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户一关就是将近一个时辰,水温渐凉浊地一塌糊涂,萧鹤川吩咐雪芍收拾狼藉,再重新烧水沐浴。余下三人将萧鹤川的箱柜,先行搬到书房暂存,待到明日再开箱摆放。
沈思漓烘干发完已经很累了,趴在床上昏昏欲睡,连根手指都不想再动。
“翻个身,”萧鹤川拿着药膏,放下帷幔,“我给你上药。”
沈思漓看向罪魁祸首,她骑马都没破过皮,却在萧鹤川探索海沟时遭了罪,咕哝了句:“小心眼。”
萧鹤川神清气爽,笑了片刻道:“下回还敢。”
明知故犯,不知悔改!
沈思漓不情不愿翻了身,冰凉的触感滑过羊脂般的白玉,她拽过被子遮住脸,舔唇回味起萧鹤川发狠动情的神态,暗哑的低语仿佛还萦绕在耳畔,耳根又烧了起来。其实门楼后边有间浴室,可通过驱动水车引水加热注水,那儿更宽更广……
萧鹤川动作温柔,在红痕处覆上凝胶,声音不咸不淡道:“毓秀在宫里有个好姐妹被三哥玩死,她想替姐妹报仇,我便安排她进入三皇子府。”
沈思漓掀开软被觑了他一眼,这会儿觉得破皮处有点痒,不受控地动了动,变了语调说:“这事闹的,你怎么不早说。”
“五姑娘醋的太快,”萧鹤川迷人的桃花眼往上勾,“孤忙着哄妻,没机会解释。”
沈思漓不予置否,眼下她实在没精气神再去招惹萧鹤川。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萧鹤川的四个哥哥都不是省油的灯,身后代表的各世家明争暗斗。彼时胤都鱼龙混杂,将水搅得混乱不堪。
太子萧景楠既嫡既长,手段似陈太后般狠辣,顺他者昌逆他者亡,高慈老将军的惨死便出自他手。二皇子萧景和背靠武将,三皇子萧景崇依托张党,四皇子的生母当初是潜邸时的侧妃,萧景锡无心朝堂,却扎根在军营里。
“三哥贪图美|色,罔顾伤势成了色字刀下亡魂,当时动手之人便是毓秀,”萧鹤川想起前尘往事,思量片刻道,“事后她选择功成拂袖去,我便给了她自由身。”
“三皇子倒是人如其名,”沈思漓撂下丝绸寝裙,指尖缠绕青丝道,“当时帝位必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厥人想要引起大晟朝局混乱,各站一队推波助澜无可厚非,可毓秀最后为何要杀了三皇子?”
萧鹤川扑灭烛火,抱着人共枕:“厥人将太子谋反的消息泄露给三哥,不为其他,只因为太子是主战派。一旦太子登基,厥人必将元气大伤。”
沈思漓想了想。
萧鹤川闭上眼:“至于他们选择对三哥动手,或是没看穿二哥守拙藏锋,许是自问斗不过张宜之,又或是想要挑起张党和新君之间的暗斗,让大晟抽不出功夫对付厥人。”
他是前朝往事局中人,过去没能拨开的迷雾,忽然变得清明。太子谋反乃是绝密,萧景崇却比太子府兵还要快一步知晓。张宜之黯然返乡,却又燃起了星星之火,不惜联手死对头再度出山。
沈思漓埋进萧鹤川胸膛,低喃道:“我更倾向于三者皆有,张宜之老谋深算,在他手中未必能讨到好。毓秀怀了三皇子的遗腹子,主动找上张宜之说明三皇子过世真相,待平安生下孩子后,自有残烛替这孩子铺路。”
“成则翻身为太后,教唆亲儿子亲厥或助厥,”萧鹤川一下接着一下轻抚她的后背,“败则再度掀起浪花,使得大晟朝局不稳,元气大伤。”
“槐君,”沈思漓眼皮打架,“你站的比我高,看得比我远,而非我智计不如你。”
萧鹤川亲吻她的发顶,宠溺道:“我知道。”
***
子时一过,便是惊蛰。
电闪雷鸣碾压着乌云从天宇滚过,大风拔山摧峰似的怒吼,暴雨不期而至像绝地的河水倾斜大地。
破云已经打好伞,薛明晖下了马车便往舒王府大门疾步走去,红色裙摆避无可避沾了积水。
田七出门相迎,瞧见身后跟着的十来人,迟疑道:“薛大人,这些人是?”
“装什么装?”薛明晖抬臂向后一指,“我给上峰送礼来了,各个都是鹘汉美人,保管舒王殿下爱不释手。”
鹘汉们男女都有,身上难免淋了雨,站成两排齐齐向田七行礼,在薛明晖的指挥下鱼贯而入,立于田七两侧等候吩咐。
田七装着佞臣之态,踱步经过鹘汉身前,仔细打量每一个人的容貌,旋即满意笑道:“姿色和身段是不错,都收进府内。”
府内侍卫事先得了吩咐,先领人安置在一处四面厅,稍后再由雪芍细问这些人所知详情。
薛明晖憋笑,冲田七扬扬下巴:“你们家王爷呢?”
“王爷逢雨不出户,这会儿正歇着呢,”田七不以为意回了话,急中生智又补充了句,“主子吩咐不见客,就算长公主来了也不见。”
薛明晖知道萧鹤川下雨天身子不爽利,眸底落寞悄然划过,扯出嘴角笑了笑:“我改日再来拜访。”
破云突然说:“五姑娘就住隔壁,要不我们去沈府坐坐?”
“这倒是,”薛明晖看向侧旁府邸,顿了顿道,“老记着那是陛下旧邸,差点忘了陛下赏赐给少微了。”
田七一时慌了神,想要阻拦却想不到说辞,额间急出汗来。
就在这时,一个如山一般的身影大步跑来。
“是陶树兄弟!”田七望去。
陶树头戴斗笠,身上披着蓑衣滴下数不清的水珠,三步并作两步,急急禀报道:“头!沟渠又又又堵了!”
都水监掌河渠修补疏通之职,可由于政变后人手不足,皇帝下令让巡防营搭把手。加之先前因承恩侯一案,使得巡防营臭名昭著,极其不受百姓待见。
薛明晖为挽回巡防营名声,可谓是尽心尽力。寻常沟渠堵倒不至于让巡防营忧心,帮着都水监疏通即可。可根据薛明晖这些日子积攒的经验来说,多半是解冻的尸首浮囊起来,堵塞住了河渠。
春季多雨易生虫害,腐肉成堆恐生疫症,需得薛明晖联系太医署防范于未然煎煮药水,清理了涪江水源。顺道督促百姓循着惊蛰风俗熏艾辟邪。
“上马车,”薛明晖和破云相视一眼,招呼陶树上车,“我去看看。”
田七出门送别薛明晖,见马车在瓢泼大雨中缩成一个小点。而另一道精瘦的身影策马踏雨而来,在舒王府门口勒紧缰绳。
“老七,”李勇翻身下马,抹去脸上雨水说,“我刚瞧见薛姑娘马车了。”
“还好薛姑娘忙去了,”田七拭去汗,艰难道,“否则主子就要被赶回府。”
“主子在沈府?”李勇进门脱蓑衣,经风一吹打了个哆嗦,灌了口酒道,“我有事要禀告。”
“巧了,我得跟雪芍姐姐说声,薛姑娘送了批鹘汉美人来。”田七与他一块往沈府去,拿着伞甩了甩水,“我就纳闷了,主子怎么就突然跟五姑娘……”
李勇早觉察出一切有迹可循,故意卖了个关子,揶揄道:“不是哥说你,就你这榆木脑袋,能找到媳妇就怪了。”
“嘿!瞧你说的!”田七不服气,“当初要不是弟弟跑断腿帮你送信,勇哥你能这么顺利娶到嫂子不?”
“好好好,不提这茬了,”李勇气短一截,就差明说了,“主子去年找了许久都没有绿翡扳指的下落,去了一趟原平,又回到他手上,剩下不用我说了吧?”
田七顿时明白了过来:“嘶,你是说……”
***
玉梅掀帘进来,拆开一小布包,拿出几片晾干的柚子叶放在水盆里。
沈思漓侧躺在暖炕上,压低话本子,轻声说道:“嘴角少不了去诏狱,柚子叶省不得。等天晴时多买些,新鲜的晒干的都行。新鲜的放屋里泡水备用,晾干的磨成粉放净衣房混洗。”
“记下了,”玉梅道,“我看这雨下个一两日也差不多了。”
萧鹤川从侧室书房出来,手上拿着紫檀木匣,侧身坐在炕边打开匣子说:“丢了你的金梳,还你把玉梳。”
羊脂白玉镂空雕刻梳篦,正面刻有茅草槐树,背面浮雕虎扑飞鹤。
玉梳……玉树……
沈思漓眼里含笑,坐起来向前倾,稍稍低下头说:“我也有准备,不过得请你帮忙。”
萧鹤川动作轻柔地擦过她发丝,目光专注插梳入髻,嗓音里笑意缱绻地说:“吾妻甚美。”
沈思漓顶着小脑袋动来动去,挑眉一笑道:“吾夫不遑多让。”
萧鹤川捏着沈思漓柔软的后颈,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水淌出来。他抬指沾染上她唇上淡色口脂,目不转睛盯着眼前人,放在唇边吻了吻。
屋外雨打芭蕉春未暖,里屋暖香盎然春已至,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沈思漓脸颊泛起涟漪般的红霞,像是沐雨的桃花,目光交汇间耳垂烧得透明,有种说不出的娇。
玉梅识趣地当成没看到,退出寝室去书房同其他三人帮忙收拾萧鹤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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