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黑心呐!卫灵蕴暗暗地想。可扶瑄脸上神情悠闲潇洒,一双丹凤眼在暗夜中也亮晶晶的,是她在鎏华宫从未见过的神采飞扬。
她暗自忖度,扶瑄喜欢看这个?看人打架?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王善迁已被捉住。
黑衣女子手起刀落劈了空,王善迁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大喊:“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是空尨子的座上宾,你杀我就等着回去领死罢!”
女子冷冷道:“海棠鬼面,绝不空手而回。”
说罢,她一脚将王善迁踢得趴在地面,踩住王善迁的后背不让他乱动,举起剑来,仍旧要斩他首级复命。
“夜毒!”王善迁高举着一块令牌,“你将此令牌交给空尨子,他不会为难你!”
“你既然认得我,就该知道我不听空尨子管束。”
“你自己定下的规矩总是要守的吧!在你手里下过五单的客户,你不杀!”
夜毒稍有迟疑,但隔着面具依旧看不见她的表情和眼神。
王善迁趁着这个空隙连忙说道:“杜晚明、段陌桑、党栀、颜绥……”
他逐一数出九个青子的名字。
夜毒的声音依旧冷漠:“你说的这几个,不算。这是门主另派的任务,或许你提供了线索,但是我没有拿到酬金,所以不能算作是你下的单子。”
卫灵蕴看见颜绥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渐渐又变成失落、懊恨……
“够了!”扶瑄飞身落在庭院中,将一块木牌抛给夜毒,“我要撤单。”
夜毒接过木牌看了眼便别在腰间,提醒道:“撤单不退款。”
“规矩我懂。”他装得十分老练。
夜毒点头,让开了一条道,“自便。”
她手腕一转,便将参差剑收了起来。卫灵蕴这才看清,两柄剑化作不起眼的剑坠,挂在夜毒简陋的手绳上。
“有个小忙,不知你愿不愿帮。”扶瑄有些得寸进尺。他将卫灵蕴拽过来,道:“她灵脉被封,想必阁下有方法可解。”
夜毒只扫了一眼,二话不说朝卫灵蕴的丹田打出一掌。绵绵的掌风落在卫灵蕴腹部,她顿时觉得神阙、气海两穴畅通无阻,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再斗胆多问姑娘一句。”
“讲。”
夜毒的语气多了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卫灵蕴心想,也不知这单花了多少钱,夜毒居然能一直忍着扶瑄喋喋不休。
“方才,王善迁说的那几人,现下如何了?”
“我只负责抓人,封他们灵脉,其他一概不知,也不归我管。”
话毕,她吹了声哨子召来怪鸟。怪鸟飞过屋檐,夜毒翻身一跃便坐在鸟背远去,不给扶瑄再攀谈的机会。
扶瑄抓回王善迁,卫灵蕴解开颜绥的穴道。颜绥急冲冲走到王善迁跟前,猝不及防打了一拳过去,连扶瑄都没来得及阻拦。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拿我们全部人的性命,去炼那个狗屁的‘神兵’!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
王善迁扶着墙忍痛站起来,从血口里吐出来两颗陈旧的老牙。他看看扶瑄,又看看颜绥,低着头吐了两口血沫子,看向颜绥说道:“颜绥,青子中还有一个活口,你不想知道吗?”
卫灵蕴当即喝止颜绥,“颜绥!不要中计!”
王善迁抢话道:“我若骗你,天诛地灭!这丫头片子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你,否则又怎么会跟扶瑄联手拆穿我?他们两个为了让我认罪伏法不择手段,可我只想活下去,没有哄骗你的必要!依你的身手,杀我如同碾死一只……”
他剩下的话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卫灵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扶瑄从内室中抓出来一个稚子,眼下他正将匕首抵在那稚子脖子上,已然划出一道血痕。
是王善迁的幼子。
他不会说话,所以躲在屋里不出声也没人发现,眼下也只是无声地掉眼泪。
扶瑄一脸淡然,仿佛手里的稚童只是一个道具。
他问:“丞相,怎么选还需要朕教你吗?”
闻言,王善迁站直身子,朝着墙柱撞了上去。
卫灵蕴连忙以灵力化出链锁,将王善迁捆住。
扶瑄震怒:“就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兖国的疆界。”
王善迁一愣,朝着扶瑄缓缓跪了下来:“听凭陛下处置……”
他心如死灰,卑身屈体犹如丧家之犬。
“好。所谓‘神兵’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善迁仆在地上,老实说道:“你也看到了,夜毒行事乖张,不受规训,偏偏身负高深修为,还是海棠鬼面的头名。海棠鬼面的门主空尨子忌惮她,恰巧青子身怀修行秘法,他便找到了我,欲将青子收为己用,制衡夜毒。而我……想利用青子之能,于这乱世中苟全性命。”
“这乱世,不是因你而起的吗?”扶瑄冷冷道,“再不老实,回到兖国,你和你的九族可免不了吃苦头。”
闻言,王善迁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到土里。
“是,我勾结玄沉临,利用他对大祭司的爱慕之心,怂恿他攻打兖国,发兵洹国。待你们争个两败俱伤,我便可以……带着青子坐收渔利,一统乱世。”
“王丞相,野心不小。”
“不如陛下机变如神。”王善迁小心恭维。
这样的恭维扶瑄并不受用,他又问:“你方才说还有个青子活着,是谁,在哪?”
王善迁摇摇头,“的确活了一个,是谁、在哪我均不知,那只是哄骗颜绥的权宜之计。”
扶瑄扫了颜绥一眼,见他不作声,便说道:“你既然不说话,那我就将人带走了。”
颜绥点头。
卫灵蕴不放心,问道:“颜绥,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颜绥握紧拳头,决然发誓道:“我要找到海棠鬼面的老巢,将剩下那个人救出来。”
扶瑄见状,从衣兜里取出个锦囊扔给颜绥,“既然你有心,此事就托付给你了。”
颜绥打开锦囊,一张符纸噌地窜出来。
“这是追踪符,”扶瑄解释道,“我此前在木牌上留下了符纹,你循着这张符纸的方向便能找到夜毒的下落。找到了她,自然也能找到海棠鬼面的老巢。”
卫灵蕴点头,心说扶瑄果然心思缜密!
“多谢了。”颜绥将符纸攥在手里,又问道:“那你们呢?我可以用传送阵将你们送回天枢殿,如果那里的阵纹还在的话……”
扶瑄一手擒着王善迁,一手牵着卫灵蕴,那个稚童被王善迁抱在怀中,笑道:“我们这么多人,你的灵力承受得了吗?”
颜绥略作思忖,坚定道:“我试试。”
“不,扶瑄。”卫灵蕴突然拒绝。
“玄沉临已经发兵洹国,我们若是坐视他蚕食洹国,待他将来坐大,定会挥师攻向我朝。所以你我兵分两路,你回兖国主持大局,派兵援洹,我去柳州找洹嘉帝讨要‘乞师书’,只有这样咱们才是师出有名!”
扶瑄沉默半晌,他一脸无可奈何,只好将身上的钱袋子统统塞给卫灵蕴,又将手上名贵的翡翠扳指套在卫灵蕴拇指,细心叮嘱道:“可惜我没料到这些,身上带的钱物还是有些少了。银两不够,便将这扳指当了,别亏待自己。洹国兵荒马乱,你一定要小心,不要逞强。”
卫灵蕴一脸错愕,沉甸甸的银两塞了满怀。
“你……你哪里搞来这么多银两?”
她吃惊,扶瑄不嫌沉的吗?
扶瑄匆匆说道:“从古河那里要的。别管这么多了,不论成与不成,你在柳州等我。实在不行就回来,没必要遭这个罪。”
他想了想,将王善迁父子丢给颜绥,“你先用传送阵将他们送回去,红珠在天枢殿守着,第一时间就能将他们擒住押送诏狱。”
他不舍地看着卫灵蕴,道:“我送你一程。”
卫灵蕴对他亦无可奈何,小小要求也不算过分,便点头应允。
扶瑄自己可以启用传送阵,因此颜绥送走王善迁父子,便循着追踪符去寻找夜毒的下落去了。
幽静的庭院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承天宫里银烛炜煌,静谧无声。
慕如诉匆匆走进来,见玄沉临正专心批阅奏疏,便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上前帮他研墨。
察觉到慕如诉时不时瞟自己一眼,静默地长吁短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玄沉临放下朱笔,问道:“你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不能讲?”
慕如诉登时跪下,怯怯道:“是关于卫姑娘的,奴家不敢讲……”
玄沉临揉了揉太阳穴,“说。”
慕如诉深吸一口气,“卫姑娘在绿墨轩……私会外男,跟人私逃出宫了。”
玄沉临生怕自己听错了,又让慕如诉复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他不敢相信卫灵蕴竟不告而别,当即便扯了大氅披上,领着二十禁卫军策马追出宫去。
卫灵蕴心系社稷,即便要逃,也会想办法擒住王善迁,让他回兖国认罪。所以玄沉临径直奔赴王宅,待他赶到这里时,这里只剩下扶瑄一个人。
他正站在传送阵上,欲掐诀起阵。
玄沉临心中疑惑顿消。
“是你。你竟为了她,只身追到这里来?兖国你不要了?”
扶瑄风轻云淡,笑道:“后会有期。”
阵纹亮起,他消失在虚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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