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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水阳江畔,依山敬亭,天色向晚,无奈仰首不见孤月,唯暗云沉沉衍化满山重雾。重雾之间,善地圹圹,古香古色的府宅岿然伫立,随着一段节律磬音,宅苑中明灯缓缓亮起。瞬息之间,重雾化作了仙气,那暗淡宅苑竟不失为天上瑶台,一番良辰勉强也算应了个好景。

折幽居花厅内,灯火灼烁,丝竹曼妙,丽容婀娜的舞姬扭动着细腰。

方案上玉碗冷盘,银瓶空盏,客座的公子白衣如雪,默坐案前,目视前方,唇角挂着淡淡笑意,那些冶容人影摇晃在他眼中尽是无谓虚影。

白衣公子身后侧,两名长随默然站立。那稍高些的身条挺拔,长腿窄腰,黝暗的脸周冒了些胡茬,虽端着肃容,一双乌亮亮的眼却逡巡在那些舞姬的柳腰嫩腿之间。那稍矮些的运力挺起腰肢,身上衣裳稍稍松大,阴柔白皙的脸半隐在烛光暗淡处,脸上镶了双细长的眼,正悄无声息地打量主座那人。

主座的公子一袭深衣,散漫闲坐,指骨分明的手捻起玉杯,仰头一饮,他单手支颚,一张俊脸系满柔情。

阑干倚处,茶花巨丽鲜妍,纷披泽雨,艳胜姹女烧丹砂,暗风裹挟着水气穿过层层纱幔,晶莹琼浆自精巧壶嘴滴滴答答落入玉杯之中。捻杯的手悄然抚过执壶的手,那执壶添酒的妙龄女子暗自娇笑,似嗔似怨,直至那捻杯的人向她投去个应诺的眼神,蜡炬上熠熠的烛火也变得暧昧起来……那双细长的眼隐隐抽动,阴柔的男人缓缓收回目光。

见那人杯筷未动,折钺有些扫兴,他放下手中玉杯,坐直身子,怪责客坐那奉酒侍女:“还傻愣在一旁做甚?还不快快侍奉使君宴饮。”

女子应喏,红唇弯启,纤纤细步,扭身莲移。

“嗯?”一声,那瘦高的长随握拳抬了手肘,颇有些凶神恶煞地打断那女子的靠近。

柔软的□□霎时撞上那硬实的肘弯,呼之欲出,那女子唬了一惊,笑容僵在脸上。那瘦高侍从站的位置原是她的,她是被他硬生生地毫无风度地挤到了一边。

“小东,不得无礼。”

白衣公子发话了,那声音清润,纵是句简单的吩咐,也令人如沐春风。

乍然听见“小东”二字,小东耳朵别扭地收回手,眼神也古怪起来,总忍不住要去打量那女子的胸。

那女子尽管出身风尘,却也是楼里数一数二的角色,从前也没少露面权贵公子们宴饮助兴的场合,是见过些世面的,现竟被个相貌平平的侍从看得心里有些毛毛的,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再抬脚向前去。她转眼去询花厅主人的意思,见座上那人正饶有兴致看向这边。

她今日虽是被蒙着眼被带往了这处花厅,却也知道此处装潢显贵,座中主人身份定不一般。她不傻,何况客座公子如此容颜。她颇有些眼色地端好姿容,轻抬莲步,只见那始终儒雅天边明月般端坐的白衣男子终于动了。

“不必劳烦。”

他颊边带着微微笑意,悠悠抬手打断了她的靠近,细看,他的神色却又是清冷的,轻飘飘的一句,好似也打断了她的所有旖念遐思。

她生硬地诺了一声,默默退到了一旁。

白衣公子抬手收了收敞袖,拈花般拿过案旁托盘内那只酒杯,他拿起酒壶自斟了一杯酒。

见那酒水浑浊,酒面上还浮起密密麻麻的黑色蚂蚁,与墨客怡情的绿蚁新醅酒可不是同样玩意儿,小东心中啧啧两声,但他是绝不会担心自家公子的。

白衣公子举杯痛快地饮下,鼻间萦绕淡淡酒香。

不想京中竟遣这样个白面书生来做说客,折钺微哂,道:“府里开春新酿了些蚁酒,今恰逢使君前来,我便特特命人启封留使君花厅宴饮,这才耽搁了些许时辰,累使君好等。”

“我饮茶替酒,倒还不曾尝个鲜,使君以为这酒如何?”

粗鄙之人喝鄙劣之酒,阴柔细长的眼中透出些许不屑。

酒有泛齐,浮蚁在上。实实在在的蚁酒,白衣公子如是道:“别有一番风味,尚可。”他微微一笑,朝上座之人拱了拱手,眸中却缺了些许贴合笑意的情绪,“如此某便谢过郡公盛意款待了。”

时辰本就不早,且折钺尚有疑虑,主要惦念后苑那人,愈发有些呆不住,他拍拍手,歌舞声停,无关人等皆退了下去。

随着轻盈的脚步声远去,花厅内安静下来。

折钺其实很是看不惯这穿白衣服的,觉得此人并不如自己预想那般好应付,又见对方与自己年纪相仿,没忍住逞起口舌,“使君气色欠佳,一路定是行得辛苦,这蚁酒益气养血,与使君正很般配。”

白衣公子微笑,澹然道:“素闻川陵郡公从前领兵西北,征战骢戎,想来必是个魁梧健硕铁骨铮铮的血性男儿,今日一见……倒是觉得郡公极是重孝。”他顿了下,视线意味深长溜过折钺,“故宣国公戎马半生,骤然病逝,郡公这近三年来必然过得很是悲辛,以至精瘦至此。”

小东揉揉鼻子,觉得这萧公子最不需要刻意模仿那文郎君的便是这嘴毒舌吧。

丁忧赋闲宣城祖宅的这段时日,他的确比从前白净了不少,也仅只是白净些而已。折钺闷闷笑起来,觉得这人有意思,面上倒也不恼,反慢慢酝酿出了些许哀伤情绪,他做作地揩了揩眼角,沉默了下去。

如此一番,后面那不住打量的阴柔细长的眼中更添出几分嫌恶来。

“逝者如斯,郡公……节哀啊。”白衣公子拱手,说的是叫人宽慰的话,可那平平的语气中倒听不出什么悲悯。

缄默了几息,提起正事来。

“此次某来宣城,一来是奉上命为故宣国公册赠,二来另肩负一重任。

“须得郡公配合才成。”

折钺似是才回过神来,佯装全然无知,道:“是么,那某应如何做?”

白衣公子很有耐心,徐徐道:“待三日后,册赠结束,某将陪同准驸马一道入神都。”

说到“准驸马”三字时,那人似是有意放慢了咬字。

“还请郡公早做准备,届时能如约启程。”

阴柔的男侍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上座之人在听到“准驸马”三字时,脸上泛出那些许的不悦情绪,又掺杂着淡淡不屑似的,心道他真真狗胆,尚陛下膝下最疼惜的嘉德公主这等美事,别人八辈子也求不来的。

也知是这事,折钺霍然抬头,然眸底已然赤红:“还有半月某方能服阕,陛下竟不能多体恤臣下些么?”

这话听来竟是很有些怨怪了。至此,后面那阴柔的男侍从脸色已是极为难看,脑中尽是“放肆”二字。

白衣公子道:“若不是当年宣国公骤然病故,郡公同公主已然完婚,此后太史局为郡公同公主测算的吉日正是下月十九,想必郡公应不曾忘却。”

“半月前,西北战事告捷,忠武将军汗马勋劳,陛下体恤郡公同将军叔侄情谊,已诏令折将军班师回朝,届时酬功给效不提,更是为了折将军能出席观礼。”

“公主出降,诸事繁琐,听闻郡公京里那御赐的府邸至今也未作修葺打理。听闻前有禁中内侍特别前来转述陛下口谕,郡公本应在半月前抵京。”他微微一笑,“如今,已是不能再拖了,望郡公,顾全大局呀。”

见主座之人许久也无动静,那双细长的眼不满地望过去,却见那人竟已伏案酣睡,阴柔的男人顿时面色铁青。

哼,早闻宣国公机谋骁勇,但膝下独子却是个不堪造就的莽夫,今日乍见其容貌,还疑传言不实,现观其行事,根本就是一九流人物,若其无叔父忠武将军折应瞻的护持,折家军权他可未必能守得住。

召青陪着笑立于府门前送走了那辆灰扑扑的马车,待那行人马走远,他耷拉着脸转身,命左右闭了府门。

水廊尽头,折钺负手立着,石灯台里的烛火微微晃动,打在他刀削斧凿般的侧脸上。

召青叉手示敬,“郎君,人已走了。”

折钺轻嗯了声,问:“你此前禀说来人是何身份?”

召青抓了抓后脑,“貌似提了,姓裴。”

“姓裴,太常卿不是个姓孟的老东西么。”京里的探察竟未提前报马来信,折钺哼了声,转身,穿过回廊,往后苑去。

“郎君,不是太常卿呀。”召青跟在后头,补充说:“那人称自己是替的太常卿的差。”

“替差,哼!有何凭证?”折钺问。

这雨落个没完,召青忙为自家郎君举了伞,答:“手持金玉带,十三銙。”

折钺拿了他手里的伞,抬抬下巴,道:“去,打听清楚,打哪来的姓裴的。”

年纪轻,又京里做官的,往往有些家世门第,京官如许,就不知是谁家的了。思及那人行头堪称穷酸,怪自己忘了问他现在朝中履的什么职。

召青应是,告辞去了。

***

一更已过,连澍夜雨,落在梁屋青瓦,敲出淅淅沥沥的响。雨渐大了。

馆驿院屋内,灯火莹莹。

执羽叼着张饼,收了伞,掸掸溅落肩上的水珠,进了院子。

思平正盘着腿,就着头顶那盏壁灯拭剑,嘴角翘得老高。门吱呀一响,又吱呀地关上,一裹布包兜头向他砸了过来。

“小南,你的衣服。”女子的声音,掺着哈哈几声爽朗的笑。

反应过来,思平汗毛倒竖,一整个从地上弹跳起身,把落在脚边那包衣服踢得老远,“拿走拿走,谁叫他还了?!”意识到自己的叫嚷声有些大,他弱了弱嗓门,“还就还了,你还拿回来作甚?也,也不嫌脏……”据说阉人身上常年有股尿骚味,洗也洗不净的。

执羽三两下将手里的饼塞进嘴里咽下,又灌了几杯桌上茶盅里的冷茶,“我这不是怕你舍不得么,不识好歹,嫌弃?自己扔去。”话说完执羽已敲了门进去那间内室。

支摘窗开了半扇,见窗外雨浇梧桐。

执羽汇报:“……那吕吉自是千恩万谢,他现已启程回京,道他日公主定有重报。”

白衣公子不以为意,阖了窗子,道:“调几名暗影留意他去向。”

“是。”执羽言听计行。他们前脚离京,那位公主便以祈福为由禅居大昭寺,实则乔装离京。

但见白衣公子走回书案前坐下,捻起一管狼毫,沾了墨,笔尖行云流水。

只执羽心中未免疑惑,十分介怀。那位嘉德公主分明也往宣城而来,做什么遣个奴婢跟着他们一道……她摸了摸自己颊边冒头的青胡茬,这一路多了个杀不得也赶不了的太监不远不近地跟着,害她都没法好好做自己。

又想那公主保不齐在耍些什么诡计呢。据她的一番探查,这位柔嘉懿德极尽荣宠的皇帝幺女可不如表面看着那般纯良无害。

哼哼,那太常寺孟老头的跤摔得可不就很无辜么。执羽很快瞥了眼伏案疾书那人,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

白衣公子很快搁了笔,封好了薄笺交给执羽。

山墙下,执羽抬手打了个呼哨。

很快一个黑影迅捷踏上墙外那树的枝干,踏在墙头,落入院中,脚未落地便被执羽扫腿,紧接着喂了几招。

十七八的少年穿着灰褐的雨笠,沾着雨水的高马尾在空中甩出一道俊逸的弧,他身姿灵便,出手敏捷,接住了执羽的所有攻式。

廊下篝灯被二人一来一去间的劲风带得晃晃悠悠,执羽倒没落得半点好,被少年甩了满身满脸的水。

“停停停!”执羽掸了掸手,一脸的欣慰,往衣襟里掏那封信,边道:“啧,还是我阿舟哥哥教的好。”

少年骄矜地扬着下巴:“分明是我有天赋,”他转眸一睨眼前人,“还有你这什么表情……”

廊下灯笼转停了,执羽还是那张黢黑的脸,颊边还冒着些青胡茬,那花痴般的笑在灯笼幽暗的黄光下看起来邪门极了。

少年说起风凉话:“洛舟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样不像女人的女人呢?”

不像女人的女人?喔……执羽脸黑了黑:“怎么说话的呢你……”这回倒是没因他年纪小而放过他,她一手叉着腰,反唇相讥:“就你这样的,像女人的女人,不像女人的女人都要避你老远,以后只怕也就有些个活腻了的像女人的男人,不像男人的男人去找你。”

少年哼了声,面无表情地夺过执羽手里的信便转身跃上墙头消失不见。

执羽很是苦大仇深地转身,两个手捧了捧胸前薄薄的两团,自我怀疑——我真的很不像个女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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