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所有后续事宜,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母亲虽然对小鱼儿的态度依旧复杂,但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她最终没有强行要求我立刻转学。
难得的周末,阳光明媚得不像话,仿佛要把之前所有的阴霾都晒干。
“我们去游乐园吧!”我兴奋地提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小鱼儿。这是属于“微生枭”这个年龄该有的、迟来的快乐,我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分享。
小鱼儿有些犹豫,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我...”
“我请你!”我打断她,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就当庆祝!庆祝我们...呃...劫后余生!”我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冲她眨眨眼。
她被我拉着,有些无奈,但眼底也浮现出一丝期待的光芒。
游乐园里人声鼎沸,彩色的气球,欢快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着棉花糖和爆米花的甜香。
我拉着小鱼儿,像两只飞出笼子的小鸟。
“看!旋转木马!”我指着那梦幻般的设施。小鱼儿看着上面骑着彩色小马、笑靥如花的小朋友们,眼神有些向往,又有些局促。
“走,我们也去!”我拉着她排队。当我们坐上一匹白色的木马时,小鱼儿显得有些紧张,紧紧抓着扶手。
音乐响起,木马开始旋转,上下起伏。阳光透过顶棚洒下来,光影在她脸上跳跃。
“啊——!”随着木马加速,我忍不住开心地叫出声,张开双臂,感受着风拂过脸颊的自由。
小鱼儿起初还绷着,但看着我肆意的笑容,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欢笑声,她的嘴角也慢慢上扬,最后终于忍不住,也发出了细细的、带着点羞涩的惊呼声,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
那一刻,她脸上只有纯粹的、属于少女的快乐,那些沉重的过往仿佛被这旋转的魔法暂时甩脱了。
下了木马,我们又去坐了碰碰车。我故意开车去撞小鱼儿,她惊叫着躲避,脸上却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生动笑容,像一朵终于完全绽放的花。
我们在互相碰撞和追逐中笑作一团。
玩累了,我们坐在长椅上休息。我跑去买了两个甜筒,一个香草味,一个草莓味。
“喏,给你的!”我把草莓味的递给小鱼儿,“庆祝我们第一次来游乐园!”
她接过甜筒,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冰凉甜腻的味道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着。
阳光落在她沾着一点粉色奶油的嘴角,像一颗晶莹的糖果。
她穿着简单的旧T恤和牛仔裤,洗得发白,却在这一刻,在阳光和甜筒的映衬下,美好得不可思议。我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
“谢谢...”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甜意。
“我们去坐摩天轮吧!”我指着远处巨大的、缓缓转动的摩天轮,“听说在最高点许愿很灵的!”
小鱼儿抬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巨大轮盘,眼神有些期待,又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她点了点头。
排队的人很多,我们随着人流慢慢移动。
夕阳开始西沉,给天空涂抹上绚烂的金红和橘粉,游乐园的灯光也渐次亮起,像散落在地上的星星。
终于轮到我们。小小的座舱缓缓上升,地面的喧嚣渐渐远离,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人和这方寸空间。
窗外的景色越来越开阔,整个城市在夕阳余晖下铺陈开来,河流像金色的缎带,远处的楼宇如同积木。
“好美...”小鱼儿趴在窗边,轻声感叹,眼神有些迷离。
“是啊,”我看着她被夕阳勾勒出的柔美轮廓,心里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小鱼儿,我们以后…”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毫无预兆地从下方传来!紧接着,是人群爆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
“啊——!!!!!”
“死人啦!!!”
“有人跳楼了!!!”
我和小鱼儿猛地一惊,同时扑向座舱的另一侧窗户,向下望去——
我们乘坐的座舱刚刚升至摩天轮的中段偏上位置。
下方,正是游乐园一处相对僻静的、连接着几个大型设备后方的员工通道区域。此刻,那片区域的地面上,一片刺目的猩红正在迅速蔓延!
而在那片猩红的中心,扭曲地躺着一个穿着深色工装裤的男人。
他面朝下,一只手臂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着,身下不断涌出暗红的血液。
距离他坠落点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蓝色旧T恤、身材纤细的少女,正呆呆地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手上、脸上,甚至那件蓝色的旧T恤上,都溅满了星星点点的、温热粘稠的猩红!
她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扩散到极致,嘴巴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夕阳的金光落在她身上,却只衬得那些血迹更加刺眼、更加绝望。
是俞钰!是小鱼儿!
而地上那个男人...那个侧脸沾满血污和灰尘、却依旧能辨认出几分轮廓的男人…是她的养父!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摩天轮还在缓慢上升,将我们带向更高的、冰冷的顶点。
下方的尖叫声、哭喊声、警笛的呼啸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却又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四肢冰冷僵硬。
甜筒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座舱的地板上,粉色的冰淇淋球摔得稀烂,如同底下那摊刺目的血红。
我死死地盯着下方那个沾满鲜血、如同石化般的身影——小鱼儿。
她似乎终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
隔着几十米的高度,隔着冰冷的玻璃,隔着喧嚣与死亡,我们的目光在染血的夕阳中,再次交汇。
她的眼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的绝望。
像一片被彻底焚毁的荒原。
座舱,还在上升。
夕阳,彻底沉入了远方的楼宇,只留下天际一片不祥的暗红。
——
“滴答...滴答...”
诊疗室里静得只剩下壁钟指针移动的细微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阿冉惯用的、清冽的雪松木质香薰,混合着纸张和旧书的味道,本该是令人安心的组合。
我却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沙发扶手上细腻的皮革纹路,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阿冉坐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里,膝盖上摊着一本厚厚的笔记。
她没有看我,目光落在窗外被高楼切割成几何形状的灰蓝色天空上,似乎在斟酌词句。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她轮廓柔和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枭枭,”她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得像浸了温水的丝绸,带着职业性的抚慰力量,“上次你提到在游乐园...那种突然的眩晕和耳鸣。最近还有类似情况吗?”
游乐园。
这三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记忆深处某个锈死的锁孔。
眼前阿冉沉静的面容瞬间模糊、扭曲,被强行塞入另一个喧嚣沸腾的画面——刺眼的阳光,旋转木马欢快的音乐,爆米花甜腻的香气...还有...
“喏,给你的!庆祝我们第一次来游乐园!” 我听见自己轻快的声音,带着毫无阴霾的笑意。
画面猛地聚焦:一只握着草莓味甜筒的手,伸向对面。
那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很短,指关节处似乎还有一道细微的、新结的痂痕。
甜筒粉色的冰淇淋球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顶端微微融化,像一颗羞涩的、跳动的心。
双色甜筒。我给自己买的是香草味。
象征着...重逢?还是...告别?
“不要草莓!”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我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尖锐和抗拒。
阿冉的目光瞬间从窗外收回,精准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嗯?”她轻轻挑眉,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安静地等待下文。
我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为什么不要草莓?我不知道。
一种没来由的、强烈的厌恶感从胃里翻涌上来,带着冰冷的恐惧。
仿佛那粉嫩的颜色,那甜蜜的气味,都沾染着某种不祥的、令人窒息的东西。
“我...我不喜欢草莓味。”我低下头,避开她洞悉的目光,声音干涩地找补了一句。
手指抠皮革的力道更大了。
阿冉沉默了几秒。她的目光扫过我无意识抠挖沙发的手,又落回我的脸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了然,还有...一丝沉重的心痛?
她太了解我了,了解我的每一个细微反应背后可能潜藏的创伤。
“枭枭,”她的声音放得更轻,更缓,像怕惊扰了什么,“记忆有时候...会为了保护我们,而选择性地模糊,甚至...重组。
就像一幅被打乱的拼图,我们的大脑会本能地试图拼凑出一个自己能接受、能承受的画面。
但这不代表真相不存在。
那些被压抑的、被修改的碎片,往往会通过其他方式表达出来,比如...对某种味道的突然厌恶,对某种声音的强烈反应...”
她的声音很温和,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点点剖开我试图掩盖的混乱内核。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尖锐、凄厉、划破长空的救护车鸣笛声,毫无预兆地从楼下街道传来!
那声音如此之近,如此刺耳,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嗡————”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又在下一秒被粗暴地加速、扭曲!
阿冉沉静的面容、雪松的香气、温暖的诊疗室...一切瞬间碎裂、剥落!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同样刺耳、同样撕心裂肺的警笛声!
它来自记忆深处,来自那个被夕阳染成血色的黄昏!
它裹挟着人群惊恐的尖叫、粘稠刺鼻的血腥味、还有...那种整个世界轰然坍塌的、灭顶的绝望!
耳鸣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淹没了外界一切真实的声音,只剩下那记忆中的警笛在我颅腔内疯狂尖啸、回荡!
我猛地捂住耳朵,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像一只被无形巨力击中的虾米,剧烈地颤抖着。
“枭枭!枭枭!”阿冉焦急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水底传来,模糊不清。
混乱的视野里,我看到她迅速站起身,快步走到我身边蹲下,温热的双手试图拉开我死死捂住耳朵的手。
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一种...了然的凝重。
“看着我!枭枭!呼吸!跟着我呼吸!”她的声音穿透了部分耳鸣的屏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量。
在阿冉的引导下,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对抗那几乎要将我撕裂的耳鸣和混乱。冷汗浸透了后背。
耳鸣声终于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尖锐的余音和一片虚脱般的死寂。我瘫软在沙发里,浑身冰冷,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阿冉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心安的稳定感。
她看着我苍白的脸和失焦的瞳孔,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异常清晰、仿佛下定某种决心的语气,轻声说道:
“枭枭...也许...你该考虑停药了。”
“停药”两个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混乱的意识里激起一圈圈冰冷的涟漪,随即被更汹涌的黑暗吞没。
阿冉的声音和诊疗室的温暖彻底消失了。
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的力量拖拽着,沉入记忆最深处那片粘稠的、染血的泥沼。
——
圣玛丽安的空气带着雨后的潮湿和青草气息。
阳光很好,透过高大的悬铃木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但我的心却像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坠着,一路下沉。
小鱼儿没有来上学。
一整天。
没有请假条,没有消息。她的座位空荡荡的,像教室里一个突兀的、沉默的伤口。
那个总是埋首书本、安静得像一株含羞草的身影,消失了。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林屿白他们已经被处理了,威胁解除了,她应该...安全了才对?为什么?
放学铃声一响,我抓起书包,第一个冲出教室。没有理会身后同学的招呼,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奔跑起来。
风在耳边呼啸,混合着我急促的心跳和喘息。
穿过那条熟悉又肮脏的小街,污水横流,垃圾的腐臭味混合着潮湿的空气,令人作呕。行人麻木地穿梭。
我顾不得溅到裤脚上的泥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砰!” 猝不及防,我撞上了一个提着菜篮的妇人。蔬菜滚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我慌乱地道歉,手忙脚乱地帮她捡拾。
妇人不满地嘟囔着,我顾不得听清,把最后一把青菜塞回她手里,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继续狂奔。
路边的枯枝像恶意的爪子,猛地划过我的脸颊,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指尖摸到一丝湿热的血迹。顾不上擦,脚步更快了。
终于,抵达小鱼儿家那扇熟悉的、斑驳的木门前。院内死寂,只有我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刚想抬手敲门——
“哐当!!!”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重物坠地声,伴随着某种坚硬物体碎裂的脆响,猛地从院内传来!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暴怒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
“畜生!你反了天了!!!”
是小鱼儿养父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种...濒临疯狂的杀意!
“砰!砰!啪!!!”
□□撞击的闷响、清脆的耳光声、桌椅被撞翻的噪音...如同地狱的交响曲,瞬间撕裂了院落的死寂!
“我不嫁!绝不!!!” 小鱼儿的声音嘶哑地尖叫起来,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绝望和疯狂!那是我从未听过的、属于她的、彻底崩溃的呐喊!
“由不得你!今天你死也得嫁!”养父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
“砰!咚!”
又是一声沉重的闷响,伴随着小鱼儿一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
恐惧像冰水瞬间浇透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我再也顾不得任何,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向那扇并不结实的院门!
“哐啷!”
门被撞开了!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成一帧帧染血的慢镜头。
院子里,阳光刺眼。
男人像一头狂暴的棕熊,双目赤红,脸上的横肉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跳动。
他的一只手如同铁钳,死死地揪着小鱼儿的头发,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掌心带着刺目的红痕,显然是刚扇过耳光,正准备再次狠狠落下!
小鱼儿被他拖拽着,身体以一个极其痛苦的姿势扭曲着。
她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破裂,蜿蜒着一道刺目的血痕。
那双总是清澈沉静的眼睛,此刻充满了血丝,盛满了刻骨的恨意、痛苦和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的手里,死死地攥着一把...柴刀?刀身锈迹斑斑,刀刃却闪着冰冷的寒光!
“放开她!”我的尖叫破喉而出,带着撕裂般的惊恐。
我的闯入,像按下了某个暂停键。
他的动作猛地一顿,充血的眼睛愕然地看向门口。
小鱼儿也看到了我。在她那双盛满疯狂和绝望的眼里,我的身影倒映进去的瞬间,那疯狂似乎凝固了,随即被一种更深的、无法形容的惊骇和...某种宿命般的绝望所取代。
时间,只凝固了不到半秒。
就在男人因我的闯入而分神的这一刹那!
被揪住头发、身体几乎悬空的小鱼儿,眼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求生的本能和积压了十几年的屈辱与仇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股野兽般的力量,身体猛地一拧,竟然硬生生从养父的钳制中挣脱了出来!
同时,借着身体下坠和拧转的惯性,她双手紧握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因惊愕而微微前倾的养父的脖颈,狠狠地、决绝地劈砍了下去!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血液倒流的、沉闷而粘稠的撕裂声响起。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如同骤然炸开的喷泉,猛地溅射开来!
我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瞬间被滚烫的、粘稠的猩红所覆盖!视野里只剩下一片刺目的、不断蔓延的红!
男人脸上的暴怒和惊愕永远定格了。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的巨大伤口横贯了他的脖颈,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异声响,身体晃了晃,像一截被砍断的朽木,轰然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四肢无意识地抽搐着。
身下的地面,迅速被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洇湿、漫延,像开出了一朵巨大而邪恶的花。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血液从破裂的颈动脉喷涌而出的、那令人窒息的“嘶嘶”声,还有我自己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巨响。
小鱼儿还保持着劈砍的姿势,双手紧握着那把滴血的柴刀。
她的脸上、身上,同样溅满了温热的鲜血,星星点点,如同地狱归来的罗刹。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那双刚刚还盛满疯狂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的、空洞的茫然。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门口——看向被溅了满身鲜血、如同石雕般僵立在那里的我。
她的目光,穿过那粘稠的血雾,与我的目光在死寂的院落里,轰然相撞。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疯狂,没有了恨意,没有了痛苦,只剩下...一片被彻底焚毁后的、死寂的荒芜。
像一口枯竭了千万年的深井。
“哐当。”
染血的柴刀,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绝望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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