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漓回忆了下，上次见萧明轩还是出嫁那日，他陪同高无定替高靖远迎亲来着。大半年不见，高无定正经不少，他瞧着还是个玩心重的小公子。
她记得萧明轩曾是屈服薛明晖拳头下的纨绔，怎得不过离京两月，二人关系竟变得如此扑朔迷离。
“沈大人！”萧明轩下马，眉眼带喜问道，“长恒上战场了吗？是不是威风凛凛大杀四方？”
沈思漓道：“死了。”
“怎么可能？”萧明轩大惊失色，立刻反应过来，“定国公府并未挂白。”
萧明轩脸上担忧之色切切实实，这对纨绔兄弟情谊倒是深重。
“置之死地而后生。”沈思漓对着萧明轩挑了挑眉，不痛不痒补充道，“他从前耽于享乐，虚度多年光阴，得死一次才知道教训。”
“没死就好。”萧明轩松了口气，“我还想着等他当大将军罩着我呢。”
薛明晖对萧明轩没好脸色，皱着眉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没事别来校场，我没空陪你胡闹。”
萧明轩偏过头，双眼亮堂堂，热情道：“骄阳，我爹同意我入赘了！”
武演场寂了寂。
薛明晖瞳孔猛地一震，不禁怀疑萧明轩听不懂人话。偏萧明轩还浑然不觉，身子扭成麻花，像个黄花大闺女般扭捏。
沈思漓张了张口，又默默把惊呼声吞了下去。顺阳王随心恣意，还开明大度同意儿子当赘婿。可她不同意啊，让个小屁孩当自己师爹，也太那啥了吧……
训练的士兵不约而同停了下来，视线纷纷落在萧明轩身上，互相打眼色等着看好戏。
薛明晖如芒刺背，一马鞭抽向萧明轩：“萧明轩你皮痒找揍了是吧？还不快滚！”
“我不滚，”萧明轩熟能生巧，鞭风抽响在湿地上，梗着脖子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救顺阳王府于水火，本公子以身相许怎么了？”
薛明晖气急道：“你哪里是报恩，你这是恩将仇报！想报恩拿金银钱财来，我不稀罕你以身相许。”
萧明轩羞赫道：“我自带聘礼入赘，岂不人财尽得。”
沈思漓饶有兴致看着好戏，眼里猫着坏，等着薛明晖给个说法。
薛明晖头痛扶额，把沈思漓拉到一边，解释道：“政变那日，徐戎尘手下攻入顺阳王府。我带兵救下王爷一家，谁知道被这萧三给缠上了。”
“我没记错的话，”沈思漓啧啧道，“三公子比师父还小上五岁……”
“小几岁又如何？”萧明轩躲在身后偷听，突然抬声道，“我可以当童养夫！”
两人齐齐吓了一跳，沈思漓倒抽气，上下打量萧明轩一眼，怀疑他失心疯，开始说胡话。
此话引得武演场笑声暴起，巡防营士兵指着萧明轩捧腹不止，就连禁军副统领边山也被吸引了过来，直呼：“岂有此理！大丈夫岂能当童养夫！”
“烈女怕缠郎，我看老大心动是迟早的事，反正女人最后都得找个男人嫁了。”
“天天追在女人屁|股后边，真给咱们爷们丢脸。”
一群糙汉哈哈大笑，冷言冷语直往萧明轩身上扎，他依旧不为所动，看向薛明晖的眼神炽热而真诚。沈思漓见过这种眼神，姐夫卫寅就是这么盯着沈湳乔的。
萧明轩对薛明晖说：“你要是觉得我年纪还小，那我们可以先定亲，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就成为什么样的。成婚后我也不会拘着你，谁说不能女主外男主内。”
薛明晖不语，她只把萧明轩当弟弟对待。只是不容许手下新兵罔顾皇族颜面，更不许有人看她笑话。她抬指扫了十余人，招手让他们出列，接着冲沈思漓扬扬下巴。
沈思漓心领神会。
萧明轩感动道：“骄阳，你竟然为了我出头。”
薛明晖回头说：“闭嘴，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用漓水刀貌似太欺负人了。”沈思漓含笑看向薛明晖。
薛明晖看向武器架：“横刀足矣。”
巡防营新兵见识过薛家悍妇们的厉害，眼前生面孔估计也会武艺，看着小身板实力应该不强。他们互相交头接耳，心照不宣笑了笑，打算给生面孔一个下马威。
薛明晖双手交叉抱臂，左右徘徊，抬声道：“一个个稍微会点花拳绣腿就狂得不知天高地厚，在我手下训了俩月里半点长进没有，嘴皮子倒是比秦楼里的鸨娘还要能说会道。今个让你们十个打一个，别输的太难看，那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沈思漓伸了个懒腰说：“诸位不必手下留情，尽管使出全力。”
那十人适才笑得最大声，听生面孔这么一说，眼底笑意散去，没了怜香惜玉的意思：“要是哥几个不小心摸着哪儿了，小姑娘可别哭啊。”
沈思漓忽地笑出声，憋着笑没说话。
为首的许灌抹了下嘴角，懒懒抬手道：“老大，打不过您我认，但您也不能找个小姑娘来侮辱我们吧？”
“就是，她胳膊还没我小腿粗，胜之不武啊。”其他人附和道，“要真把人打伤了，不正好有借口把我们赶走？”
“嘴皮子比拳头利索，”沈思漓皮笑肉不笑，磨拳搽掌道，“要怂了就滚去看大门，别在这婆婆妈妈的。”
“来就来，”许灌朝其他人挤眉弄眼，“这都能输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言罢，几人又大笑起来。
沈思漓随手抽出一把横刀，来到武演场中心广场，摆开架势：“来吧，凳子。”
疾风刮过，新兵们拔刀出鞘，从四面八方包围沈思漓，率先出招攻向沈思漓。
沈思漓反手架刀，以刀鞘拦挡数道刀风，顺势顶把击中对方喉部。她拿惯了靖刀，再拿横刀便觉轻如鸿毛，出招随之快如闪电。
在对方惊讶之际，她疾速迫近一人，肘击腹部，顺势反转刀鞘使其缴械。再猛地用刀柄后戳击中那人腹部，扫腿将人踹飞。
许灌等人交换视线，不敢再大意，从四面同时横扫出刀。沈思漓跺踩他们脚面，顺势凌空翻身躲闪，以力劈华山之势前滑步击退一人。
够灵敏！
薛明晖一瞬不瞬盯着，面上溢出笑。
沈思漓的根骨不算上乘，但脑子绝对好使。不仅能够迅速预判对方出招，还能立马有对策御敌。而且她身法敏捷，出招狠厉而迅猛，仅仅不过两个来回，十人中已有两人出局。
细看之下，薛家刀法中还揉杂了些别的功法，回身突刺倒像是回马枪。短短一年，沈思漓靠着勤能补拙，刀法已然小有所成，就差丰富的实战经验锦上添花。
许灌败在薛明晖手下已是奇耻大辱，怎甘一而再三地输在女人手底下，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沈思漓横扫千军，挥出凛冽刀风扬起地面沙土，迷了围攻士兵一脸。
许灌眯着眼，避其锋芒，紧接着撩刀接滑步劈砍，下手又黑又狠。沈思漓狡黠一笑，后摆腿下腰闪躲，旋即虎尾腿后踢，腿部爆发出的力量，竟将他踹飞五步之遥。
其余人见状，再度一拥而上。
沈思漓旋刀而立，凶猛的气场瞬间弥漫开来，就像蛰伏已久的猛虎，出手必然一击即中。面对左右两侧刀风，她整个人后仰闪躲，顺势横扫刀劈颈，速如猛虎利爪，出其不意却威力极大。
她不再周旋，想要速战速决，转身耍出刀花，与残兵拉开一段距离。
趁对方眼花缭乱之际，猝不及防向前刺去，在距离一指之地骤然停下，吓得那人冷汗直下。
“都起来！定要叫她好看！”许灌鲤鱼打挺，紧紧盯着沈思漓，想要找到她的弱点。
电光火石间，沈思漓背部出现一瞬间的空档。许灌握紧刀柄，脚下突然猛冲过去。
沈思漓走位如游龙般自如，回身用刀背挑飞许灌下颚，双眸冷静笑道：“上当了。”
几番来回下来，许灌等人被她强劲的力道振得手臂发麻，连刀都拿不稳，压根无法接近沈思漓分毫。
沈思漓也不趁人之危，干脆弃刀不用。
她假意打出一拳，在许灌屈臂格挡的一刹那，反身抓住他的双臂，猛地发力将许灌过肩摔在地面上，让他再无翻身之力。
收拾掉最精壮的许灌，沈思漓面对士气大减的残兵，像是提小鸡般抡砸出老远。
不过片刻，十人全线溃不成兵，悉数翻滚在地哼哼唧唧。
许灌喘着粗气，望向灰蒙蒙的天幕，想不通眼前纤弱女子怎会有如此刚强的力道。这回可真是像薛明晖所说的，丢脸丢大了。
沈思漓呼吸微促，擦去薄汗，这些菜鸡太弱了，感觉才热身还不够尽兴。
看热闹的禁军和巡防营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他们伸脖子探脑，巡防营里不乏有跃跃欲试想帮兄弟找回场面的。
“真是倒反天罡，还有没有天理。”
“不愧是咱们大统领的媳妇，有这身手当什么鹘汉使啊，像薛姑娘一样直接进咱们禁军多好。”
“早和离了，”流星钻进人群，耀武扬威道，“沈大人可是我们主子的亲传徒弟，要进也是进巡防营。”
边山扶刀旁观，朝沈思漓抱拳行礼：“山君夫人。”
“边山将军，”沈思漓颔首回应，语调轻松道，“要不要跟我打一场？”
边山看了沈思漓一眼，正色道：“高将军离京前，特命我多加照顾您，属下手下没个轻重怕误伤了您。”
“巧了，”沈思漓收刀入鞘，面不改色道，“高顺安怕你老实被人分欺，也托我多帮衬你。”
“是在下失言，”边山看出她用得薛家刀法，又注意到白马鞍侧挂着的靖刀，顾虑地说，“沈大人要打也行，只是这靖刀霸道，一刀下去人马俱碎，我怕是扛不住。”
靖刀又凶又狠，持刀者要想驾驭得收放自如，那手中力道比魁梧壮汉还要强悍三分。
许灌一听沈思漓使得是靖刀，惊愕的同时也反应过来，他们几个还能站起来已经算沈思漓手下留情了。
他们输的心服口服，一个个耸眉耷眼，锐气搓成灰，灰溜溜到薛明晖跟前受训。
那头沈思漓换了一杆红缨枪，跃跃欲试道：“我看过高家枪法，没有实际耍过。”
天天看高无定耍花枪，沈思漓光看都会了。她私下倒是练过几回，但还是感觉有些不得章法，得多打打才好融会贯通。
边山除刀换枪，以滴水势摆开架势：“恭敬不如从命。”
沈思漓单手舞花，拦拿扎枪起势，向前跃步后枪头画圆一扎边山眉心。边山身形微晃便将枪头格开，顺势向下提扫一枪。
沈思漓当即后撤闪避，旋即步步蹬地转胯，用腰腹力量带出劲道，枪头捎挂边山两肋位置。
边山侧身，提枪格挡，旁敲侧击一顿击打，意在试探沈思漓枪法火候。
沈思漓适应过刚的靖刀，反倒拿不准长枪的劲道，相比起边山手中宛若龙蛇的长枪，她手里拿着的与长棍无异。
好在她把枪法记得牢固，两人攻防兼备，打得有来有回。
边山连续进步，趁沈思漓翻身腾空之际，立刻挥枪朝她拦腰扫去。沈思漓回旋后刺回马枪的同时，边山后手收枪巨蟒翻身也使出回马枪。
枪身碰在一块抖若琴弦反震，枪头齐齐停留在对方一寸之地。
边山身上带着股憨厚，这让许多人忘了他是斗兽场厮杀出的一届霸主。要从高靖远手里接过禁军，光是实力强还不足以令人臣服，却足以立威。
沈思漓此行一遭，不仅帮两军指挥立威，也用实力证明自己担得起参军一职。
边山收枪后撤，发自肺腑道：“沈大人刀法比枪法更胜一筹，下次有机会请教您的靖刀。”
沈思漓抬声道：“禁军有边山将军管着，陛下和大统领也放心了。”
沈思漓下了比武台，直接被薛明晖一把揽过脖子，被拽着说：“诶……我的马……”
“放心吧，”薛明晖拖着人说，“在校场丢不了。”
“不管萧三了？”沈思漓回首看了一眼，萧明轩孤寂落在身后。
薛明晖烦的不行，挠了挠头说：“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打斗好难写，累cry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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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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