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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重回九野(六)

“错了……全猜错了。”

卫灵蕴辗转难眠。

她明明就是“灵蕴”,鬓发上的轩辕骨、手臂上的平安契皆能印证她的身份,她不明白卿霭为什么要跟玉遥说那样的话,更不明白他为何会在凡间滞留多年。

玉遥在天界已帮他斩草除根,若是早早回到朱天,帝君之位在手,又有轩辕神树荫庇,境内还会有谁能伤他?

离魂之症哪怕再棘手,也不至于要背井离乡千年吧?

“今日慎犷说,当初卿霭是因为平安契才走神负伤。难道,是因为我落入业火之渊的事干扰了他?”

卫灵蕴心中有许多疑惑,比如卿霭为何会患上离魂之症?为何他二人先后落入凡界?为何二人是宿敌,他却没有在凡间宰了自己?为何所有人都知道卿霭与自己不和,而他却似乎处处在偏护自己?

卫灵蕴越想越乱,她心想着,当前自己修为低微,往事难忆,前路不明,又有敌人在暗欲夺去自己性命,眼下还是跟着卿霭行事更为稳妥。毕竟应付他一个人,总比应付那些躲在暗处不知凡几的敌人要简单些。

当务之急是要借机尽快提升修为,万一日后要同他对峙,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满腹心事地睡去,翌日醒来时玉遥已离去了。去找卿霭时,他正在汤池沐浴。卫灵蕴连忙回避,心想他昨夜酩酊大醉,是该好好洗洗。

独自走在庭院中,卫灵蕴惊讶地发现自己对这座宅邸格外熟悉:临湖边有一道栏杆上的石雕不是黑曜石,而是墨石,万不可将手搭在上面;通往湖心亭的石桥有一阶比较滑,需要慢步走过;假山群下的石洞小道很矮,需要把头埋很低才能过去;东院有一条响屐廊,入口台阶两侧廊檐挂着的占风铎很低,声音如流泉击石一样动听,却要当心刮风来时碰到头……

肌肉的习惯反应远比脑海里的记忆更为深刻,以至于卫灵蕴几度怀疑这不是卿霭的家,而是自己的家。走到偏僻处,却见一座极大的屋子,看起来像是库房,大门虚掩着,卫灵蕴便想着将门关严。

可她轻轻一拉门环,左扇大门竟松脱直直掉了下来,“嘭”一声砸在地上,扬起灰尘一片。卫灵蕴掩住口鼻,只见屋里整齐摆满了红色的箱子,箱子上缠着硕大的红团花,看上去像是成亲用的。右边贴墙的桌子上仅摆了两个龙凤花纹的木托盘,木托盘被两方红绸平平地盖住。

卫灵蕴走过去,她轻轻掀起一角绸布侧头去看,只见红色绸布下还是红色绸缎。她莫名觉得眼熟,便好奇地将整块红绸掀开,一件叠得整齐的婚服出现在眼前。

还没来得及反应,婚服竟自己套在了卫灵蕴身上。卫灵蕴惊慌地将婚服解下,却发现这件婚服竟然同扶瑄给自己准备的那套简直是……一模一样。

鎏华宫的宫女们说,那套婚服是扶瑄自己绘的稿样。他很认真地,熬着灯在书房里画了几宿。而她现在,却在卿霭的宅邸里看见一件与之一样的。

左右衣袖各是一只缂丝的金色凤凰,凤首落在颈窝位置,口衔长长的红色细流苏垂落至腰间。腰带缀以金色的铃兰花,举动之间妙音如歌,铃铃轻响。

卿霭恰好在此时赶了过来。他见一身红衣的卫灵蕴,沉默良久才缓缓问道:“门,可有砸到你?”

卫灵蕴心情十分沉重,她摇摇头,道:“衣服,我赔你件新的。”

卿霭却道:“不用。”

“为何不用?”卫灵蕴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你是我什么人?你是用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对我如此纵容?这是婚服,你怎能……”

“你穿着很好看,”卿霭柔色温声打断道,“这便是它的价值。”

卫灵蕴不解地看着卿霭,道:“我想要你老实告诉我,落凡下界前,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逼近了卿霭,道:“你说,你我是宿敌。”

“于世人眼中,你我的确是不共戴天之敌。”

卫灵蕴追问:“那于你我眼中呢?”

卿霭沉默了半晌,他定定看着卫灵蕴,沉声道:“我想,你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是啊,她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她一直不愿相信,一直沉浸在二人“宿敌”的身份里,一直接受不了她对卿霭亦好感的事实。

卫灵蕴执拗道:“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卿霭败下阵来。他一边走近卫灵蕴,一边说道:“初时,的确是宿敌。几番争斗下来,渐生情愫,互定下终身。你我隐秘不宣,本欲称君后择日成婚,可你出了意外,我便也下界去寻你。”

他右手抚着桌上的另一身婚服,蓦地就笑了,自苦似的道:“我说了,你便信我么?”

卫灵蕴别过头去,她冷淡道:“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可我已经嫁给了扶瑄,是他的妻子。”

卿霭争辩道:“你们并未立下婚书禀明天地,‘妻子’的身份从何说起?扶瑄一世短短二十来年,于你万年岁月而言不过弹指一霎,真要让这二十年轻易掩盖你从前的千年吗?”

卫灵蕴垂下头,她觉得有些委屈,轻声却坚定地反驳:“与扶瑄的一世虽短暂,却是我所有的记忆了。”

她脑海里所有的喜乐悲欢,已全在这“弹指一霎”。

卿霭同她说起过的那些往事,她想不起来,她没有办法与之共情,没有办法与之感同身受。

他的好意、他的偏袒,她都没有办法给他期望的回应。

卿霭捏紧托盘上红色的绸布,心中很不是滋味。突然,那件婚服竟猝不及防地套在了卿霭身上。檐角传来阴恻侧、笑嘻嘻的声音:“得手了,得手了……”

二人心说不妙,只见两件婚服之间满被细细的蛛丝连结,刹那便将他们拉近,紧紧贴合在一起。蛛丝缠绕把二人裹成素白的大蛹,暗蓝的光芒一闪,便带着二人便消失不见。

睁眼时,二人已身处在一处洞穴里。洞穴中央摆着一鼎丹炉,惟这丹炉底下燃着熊熊火光,影影绰绰地照亮洞穴。眼前是一张巨大的蛛网,上面零落五个白色的大蛹,每个蛛蛹里皆是身穿婚服的新人,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

穴顶匍着一只体形硕大的三眼黑蜘蛛,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二人。卿霭和卫灵蕴暗暗掐诀,却怎么都使不出法术来。

黑蜘蛛哂笑道:“不要白费力气了,这座山中无人能使用灵力。你们便静静等着被我的蛛蛹化去筋骨,不会痛的,放心。”

卿霭抬眼,见山壁上绘满符纹,想来是这符纹的缘故不能使用灵力。他看看丹炉,叱道:“你在炼的什么东西!”

“六对身穿婚服的新人在月圆之夜投入丹炉,便可炼成情蛊的解药。卑鄙的东西,竟用情蛊骗去我的爱人。”

黑蜘蛛啐了一口,慢慢爬回蛛网。

卫灵蕴质疑道:“你这药方,听着不太可靠。”

“你这小妮子懂什么偏方治大病!”

卫灵蕴接着道:“这个月的月中已过,你只能等下月了。可我看你蛛网上的几对,似乎要挺不住了。”

黑蜘蛛不屑一顾,“我再抓来便是。”

卫灵蕴道:“那得麻烦你多抓一对了,我们不是新人。我们只不过是……凑巧在试衣服而已。”

“老子三只眼睛看得清楚明白,一仓库的聘礼,即便不是新人,也该是对好事将近的有情人。何况你那件婚服还自己跑你身上去了,跟认主了一样,这可不是我干的。”

闻言,卫灵蕴皱了眉头侧目看向卿霭,满脸都是质问的神情。卿霭佯作无辜,表示一无所知。

卫灵蕴撇嘴,继续与黑蜘蛛攀谈道:“那若是因为我们导致你炼丹失败,你可不能迁怒旁人,我提醒你了的。”

卫灵蕴长叹一声,幽幽地道:“也不知你若是炼丹失败,你的那位心上是不是就跟人日久生情、假戏真做了。”

黑蜘蛛三只眼睛眨了眨,似是认真思量了卫灵蕴的话。卫灵蕴见他有几分动摇,正焦虑地在蛛网上踟躇,它忽然眼睛一弯,道:“你们即刻拜堂,那不就成了。”

卿霭正暗地里抽丝剥茧的手一愣,抢在卫灵蕴前面说道:“你绑着我们,叫我们怎么拜?”

黑蜘蛛从蛛网上跃起,堵在洞口的方向落地。它低声念咒,蛛蛹很快尽数化解。正要将二人重新缠起来时,卿霭纵身一跃跳到了黑蜘蛛背上,抡起一拳打在它头顶。

黑蜘蛛眼冒金星,四处瞎喷蛛网却屡次不中,便又念起密咒。

身上的婚服骤起万千蛛网连结在一起,卿霭喝道:“将外袍脱掉!”

千钧一发之际,两件脱下的外袍紧紧贴合在一起,粘连成一片。

卿霭从贴身的乾坤袋掏出一根枯树枝丢给卫灵蕴防身,自己则拿着另一柄流虹的长剑,道:“跑出山洞!”

卫灵蕴接过这截枯枝有些失落:就这?

“休想跑!”黑蜘蛛爆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洞壁的符纹金光粼粼,无形的威压让二人胸如千斤压顶般喘不过气来。

黑蜘蛛恶狠狠地,一字一顿道:“一、拜、天、地。”

卿霭和卫灵蕴便被压制着朝洞口齐齐一拜。

“二拜,高堂!”

二人被迫转过身,对着黑蜘蛛俯身一拜。

“新人,对拜!”

卿霭和卫灵蕴转身面对彼此,又是一拜。

“礼成。”

黑蜘蛛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给我跪。”

两人咬着牙,不受控制地扑通跪在了地上。

卿霭左手撑在地上,趁黑蜘蛛不备抓了一把石子,隐忍蓄力朝洞顶猛地一掷,正打在符纹的关窍处。没了符纹压制,两人撒腿便跑出了山洞。

卿霭试着掐诀,山洞外竟还是不能使用灵力。黑蜘蛛追了出来,没有了山洞的符纹掣肘,卿霭持剑便迎了上去与之一战。

他低低从黑蜘蛛腹底滑过,欲斩他蛛腿。黑蜘蛛跃起,未料到卫灵蕴亦跃至半空,一树杈刺向它的头颅。

黑蜘蛛尾部吐出蛛丝沾在树上,将自己回拉躲过了卫灵蕴的致命一击。见卿霭飞身上树,便朝着他的方向吐出蛛网要缠住他,卿霭四处闪躲,抛给卫灵蕴一个眼神。卫灵蕴心领神会,绕至黑蜘蛛的背后将卿霭落步的树木尽数斩断,沾惹蛛网的树木砸落在它身上,反倒将它缠住了。

它慌忙念咒化解蛛网,可卿霭并未给它机会,一剑将它斩成了两截。

卿霭将剑一甩,碧绿的血液便从剑身乱珠一样滚落。

卫灵蕴举起卿霭给的防身枯枝仔细打量:“你这树丫倒是意外的结实锋利。”

卿霭笑道:“此剑名为‘岁末寒声’,是一截天地初开时期的凤凰木的树枝炼化而来。不过,世人都叫它‘枯枝剑’。”

卫灵蕴又问:“那你手中的那柄呢?”

卿霭将剑立在眼前,“此剑叫‘惊穹’,是我父母的遗物。”

二人折回山洞拾起遗落的外袍,欲将蛛网上的几人救下,却见一条紫色大蟒将最后一道蛛蛹吞咽入腹。

大蟒初时一愣,见卫灵蕴和卿霭不请自来地送到了眼前来,吐着信子缓缓逼近,似要生吞二人再饱餐一顿。

卫灵蕴心想着这紫蟒胃口真大,与卿霭慢慢退至山洞外。大蟒却不追出了,它蛰伏在山洞中盯着二人消失在视野。卫灵蕴心觉蹊跷,莫不是山洞外有大蟒害怕的东西,所以它不敢追出了?

走了没多远,便听到兽号鸟鸣。抬头见一只雕与当扈半空争斗,地上又有夫诸与孟槐撕咬在一起。

卿霭闲庭信步似的,卫灵蕴却心累得不行,“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多凶兽?”

卿霭淡淡道:“此地大概是‘不应不灵山’。所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因用不了灵力,故而没有人烟,都是凶兽栖居在此。”

“那要怎么出去?”

“走出去。”

“此地若是不能用灵力,那只黑蜘蛛又是怎么把我们带回来的?”

“山洞中的符纹,可以让它使用一点点灵力。”

“我们将符纹修好,是不是也能借传送阵回去?”

“可我落凡前留下的传送阵,恐怕已损坏了,无处可供我们传送。”

“那还要走多远?”

“天亮前便能走出了。”

正走着,三只食虎豹从林中窜出,将二人围住。卿霭叹了口气,卫灵蕴也跟着叹了口气。一路上,他们已斩了两只狰兽,一只土蝼、一只诸犍,一只独眼朱厌,眼下又要多三只食虎豹。

卿霭亦是倦了。他话不多说,身法诡谲多变,不刹便持剑将三只食虎豹斩灭。

卫灵蕴怔住,“这是……颐华山庄的剑法。你竟会颐华山庄的剑法?”

卿霭耸肩,漫不经心道:“有何稀奇?我活了这么久,会的东西还有许多。”

正欲再辩,卿霭却将食指放至唇边,示意她噤声。二人侧耳听到林子里传来细碎的声音,一个惊恐地说道:“那两个人……是千年前那两个杀星!”

另一个欲哭无泪:“杀千刀的,快跑!”

卫灵蕴蹙眉,“我们曾来过这里?”

卿霭点头,“故地重游,你可想起点什么?”

“没有。”卫灵蕴跟在他身后冷冷答道。可看着卿霭身穿红袍的背影,她却想起来别的什么。不知怎的,她突然抓住卿霭的衣袖,似是抓住早已离她远去的扶瑄。

“怎么了?”卿霭回头问她。

“无事,被绊了一下而已。”她胡诌道。

她心里想,若是没有七夕那场祸事,扶瑄穿着婚服的样子,是否也像卿霭这般呢?

迎着月光,他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你没事吧?”卫灵蕴伸手扶他,只觉得手上湿漉漉的。她怔住了,不敢去看自己的手,害怕从自己的手心看到一片鲜红。卿霭湿润的衣裳上好像能拧出血水来,卫灵蕴眼中阁泪,颤道:“是什么时候?”

卿霭安慰她道:“灵蕴,别哭,就快走出去了。我不能倒下,扶住我,不然他们一拥而上,便难办了。”

卫灵蕴听话地扶住他,二人蹒跚着走向山界,她口中低声诵念《空元灵治诀》救他。

“幽幽冥冥,结气浮空。天地之灵,护我神魂,日月之行,复我仙身……”

卿霭气若游丝地笑了笑。

“上一次,你也是这样用《空元诀》救了我。”

卫灵蕴落泪哭道:“我不记得了,卿霭。”

她不知自己是在哭卿霭,还是在哭扶瑄。百年前她没能抓住扶瑄,如今她害怕自己也抓不住卿霭。

她恨自己,太没用了,实在是太没用了……

“你想不起来,也无妨的。”卿霭觉得自己有些昏沉,“我只是惋惜,那些我们相识相知的记忆,就这样被舍弃。若我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无人记得了。”

他气息奄奄:“你遗忘的,是对我而言弥足珍贵的回忆……”

话毕,便昏死过去。

夜色下,他像是一片薄薄的烟岚,风一吹便散去。

卫灵蕴噙着泪,觉得眼前水濛濛的模糊不清。她也不知卿霭是否还能听见,只念叨道:“你不要死,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迎着月色走了许久才踏出山界,卫灵蕴立马用灵力护住卿霭心脉,口中一遍遍地诵念着《空元灵治诀》。她摘下他的乾坤袋,从里面翻出无尽木生火,又找了丹药给他服下,伤处用绷带敷上了药膏。

翻着翻着,她见到一个眼熟的小玩意。那是一个镂花的锦盒,正孤伶伶地躺在乾坤袋一角。

卫灵蕴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人,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后记:

灵蕴这孩子,打小就喜欢爬卿霭家的墙头。时间久了,那片墙皮被灵蕴蹭得格外干净。

卿霭家不大,石砌的围墙内是一间小小的屋子。他父母是北河城主的门客,每当他们领命离家,灵蕴便趁机溜来,此时屋里就只剩下卿霭一个人。

她特别喜欢卿霭的模样,觉得他漂亮得不像话。

可卿霭是个书呆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即便知道墙头趴着个人,也从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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