去,尽管那是条已经跑过数次,每次都会莫名地回到原点的绝路。

可实在是太痛了啊!哪怕身体只动了一毫,肠子就像被怪力扯断一般。他涨红了脸,在生死的恐惧和断肠裂胆的痛苦折磨下,他狼狈地流着泪呜咽起来。

算了,算了……

像是察觉到自己死不旋踵,祝京苦笑一声,“我事事争先,没想到……你下手快我一步。”

他蜷缩在乱草丛生的土地上吃痛地挪着身子转过来,眼眶渗出的血水渐渐模糊了视线。在一片蒙眬的血色中,他艰难地、蚁爬似的伸手抓住郑宜的衣摆,涕泗横流、哆哆嗦嗦地嘱托道:“恩师将田安敏……罪证交付给我,还有……丞相……通敌……我放在,咸贤堂……地砖,你一定……为恩师……报仇!”

什么……郑宜眼前一黑,霎时间天旋地转,登时跌坐在祝京身边。

“你把话说清楚!说清楚!”

郑宜一把抓着祝京的衣襟拼命摇晃,猩红的眼像是要吃人一般,没想到从祝京垂窄袖中抖落了一把匕首。

祝京像一团沙袋似的晃来晃去,他没有办法理会郑宜,因为他已经彻底断绝呼吸。

刘付勋本想自己带着田安敏和王善迁的罪证向圣上揭发御史台和丞相府的罪行,可即便将他们收监,此事在盖棺定论前,刘付勋必定会遭到丞相一党的报复。为了保全恩师的性命,祝京只好铤而走险,率先弹劾了他,让他告老还乡。可丞相一党却不肯放过刘付勋,在其回乡的路上杀人灭口。

所幸刘付勋已提前将罪证都交托给祝京,只待时机成熟,就能将丞相党连根拔除、一网打尽!

月光好不容易地透过繁密的树叶照进林子里,却像冰冷的剑芒一样刺在郑宜身上,仿佛要透过皮肉照清楚他的心是美是丑,是石是肉。郑宜觉得倒在冰冷地面上失去呼吸的人不是祝京,而是自己。

他呆愣愣地坐着,时而哭,时而笑,不像人声,却像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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