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越建,卫灵蕴便将在贡湍的见闻有声有色说给扶瑄听,也将安月嫌姐弟二人的事告诉了他,道:“这姐弟二人看起来虽是少年模样,可从寒凌夙修为来看,实际年龄恐怕不小,已不似凡人。”
沐青桐补充道:“看起来也不像咱们妖族,不然奚旷一眼便能分辨。难不成是神族?”
良雾之摇头,“我观寒凌夙的招式不像是九野籍的路子,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
奚旷唾弃几人道:“我就不喜欢你们这样,无论什么事都要辩个清楚明白。是神是妖又如何,既没加害过你我,还帮我们抓住了秦易。你们这群小人之心,羞不羞!”
见几人悻悻不言,奚旷将话头绕回到秦易身上:“你们还记不记得,在槐江山的时候,小山仆给了我可以让讹兽不说假话的方子。不知道这方子对神族是否有用?”
沐青桐眼眸一亮,“试试?”
于是两人狼狈为奸似的,抽空兴冲冲地配好了药水,一股脑地灌进秦易肚子里。
秦易被良雾之锁了修为,辟谷了也不用吃饭喝水,不审讯时便用禁言咒堵住他的嘴,正好安安静静的,看守起来很是省事。
傍晚几人都回了驿馆歇息,待扶瑄审讯回来,奚旷抬起头问他道:“如何?那个秦易老实交代了么?”
“多亏你的真言香露,他虽吃了些苦头,但总算吐了些有用的。”
真言香露虽能让人说真话,却不能逼迫人开口。若是秦易闭口不言,还得想些别的办法让他张嘴才行。
扶瑄坐下,自沏了一杯茶,接着说道:“他自钧天而来,是个散修。此番受其恩主之命下界,目的是确认灵蕴是否身故。若是灵蕴无事,便保她一程;若是灵蕴身故,便搜寻她的魂魄遗骨带回天界。那日他让青鸟传回的是‘事主已死,伪者画皮’的消息,此前槐江山的暗杀他并不知情。”
“等等,我怎么听不明白了。”奚旷一脸困惑,“他这到底是敌是友?怎么一会儿要杀,一会儿又要保?”
沐青桐道:“笨。一定是有两拨人,一方要杀灵蕴,一方要救她。”
卫灵蕴蹙眉,“那他的恩主是谁?”
扶瑄犹豫半晌,才唯唯诺诺说道:“他说是朱天帝君,玉遥。”
话音刚落,扶瑄陡然觉得气氛凝固了。
卫灵蕴脑子转得飞快,她想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却是什么话也憋不出来。
沐青桐想着女鸾似乎与这个玉遥还曾有过婚约来着,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惊道:“这个玉遥为何要保你?难道你才是他的心上人?要是这样,那慎犷老儿太不是东西,乱点鸳鸯谱!”
扶瑄一时心梗,道:“别瞎说……”
奚旷将捏在腰间留声螺的手松了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会用迷香来帮自己人的?我看这秦易还有那个玉遥,都不是什么好人。”
女鸾留下的留声螺,被他变成小小的一个,信物一般佩在腰带上。
沐青桐扁嘴不说话,真言香露可不会骗人,而且当下这空气里醋味儿酸得掉牙。
扶瑄道:“不管怎样,他来得太巧了,还需谨慎处理。我打算将他押送至鎏华宫中关押,待日后细细审问。”
卫灵蕴道:“无论如何,我都得尽快提升修为,绝不能稀里糊涂地死在人间。”
良雾之道:“灵蕴姑娘若是打算提升修为自保,可寻一灵气充沛之地隐世修行,我相信须臾百年定有成就。可你,能舍了这祭司之责吗?”见卫灵蕴若有所思,良雾之轻叹一声,又道:“即便你修出轩辕骨,也回不去天界的。”
“这是为何?”
良雾之解释道:“你本就是神躯,是引不来凡人淬体飞升的劫雷的。没有劫雷,天界的接引使便不会渡你前往天界。单凭你自己,既无衔天术,也无飞仙璧,要如何去天界?”
奚旷福至心灵,道:“可你现在,有秦易了呀。他不是说要帮你一程,既然是自己人,总不会让你一直流落凡间吧?”
的确,若要看秦易是敌是友,只要看他能否帮自己取来飞仙璧即可。
可是扶瑄怎么办?
卫灵蕴犹豫了,真要让扶瑄卷入这场纷争中来吗?
她抬眼,悄悄看向扶瑄,不曾想他却定定看着自己。
扶瑄似是看穿了卫灵蕴的想法,道:“你安心修行,其他事情交给我。待你修成轩辕骨,我们就一同回天界报仇雪恨。”
“哇哦!”沐青桐晶亮亮的眼睛笑得像月牙。
本来不觉得什么,被沐青桐这么叫唤一下,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扶瑄和卫灵蕴脸上皆晕出一片绯红。
奚旷见不得人恩爱,冷咳了一声,意图打破这旖旎氛围:“秦易若跟槐江山暗杀你的人不是一伙儿的,那你乔装易容的一番设计岂不是白费?”
卫灵蕴想了想,若是如此,那“卫灵蕴已死”的消息便不一定能传到幕后凶手的耳朵里。敌人迟迟不出现,雩祭在即,她总不能戴着易容、顶着幕篱主祭。
她思忖半晌,问道:“既然秦易可以用青鸟传信,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用青鸟在天界大肆宣扬我的死讯?”
良雾之道:“不失为一个主意。”
“如此一来,可以让害你的人自以为得逞,亦能让你在天界的亲朋帮你报仇。”沐青桐莫名兴奋,“就是这样,搅得他们天翻地覆,彻夜难眠!”
沐青桐笑着笑着,忽的又沮丧起来:“可你上哪儿捉只青鸟去?”
卫灵蕴冲扶瑄眨眨眼,“钱,能买来青鸟吗?”
“只能试试。”扶瑄没什么底气。这种神鸟,凡人能见到已是三生有幸,更莫说抓到它驯服它。
正愁恼,忽听外面吵吵嚷嚷。只听一个女子哭泣道:“求求你们,去救救我的夫君,求求你们了!金银财帛,凡我有的,都可以给你们!”
又听唐构说道:“派两个人随她去,别扰了里面的贵客清静。”
“不够!两个人不够!”女子哭喊着,“追杀我们的人很厉害,求您多派些人手吧!”
唐构叹了口气,道:“你身上既无户籍,又无文牒,我在这乡镇上也从未见过你,怎知你是不是潜逃的案犯?何况我这儿旱情严峻,你瞧那药庐,人满为患。姑娘,我能抽调两个人手给你,已是竭尽全力了。”
“我……我知你艰难,”女子啜泣着,“可我夫君……”
卫灵蕴赶来,问道:“何事?”
女子一抬头,便见一窈窕女子着一袭青白衣裙,头戴幕篱,她身后立着一位身形高挑、玉树琼枝般的清贵男子。
“陛下……”女子仿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向前半步便抓住卫灵蕴的双臂,“你是灵蕴姐姐,对不对?”
卫灵蕴蹙眉,仔细打量她脏兮兮的、和着泪夹着尘土的脸,惊讶道:“婳儿?”
自从她放走南荣婳和慕熇连私奔后,时隔多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
南荣婳啜泣不止:“慕熇连,有人在追杀他,灵蕴姐姐,你救救他!”
“他在哪儿?”
“我们分开时,他把贼人引去了北面。”
卫灵蕴与扶瑄对视一眼,便欲即刻动身。南荣婳眼泪一抹,拉住卫灵蕴衣袂,“我和你们一起!”
“你这脚程,如何能跟得上?安心呆在这里等我们就是。”
南荣婳一听,言之有理,恐耽误他们救人,便撒了手,道:“小心。”
卫灵蕴与扶瑄一道御风而行,卫灵蕴在前,扶瑄在后。扶瑄悄然贴近,探头过去问道:“这个慕熇连是谁,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卫灵蕴心想,这慕熇连是晟国细作,当时情景下岂敢让他知道?何况自己还为此写信给玄沉临请他放慕熇连自由。卫灵蕴总觉得这件事解释起来会越描越黑,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缘由来。
见卫灵蕴说不出话来,扶瑄一笑了之,“你不愿告诉我,也无妨的。”
卫灵蕴听出他话里的委屈,只好说道:“慕熇连曾是玄沉临派来的细作,好在为了南荣婳已经洗心革面了。”
“嗯。”扶瑄淡淡道。
“嗯?”卫灵蕴讶异,“你不追究?”
“追究什么?”扶瑄转念一想,道:“你隐瞒不报,是该追究。”
他笑道:“不过念在你多年来为兖国尽心竭力的份儿上,功过相抵,便既住不咎了。”
“陛下您宽宏大量,真乃明君也。”卫灵蕴忍不住揶揄他。
“找到了!”
卫灵蕴携扶瑄从天而降,一掌将慕熇连与那贼人打散开。她脸上覆着面纱,慕熇连认不出来是谁,只当对方的仇家来了,欲趁乱开溜。
慕熇连悄悄后退,不料被扶瑄拦住。扶瑄扫了他一眼,“想走?”
“没有没有。”慕熇连连连摇头。
“南荣婳求我们来的。”扶瑄淡淡一笑,“你是如何拐骗了南荣家的二姑娘,令她对你如此死心塌地?”
“你是南荣将军派来抓她回去的?”慕熇连正色道,“你们不该这样对她!她不是木头,不是你们耍弄权势的工具,她想去哪里只能她自己来定!”
扶瑄道:“你可知道,南荣家就剩她一个女儿了。她不回家,南荣将军夫妇该怎么办?”
慕熇连反驳道:“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能用亲情裹挟她让她做不愿意的事情。难道她就不想家吗?可是她害怕一旦回去,就再也没有自由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