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公夫妇方才全副心神都系在多年未见的外孙女身上,直到此刻,才仿佛刚刚注意到姜妧身后还站着这么一大群人。
宋国公的目光率先落在了离姜妧最近的萧绝身上。他仔细端详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迟疑和惊讶,试探着问道:“这位……莫非是定远王殿下?”
萧绝上前一步,姿态矜贵却又不失礼数,微微颔首:“老国公,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哎呀!还真是殿下!”宋国公得到确认后,脸上立刻绽开豪爽的笑容,“哈哈哈哈哈!真是好久不见了啊!上回见你,你还是个半大少年,跟在先皇身边,这一转眼,已长成这般顶天立地的儿郎了!”
萧绝眼中也染上些许真切的笑意,面对这位功勋卓著的老将,他语气带着几分敬重:“老国公过奖。多年未见,老国公依旧风姿不减当年。”
这话简直说到了宋国公的心坎里,他顿时哈哈大笑,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老夫回了这南陵郡,连个能痛快比划几招的人都找不着,这把老骨头都快生锈了!倒是听说殿下你也去了边疆历练了好几年,想必身手了得!怎么样,有机会陪老夫过过招,活动活动筋骨?”
萧绝从善如流,含笑应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届时还请国公爷手下留情。”
一旁的宋国公夫人王氏,此刻也正悄悄打量着萧绝。只见这位年轻的王爷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无俦,虽神色冷峻,但眼神清正,通身的气度尊贵不凡,与自己外孙女站在一起,简直是珠联璧合,一对璧人。
她越看越是满意,眼角的笑纹都深了几分,显然也对这位外孙女婿满意至极。
温子辰见宋国公夫妇只顾着和萧绝寒暄,把他晾在一边,忍不住主动跳了出来,笑嘻嘻地拱手行礼:“老国公,国公夫人,二老可还记得我?”
宋国公被打断话头,转头看向温子辰,愣了一瞬,下一刻便恍然大悟,大手重重拍在温子辰的肩膀上,直接把他拍得一个趔趄。
“哎呦!子辰!温家那小子!是你啊!你怎么也跟着妧妧跑到我这南陵郡来了?”宋国公嗓门依旧洪亮豪放。
温子辰龇牙咧嘴地揉着发疼的肩膀,抱怨道:“老国公,您这话说的,听着好像很不希望我来一样?也太伤我心了!”
国公夫人王氏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哪里的话,子辰你能来啊,他不知有多高兴呢!就是这老头子下手没轻没重,过来外祖母看看,没拍坏吧?”她语气亲切自然,眼神充满慈爱。
随后,沈南星和关卿卿也上前简单见了礼。
最后,轮到了楚凌。
他上前一步,姿态优雅,拱手,声音温和清润:“在下楚凌,祖籍栖霞县,一介布衣,以营商为生。此前与姜大姑娘有过些交集,此次恰巧同路,听闻国公爷寿辰在即,便厚颜一道过来,想向国公爷贺一声寿,讨一杯寿酒喝,沾沾福气。”
他言辞谦逊,态度从容,让人心生好感。
宋国公听着他的介绍,尤其是听到“姓楚营商”几个字时,粗犷的眉毛微微一动,带着几分审视看向他,直接问道:“楚记商行可是阁下产业?”
楚凌微微一笑,颔首:“正是在下的一点微末产业,让国公爷见笑了。”
不等宋国公再开口,一旁的王氏已经笑着接话道:“楚公子过谦了。楚记商行若还算微末产业,那这南陵郡怕是没几家大买卖了。不说别处,单说我们这南陵郡城中,谁人没听过楚记的名号?不瞒你说,此次我们府上寿宴所需的酒水,也都是问你们楚记酒楼订的呢!”
楚凌闻言,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惊喜,接口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楚某此次是归家途中偶遇姜大姑娘,仓促之间未曾备下寿礼,正觉失礼。既然如此,不如这次老国公寿宴的所有酒水,便由楚某包了,全当是一点微薄心意,万望国公爷和夫人莫要推辞。”
宋国公却是大手一挥,浑不在意地道:“哎!不必如此!人来就好!老夫过寿,图的就是个热闹开心!你们这些年轻人能来,老夫就最高兴!那些繁文缛节的东西,免了免了!老夫不缺!”
楚凌见状,也不坚持,微微一笑,风度不减:“既如此,那楚某便恭敬不如从命,厚颜叨扰国公爷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都别在门口站着了!快!都快进府!今日老夫高兴,咱们可得好好喝上一杯!”宋国公心情极好,大手一挥,率先引着众人浩浩荡荡地进入府中。
一番热闹的相见和寒暄之后,宋国公夫妇亲自领着姜妧一行人入府安顿。
宋氏早在姜妧决定要前来贺寿的时候,就给宋国公这边送了信来,知道外孙女要前来贺寿,宋国公夫妇心中欢喜,早早就命人将府中最好,离他们所住的主院最近的院落收拾了出来,一应用具全换上了崭新的,还都是年轻姑娘时兴的精致款式,就等着姜妧入住。
国公府乃是当年先帝所赐,占地颇广,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但因儿女们皆在京城成家立业,如今府中只住着老两口和一众仆役,显得有些空寂。
空置的院落大大小小有好几处,如今倒是正好方便安置姜妧这些意料之外的客人们。
王氏热情地亲自引着众人前往各自的客房。
当安排到萧绝时,王氏脸上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她将他引到了与姜妧所居院子仅一墙之隔的院子里。
王氏笑着指向那两个相邻的院子,冲着姜妧一个劲地挑眉,姜妧不由得又一次窘得面色通红。
这安排……合适吗?
虽说他们眼下仍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但如此毗邻而居,似乎于礼数上还是有些过于亲近了。
她下意识地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萧绝,却见他神色如常,仿佛对这安排并无任何异议,只对着引路的王氏微微颔首,道了声:“有劳夫人费心。”
见他都如此坦然,姜妧若是再扭捏,反倒显得有些矫情了。
她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接受了这个安排,心中却暗自嘀咕,该操心的不是她,应该是男主才对。
毕竟有哪个私生粉会害怕和男神住隔壁?
害怕的应该是男神。
终于抵达了宋国公府,宋国公夫妇对她的态度让姜妧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连日来的舟车劳顿和惊险遭遇,在此刻心神彻底放松下来后,疲惫感席卷而来。
距离宋国公寿宴还有两日,她可以好好休整一下。
简单用过晚膳,姜妧便叫灵犀伺候了洗漱,早早歇下了。
这一晚,姜妧睡得无比香甜。
然而,就在天际将明未明之际,数匹矫健的骏马已悄然集结在宋国公府邸门前。
萧绝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墨色大氅,身姿挺拔,立于队伍最前,面容冷肃。沈南星与关卿卿一左一右立于他身后,同样神色肃穆,周身透着凛然之气。
再后方,是数十名精锐亲卫,鸦雀无声,却自有一股肃杀之气在周围弥漫开来。
宋国公穿着一身深色常服,站在府门前的石阶上,脸上早已不见了昨日那般豪爽慈祥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久经沙场老将的凝重与肃然。
他看着整装待发的萧绝,沉声开口:“殿下,南淮郡的情况远比南陵郡复杂,水患之后又逢瘟疫,闹的人心惶惶,南淮郡那边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水深鱼多,此去,诸位务必万事小心。”
萧绝抱拳,身后沈南星和关卿卿,以及众亲卫亦齐齐无声拱手,动作整齐划一。
“多谢老国公提点,也多谢老国公此次鼎力相助。”萧绝的声音严肃而郑重,在寂静的黎明前格外清晰。
宋国公摆了摆手,神色间带着几分慨叹与无奈:“老夫远离朝堂多年,能力有限,能帮的也就这些。剩下的艰难险阻,还需殿下亲自去面对。”
他目光投向依旧深沉的夜色,说道:“快走吧,山路崎岖难行,莫再耽搁。南淮郡的百姓还在盼着殿下。”
萧绝也不再多言,利落地转身,准备上马。
就在转身之际,他脚下倏地顿了一下,下意识地侧过头,目光越过高大的府门,向府内那片静谧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的举动并不明显,宋国公却都看在眼里,他心中了然,上前一步,声音放缓了些许:“放心。妧妧在我这里,不会有事的,老夫会照顾好她,你且安心去吧。”
萧绝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他看着宋国公,点了点头,再没有任何犹豫,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抖,低喝:“出发!”
话音落下,数匹骏马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刺破黎明前的最后黑暗,朝着南淮郡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
宋国公独自站在府门前,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伫立良久,才叹了口气,转身缓缓合上了沉重的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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