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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蒙尘(五)

据说显素陵在修建时颇为不易,这位鼎鼎有名的暴君生前身后都不是个消停的主,和历代王陵清静幽僻不同,显素陵共有二十八条通道,通向王城各个方位,唯恐有人找不到此处来。

耳室中鱼油灯的火光一颤一颤的,仿佛就快要熄灭,吕曦容低头一忖,带着蕣清穿过耳室继续往前。

蕣清紧跟在他身后,“王兄陵墓中可有古怪?”

吕曦容道:“不知。”

“不知道你还往前走?”

“来都来了。”吕曦容说着,推开一扇半掩的石门,眼前赫然是一条黝黑深长的通道,他回头提醒蕣清,“小心些,跟着我走,别掉队。”

石道中漆黑无光,吕曦容将灵力聚在掌心,在黑暗中拢出一团光晕,他借着光亮快步往前走,蕣清几乎是小跑着追上他,那条石道很长,两人走了很久都未走到底。

一开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话,到后来都闭了口,幽深的通道内只能听见窸窣脚步声,安静得可怕。

到不容易走到石道尽头,面前是一堵墙,无门无洞,竟是一条死胡同。

吕曦容在石墙上摸索了一番,确认这就是一条死路,唯一的通道断了,只得折返回去,他叹了口气道:“白跑一趟,我们回去吧。”

他说完话,转过身去,却见身后长长的通道中空无一人,不见蕣清的影子,这幽闭空间内静得如一潭死水,可他分明记得方才来时蕣清一直跟在他身后,脚步声不曾断过。

吕曦容短暂怔了一下,紧接着,他又听见了窸窣的脚步声,这次却是从他身后的死胡同传来,黑暗中他感知到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肩,不等他回头,那只手猛然收紧,将他往后拽去,他脚下一空,仿佛掉落进深渊中。

再睁开眼时,眼前烛火明亮,仍旧是在显素陵中,只是此地开阔亮堂,像一间宫殿,吕曦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嗅到一股甜腻的香气,充斥在整个地宫中,浓得散不开。

吕曦容漫无目的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听见断断续续的人声,其中一人说道:“那个凤凰血快死了,岐和神殿这一代全是草包,他后继无人,独木难支,又不肯向竹林求助,我们不如帮他一把。”

他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像是相岚的声音。

接着又有另一人应声道:“大人的意思是?”

是琴婴的声音。

又听相岚接话道:“自从薛必青死后,岐和神殿无人能担大任,楚毓虽不比薛必青,但也算是神殿最后一根独苗,他要是就这么死了,我倒觉得无趣。”

“骨头真硬啊,撑了七年。”相岚复又感慨道,“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吧,给他个机会找竹林帮忙。”

琴婴问道:“大人是说……吕少师?”

相岚笑了一声,“不错,当初薛必青顶着众多风言风语将吕三接进神殿教养,不就是想借着他的身份拉拢竹林,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薛必青布的这一步好棋,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我会送吕三去青川,后果如何,全看他们的造化了。”

两道人声逐渐远去,地宫中再次恢复寂静,吕曦容骤然间意识回笼,好似脑海中的一团迷雾终于消散,他想起来半年前他离开王城时发生的事。

那日他在朝上和相岚起了争执,吵了几句,下朝后他寻至国师府,无意间自相岚书房进到地宫中,偷听到了之前那段对话。

随后他悄无声息离开了国师府,在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琴婴,琴婴问他:“刚刚地宫里的话你都听到了?”

他警惕地看着琴婴,逼问道:“你们说的那个凤凰血是谁,谁快死了?”

琴婴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是故意想让你听到这些的,不过大人吩咐过,不能让你知道得太多,吕少师,得罪了。”

这话说完,琴婴骤然发难,一记傀儡咒弹入他眉心,他立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意识也渐渐模糊不清。琴婴走到他背后,附在他耳边道:“薛必青临死前交代过,集齐三件圣物可借外力唤醒扶桑之灵,这是薛必青的遗愿,你帮帮他吧。”

他灵台混沌,根本无法做出回应,琴婴伸手在他背后猛推了一把,他往前踉跄两步,听见身后琴婴说:“别留在宿阳,去青川找楚毓,你不去的话,会后悔的。”

傀儡咒的束缚一点点消散,他听清了这话,却无法分辨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还念着他,就去帮他一把,他大限将至,已时日无多了。”

——

待想明白这茬,吕曦容惊出一声冷汗,他不做他想,打算离开此地,然而脚下一动,却无意间触动了地宫中隐藏的巨**阵,尚未炼成的万古同悲阵嗅到生灵的气息,迫切地想要将要将他吞食。

刺眼的白光瞬间笼罩住整片地宫,吕曦容看不清任何东西,疾速后退,他不识得万古同悲阵,但这设在显素陵的中的诡异法阵叫人心惊,无数个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

联想到先前的记忆,几乎没有犹豫,他断定这法阵是相岚设下!

相岚将他送往青川,又设法抹去了他的一段记忆,却又为何让火凤将他带到此处,引他窥探过往,勘破真相。

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猜想,未等他想明白,身后却有一股力量拖拽着他远离,在万古同悲阵即将将他吞噬的一瞬间,他被人用力推了出去。

*

‘轰’一声巨响,吕曦容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象,先听到了蕣清的声音。

“在那里!”视野中一道女子的身影奔来,吕曦容认出那是蕣清,他从一片塌陷的废墟中爬出来,方才通往地宫的通道已经塌陷,灰尘扬起遮挡视线。

蕣清飞快奔到他身边,在她背后是同样满脸焦急的吕晗桑。

他们进入地宫前后应该不超过一个时辰,吕晗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过来也实属不易。见他出来了,蕣清拉着他上下打量,“你没事吧?刚才你突然消失不见,我还以为撞鬼了,要不是晗桑他们及时赶过来,我只能让人进王兄的王陵去搜查了。”

据蕣清说,方才他们两人进入那条狭长通道时,里面很黑,吕曦容走得又快,她在后面追都追不上,只看见前面有一团白光和一个背影,心中也并未起疑,只是那条通道仿佛走不到尽头,蕣清实在累了,便想停下来休息,她步子刚停,前方的白光忽然闪了一闪,如风吹蜡烛一般熄灭了,那道背影也随之消散在黑暗中。

甬道内一片死寂,到此时蕣清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想起此处毕竟是陵墓,怕碰上怪事,强忍着心里发毛掉头往回走,一直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眼前出现亮光,她从石道里爬出来,谁知那只掳走她的火凤居然还没走!

凶戾的火凤尖啸着从天上扑下来,蕣清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道剑光落下,是吕晗桑和楚毓找过来了。

那火凤是个欺软怕硬的,知道自己在楚毓手底下讨不到好处,当下毫不犹豫调转方向跑了。火凤是从白塔里逃窜出来的妖灵,楚毓自然不会任由它逃走,只身追了上去。

吕曦容不知道将刚才在王陵中所见所闻暂且压下不提,不想让吕晗桑和蕣清也跟着担心。熟料吕晗桑根本没功夫担心他,只是满眼心疼地看着蕣清血淋淋的双手,嗓音都沙哑了:“公主,你的手受伤了。”

说着不顾蕣清的意见,捧着她两只手,细心地给她施了个止痛咒法,再仔仔细细上药包扎,比起吕曦容那蹩脚的上药手法,吕晗桑动作娴熟又体贴细致,看着他认真包扎的动作,一向性子大大咧咧的蕣清公主不知怎的也闹了个面红耳赤。

吕晗桑得益于一副天生好皮囊,很少有女子见了他不多瞧两眼的,蕣清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就一直没挪开过,一时连手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刚从废墟里爬出来还浑身酸痛的吕曦容站在旁边看着,凄凉道:“有的人,一来就只顾着关心公主,亲弟弟的死活倒是不管不问。”

“轮得到我关心你吗?”吕晗桑抬头瞪他一眼,“楚司祭回来了,让他好好关心你一下吧。”

那边楚毓收拾了火凤,匆忙回转,见三人都全须全尾出来了,这才松了口气,他快步至吕曦容身前,问他:“你没事吧?”

吕曦容漠然道:“身上没有,心里有一点。”

*

四人回到王城,蕣清公主下令命岐和神殿彻查今日祭天大典上的动乱,楚毓将此事交给了桥陵玉去查。当天夜里,他传信一封往洛原落英山庄,让姚景耘即日带着众弟子迁回王城宿阳。

桥陵玉见楚毓并不背着他,便试探问道:“师叔为何这个时候让师伯带人回来?”

楚毓也不瞒他:“七年前薛师兄死之前,命我务必寻回丢失的神明右眼,我这些年久居青川,无暇寻找,今日祭天大典上一番动乱,我才隐约猜到神明右眼的下落何在。”

“师叔找到神明右眼了?”桥陵玉十分惊讶,“现在何处?”

楚毓指尖在案上轻轻蹭了蹭,好似有些犹豫,半晌才道:“在小王君体内,有人用秘法将神明右眼封存进小王君的身体里,如若取出——”

桥陵玉猜出他未说完的话,“会危及王君的性命?”

“此事不要声张,过几日我会去一趟幻海之屿,寻求解决之法。”楚毓叮嘱他道,“我离开王城的这段时日,你务必看顾好小王君和蕣清公主,在你师伯回来之前,不要和国师等人产生冲突,能避则避。”

桥陵玉并不多问,点头应道:“定不负师叔所托。”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王城热闹起来,岐和神殿倒是一如既往冷冷清清的,这夜吕曦容找来神殿,跟楚毓简单讲述了当日在显素陵所见场景,楚毓听后细想片刻,心中有了定论。

吕曦容问:“你可是猜到什么?”

楚毓道:“我曾听薛师兄说起过,幻海之屿有一则不外传的禁术,名万古同悲阵,此为献祭召唤之法,以万千生灵活祭,一旦阵成,连浮屠蜃鬼亦可召唤,春暮河白塔和清鹤白塔被毁,失踪的妖灵大抵都被祭了阵,所以神殿才追查不到下落。”

吕曦容有些吃惊,“这阵是谁布的,为何在藏匿于显素陵中?”

“是谁布的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寻求破解之法,至于为何藏匿在显素陵中,我猜是为了避开你的耳目,竹林独善其身不会多管闲事,只有你会管,显素陵是你唯一不会踏足之地,除了避开你也没有其他理由了。”

吕曦容道:“我看起来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吗?”

楚毓看着他,“你若是不会多管闲事,今夜也不会来此。”

“谁说我来这里是为了说正事的,今夜信春台有新戏,我来找你陪我一起去看。”

楚毓说:“我不去。”

吕曦容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拖出门去,边走边道:“你陪我一晚,神殿接下来一年的花销我包了,说话算话。”

楚毓一想,“好吧。”

二人到信春台坐了一时,吕曦容装作不经意问道:“接下来你要留在王城,还是要去哪里?”

楚毓道:“说不准,到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你不会又一声不吭就跑了吧?”吕曦容不自信了,楚毓那副全然无所谓的样子,好像那晚在山洞里发生的事全然不作数似的。

本来从望汀洲回来后,吕曦容心底还欢喜了几日,没想到楚毓提上裤子不认人,快活过了就抛之脑后,只有他心里还惦记着让楚毓负责。

楚毓别过头看他,“我记得你原来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站在我这边,那如果——我让你去杀人呢?”

“什么?”吕曦容没反应过来他话头转得这么快,“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一直在找神明右眼,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但要将它取回,须得你帮我杀一个无辜之人,你愿不愿意?如果你愿意,我就答应和你重归于好,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吕曦容怔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他轻笑道:“你不必说这样的话来试探我,楚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如果我不问缘由爽快答应你,愿意帮你杀人,你反而不会高兴,杀人太容易了,即便没有我,还有很多人可以做这件事,你身边不缺一个草菅人命的杀手。可我若是拒绝你的请求,你又能名正言顺把我甩掉,所以无论我怎么选都不对,是不是?”

楚毓不答,吕曦容继续道:“我清楚你的为人,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我心知肚明,杀人不难,谁都可以,但我不想只做你手里的一把刀,我想做你身边最重要最信任的人,让我帮你,楚毓。”

过了好一会,才听得楚毓应道:“救世先救人,爱人先爱己,其实我更希望,无论何时你都先考虑自己,先有自爱的能力,才有爱人的资本。”

吕曦容道:“我从小听的教诲,都是教我居高位者当心怀众生,只有你从来不跟我说这样的话。”

听完新戏,两人出了信春台,转过街角时,迎上来一个人,吕曦容正偏过头跟楚毓说话,忽然听得一声:“三公子!”

人潮拥挤,沈静双眼发亮奔过来,笑容满面,“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楚毓:“三公子?”

吕曦容:“……”

“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是我礼数不周。”沈静笑着继续说道,然后看了楚毓一眼,“这是你朋友?”

楚毓:“上次的事?”

吕曦容:“……”

“今日难得遇见,三公子你若有时间,我请你喝酒如何?可以叫上你朋友一起,三个人正好热闹。”

吕曦容艰难开口道:“我不好跟你解释,但他不是我朋友……”

他话说到一半,楚毓已经冷着脸转过身去,撇下他一个人走了。吕曦容一个头两个大,顾不得沈静还在,拔腿就要追上去,沈静不明所以,唯恐自己说错了话,拽着他胳膊问:“三公子,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你朋友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

吕曦容心想,你这么拉扯着我,他能高兴就有鬼了,嘴上挑拣着话道:“他是……是我师兄,不让我和别人喝酒。”

沈静疑惑,道:“你师兄这也要管?”

“嗯,我师兄管得严……”说罢,赶忙推辞了两句,“实在抱歉,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喝酒吧,我今日还有事,失陪了。”

说完他赶忙掉头去追楚毓,可就这两句话的功夫,楚毓已经没影了。

隔了一条街的小石桥上,楚毓在桥头安静立着,人声依旧鼎沸,他立着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有人顺着人流挤到他身边,提起一盏灯凑到他眼前。

楚毓下意识一躲,“你还是喝……琴婴?”

琴婴提着灯笼,笑嘻嘻道:“怎么一个人在这,没和吕少师去看灯展?”

楚毓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哎,别急呀,这个送你的。”琴婴将灯塞到楚毓手里,楚毓又还给他,“多谢,但我不要你的东西。”

琴婴微笑着道:“为什么陌生人的好意你都能接受,却对我避之不及?”

楚毓道:“他人对我无所求,你也无所求吗?”

“你明知道我……不图你回报什么,我自己情愿。”

“我不愿意,琴婴。”

琴婴摇了摇头,依旧笑着,换了个话题:“吕晗桑这次回来,要给他弟弟说亲,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叫沈静,是个乐师,听说仰慕吕少师多年……”

楚毓冷着脸,“与我何干。”

琴婴乐不可支,“与你无关,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总不能你晾着人家,还不让人家找新欢吧,这太乙王城里仰慕吕少师的人多得数不过来,你今天走了,他明天就能找十个八个,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楚毓听不下去了,转头要走,琴婴一把拉住他,继续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吕少师跟我们一样,他双手不握剑,衣带不沾血,你要么趁早和他一刀两断,要么就干脆点把他拖下水,反正无论怎么选你都会后悔,不如顺自己的心意自私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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