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晟被一脚踹到大腿根，捂着□□龇牙咧嘴，指着面前的人：“拽什么拽，我被踹成这样了，你眼瞎啊，再偏点我这辈子废了。”
沈听澜回头看了一眼。
许尽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门侧，倚着墙壁双臂环在胸前：“我不会先动手。”
沈听澜看她一眼，转回头，望着王晟：“你有暴力倾向？”
“不是，我说你们一个个闲着没事干了是吗，我打我自己的孩子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管天管地，没见过你们管到别人家门口的。”王晟缓过劲来了，指着两人骂了几句，握着门把手要关门。
许尽欢眼疾手快，快速把腿伸过去抵着门，恶狠狠道：“再听见你打孩子，我会报警。”
“操！”
王晟咒骂一句，用力合上门。
屋里的小男孩却在这时冲到门口，一边哭嚎着喊妈妈，一边拍打着门。
许尽欢打架全靠反应，力气比不上成年男人。身后的沈听澜迅速搭了把手，掰着门框硬是把门拉开了，小男孩跑了出来，躲到两人身后。
王晟瞪着眼：“王睿，你给我过来！”
男孩躲在他们后面发抖。
王晟想过去把他抓过来，却被沈听澜挡了回去，只能指着人说：“你给我回来，我是你爸，你今天要是出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别威胁孩子，我看他还没吃早饭吧，我带他去吃点，等会儿给你送回来，行吗？”许尽欢把男孩挡在身后，缓和了语气。
许尽欢上楼敲门时没想到会领个孩子回去，其实这事还是沈听澜给的底气，他要没来，她不可能把孩子领回去。
男孩四五岁的样子，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额头肿着，手臂有块伤刚结痂，又被打裂了。
许尽欢不敢正眼看，下楼时直叹气，她又看了眼旁边皱着眉，忧心忡忡的沈听澜，凑过去压低声音：“我刚刚有点欠考虑了，你要是怕，我找人问问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你尽快搬走。”
见她又要赶人，沈听澜低声笑了笑：“你这么说，我都要怀疑你是为了让我搬走才这么冲动。”
许尽欢也笑了：“那不至于。”
沈听澜走在她身后，补了句：“没事，我有什么好怕的。”
回过神来的确是冲动了，可许尽欢看向伤痕累累的男孩，又觉得有时冲动也没什么不好，万一出事了呢。
之前许尽欢去一个县城出差，租的房子隔壁就发生过这么件事，那晚她烧的迷迷糊糊躺床上听见打骂声，持续时间不长，她继续睡了。第二天听人说，隔壁家孩子没了，男人喝醉了酒失手把人推倒，男孩一头磕到茶几上。十二三岁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后来她总想着，要是当时去看看就好了。
“阿姨，我可以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男孩站在门口抹了把眼泪，忐忑地说。
许尽欢安抚地拍他的肩膀，猜测他可能是想和妈妈联系：“当然可以。”
她没用劲，只轻轻拍了下，男孩却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着牙打哆嗦，愣是没叫出声。许尽欢连忙蹲下掀开他的衣领，肩膀上大片的淤青，触目惊心。
他们要是不去，不知道男孩会被打成什么样。
两人对视一眼，沈听澜皱着眉推开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尽欢感觉鼻子有点酸，深吸一口气：“你叫王睿对吗，想给谁打电话，记不记得号码？”
王睿抬起头，脸上泪痕明显：“我想给我妈打电话，她说过会来接我。”
许尽欢默默看他一眼，冲他笑笑：“好，阿姨先给你抹点药好吗？”
王睿点点头。
家里之前准备了医药箱，许尽欢先给小孩身上的伤简单消毒，她握着棉签棒沾了碘伏，甚至都有点不敢下手。
王睿扬着小脸，反过头来安慰她：“没关系的阿姨，我不怕疼。”
许尽欢彻底笑不出来了，克制着力气往伤口涂抹，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跟人随口聊天，罕见地温柔：“等会儿想吃什么，阿姨做饭特别好吃。”
王睿低头攥拳，声音颤抖：“有剩饭吗？”
许尽欢动作一顿，小孩年纪不大，心思却很细腻敏感：“早上剩了块面包，你想吃吗？”
那块酸奶菠萝吐司放在餐桌上，还没脱模，估计沈听澜走得也很匆忙。
王睿笑着说：“嗯，闻着好香，我没吃过这种面包。”
过程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涂抹完胳膊最后一处伤口，终于松了口气，拿出手机给他：“好了，给妈妈打电话吧。”
小孩捧着手机说：“谢谢阿姨。”
“别客气。”
许尽欢让他在餐桌前坐下，把面包切了一半递过去，剩下的那块放到盘子里，端着送到了沈听澜面前。
沈听澜愣了愣，抿着唇说：“给弟弟吃吧。”
许尽欢挑了挑眉：“你也是弟弟。”
这话叫他没法接，两人四目相对，静默地互相凝望着。沈听澜望进她的笑眼，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他接过盘子：“那谢谢欢姐。”
后面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像是在表达对她叫弟弟的不满。
许尽欢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你听见了？”
沈听澜默认，反问道：“你们认识？”
她呼出口气，低着头思索了半分钟：“以前初中做过两年同学，后来我转走了。”
沈听澜脑海里闪过那个小猫头像，疑惑在心里一点点发酵：“转走了？”
这个问题越界了，按照两人的关系，过去和私人关系都不该打探。
许尽欢盯着他，没说话。
沈听澜耸肩：“随便问问。”
两人站在客厅书柜旁，距离餐桌有段距离，给王睿留足空间打电话。但在一个房子里，说话声还是很清晰。
“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你上次也说这个学期过完，我期末都已经结束了。”
“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好，我知道了。”
王睿的声音从一开始的着急，到最后不再说什么，只是“嗯”一两声作为答复，语气越来越失望。
孩子明亮的眼神熄灭了，期待落空，剩下的只有迷茫。
挂断电话后，王睿没有过来，而是坐在那里，闷着头，肩膀颤抖。
他在哭，和之前在楼上声嘶力竭的哭喊不同，他把自己尽力藏起来，咬着牙不发出声音，连呼吸都不肯透露出委屈。
两人默契地同时背过身去，听着身后的啜泣，许尽欢转头看向他：“我后来去北城了。”
答复来得有些突然，沈听澜错愕地转过头，再次对上她的眼睛：“怎么又回来了？”
许尽欢眼眸暗了暗：“因为我不喜欢北城。”
沈听澜撕了块面包塞进嘴里，甜味在口腔里溢开，他说：“我也不喜欢北城。”
王睿过来送手机时，眼睛肿得快睁不开：“谢谢阿姨，面包很好吃，我回家了。”
“天这么热，喝杯饮料再回去？”许尽欢蹲下身，划了两下手机，找出刚刚的通话界面，“介意阿姨跟你妈妈聊两句吗？”
王睿愣了愣，摇头。
拨通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那头传来疲惫的女声：“睿睿，跟你说了，妈妈很忙，等忙过这一阵，妈妈就去接你好吗？”
许尽欢走进厨房，拉上门：“你好，怎么称呼？”
女人说：“我姓赵。”
许尽欢从柜子里拿出盒巧克力饼干，准备待会儿做个小甜品：“你好，赵女士。王睿身上伤口很多，小孩才多大，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我建议你过来带他去医院检查。你丈夫什么人，你很清楚。”
赵女士诧异道：“睿睿被打得很严重？这孩子，刚刚怎么不说。”
许尽欢：“非常严重。”
她急忙问：“我请完假过去，睿睿现在在哪儿？”
“我就住王晟楼下。”
“好。”
挂了电话，许尽欢拉开厨房的门，冲外头说：“王睿，你妈妈等下过来，先坐着等等。”
王睿顿时坐立不安起来，慌张地腿不知道往哪儿放。
沈听澜走到门口，瞄了一眼客厅的男孩，低声问：“你怎么把人叫来的，你不会威胁她了吧？”
许尽欢差点一擀面杖抡他头上去，高跟鞋踩着地板哒哒响，她打开冰箱拿了酸奶和香蕉：“什么叫威胁，我在你眼里什么形象？”
沈听澜想说，刚刚你把王晟踹的半天说不出来话，还能有什么形象。但他不敢，他怕下一脚踹自己身上。
他没吭声，默默跟她到厨房：“需要我做什么？”
许尽欢没客气：“把香蕉剥开切成厚片。”
她本来打算简单调个饮料，但看见小孩那可怜样，她临时决定做个简单的甜品。这个盆栽香蕉奶昔口感丰富，做法简单，因像盆栽而得名。
许尽欢拿出之前特意买的嫩黄色杯子，依次放入香蕉、酸奶，铺上层巧克力碎做土壤，最后用在土壤中间放入一颗薄荷，从外观看的确像一株盆栽。
她做了两杯：“这个给你。”
沈听澜看着她，犹豫道：“我还没把钱转给你。”
许尽欢穿着围裙，手机拿的有点艰难，窗台的定时钟表一秒秒走，他拿着甜品，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手机终于拿了出来，她按了下，屏幕黑着：“没电了，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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