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需要些时间来慢慢消化您的话……”
“不急,你慢慢想便是。”婉妗温声应道,“只别嫌我絮絮叨叨的才好。”
“您这哪是絮叨?”玉雅忙说,“便是真絮叨起来,我也爱听的。”
“哦?”婉妗被逗笑了,故意拖长了语调,“那我可要一直絮叨下去了——没完没了地说,从早到晚地说。”
“那我就从早到晚地听。”玉雅也笑道。
“你肯听,我便肯说,就这么一直说下去。”婉妗笑着收了话头,故作严肃,“不闹你了,嗯……我还有好些大道理没讲呢。”
“什么大道理?”玉雅问。
“可此刻又不想讲了,太破坏气氛了。”婉妗摇了摇头说,“况且那些道理,我说得出,自己却未必做得到,这不就成了‘己所不欲’么?倒显得虚伪了。”
“哦……”玉雅略一沉吟,换了个话题,“那说些别的?对了小姐,前阵子您总在夜里出去,之前好像提过是在做些生意,到底是什么生意呀?”
“乱七八糟的一堆事,多着呢……”婉妗含糊道。
“我和玉馨总是很担心。”玉雅却放了心般轻叹道,“您一个人夜里出去,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我知道小姐自有分寸,便也不敢多问,说起来,我还偷偷盘算着,想跟出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可连院墙都翻不出去……后来见您每次都安然回来,倒显得我瞎操心了。”
“我的小玉雅,还替我操这份心呢。”婉妗捏了捏玉雅的脸颊,“其实我也想过,若真出了什么事,定会连累你和玉馨,可玉雅,有些事我不得不做……只是眼下,还不能说给你们听……”
“小姐不说,自有小姐的道理。”玉雅立说,“我们等着便是。”
“以后……以后你们会知道的。”婉妗目光里藏着些复杂的情绪,“我定会告诉你们的。”
有太多太多无法说的出口的话了。
玉雅,这一次我真的希望能改变些什么。
改变我的命运,也改变你们的命运。
风带着几分微凉意掠过,连寒冬的风,竟也褪去了几分刺骨的寒凉。
“你困了吗?”婉妗轻声问。
“不困,这点困意,风一吹就散了。”玉雅应着。
“那我们就不急着回去了。”婉妗说。
“小姐就不怕被王爷发现吗?”玉雅略有些担忧。
“多少有点……”
这段剧情线,应该不会有什么非得以要事为由,硬闯她房间把她叫醒的事。
真若不巧赶上了,那也真是无可奈何了。
“要是我能更有主动权就好了,做什么都能随心,不必处处受制。”婉妗望着夜色,“柳二柳四,想回就回,随便寻个由头便行,我呢?连出府都难,只能趁着夜深人静才能出来透透气。”
“处处受限,实在太不自在了。”
“我知道跟你说这些,或许有点像无病呻吟,但我总觉得,不满足未必是坏事。”
“皇子们也不会因为生为皇子就安于现状,不想争那个帝位。”玉雅说,“所以小姐您这根本不是无病呻吟。”
“嗯?玉雅?”婉妗眼中闪过笑意,“你能这么说,我真高兴。”
“就像总有人跟我说,你已是大丫鬟,该满足了,至少不用任人打骂,不用忍饥挨饿,月钱又比寻常丫鬟要多。”玉雅抬眼看向婉妗,“小姐,您觉得真是这样吗?”
“我刚才说的话,就是我的答案。”婉妗说。
“所以我自然也不觉得您在无病呻吟。”玉雅笑道。
“……哈哈。”婉妗轻松地笑了出声。
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对“婉妗”这个身份还是挺满意的。
毕竟是王爷的女儿,是个郡主,比这更尊贵的人没多少。
只是经历的回合多了,感觉身份也没什么用。
一个华丽的头衔罢了。
没有任何实际的权力。
标配的不疼爱女儿的父亲,和早逝的母亲。
或许这都是为了方便后续剧情。
父亲不疼爱,母亲早逝,便于日后跟男主谈情说爱时心无旁骛。
故事里有不少她为男主舍命的剧情,若是对她极好的母亲父亲,她怕是要被骂成白眼狼了。
这倒省了她不少事,真遇着不对劲,她带上玉馨玉雅就能跑路,不用再考虑这么多。
平心而论,这个身份确实比许多人好。
可这小说里有女主有男主,女主的对标不该是男主吗?
任凭她怎么翻身,都翻不过男主。
她拔高了一头,男主就会压她一头。
哦,男主会许诺“这江山都是你的”。
若是真让她做个有实权的皇帝,她倒也不客气。
可他称帝她为后,这算哪门子“给江山”?
皇帝能废后,皇后能当皇帝吗?
真要说那个可能,哪个可能性更大些?
亏她当初还被这话迷得神魂颠倒,差点就沦陷了。
“也不知道玉馨此时到哪里了。”玉雅睁开眼睛,将手搭在额头上,“小姐,是我把她支走的,因为我听到我娘要来,我很害怕,害怕我娘在玉馨面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或者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我就把她支走了。”
“我也很担心我娘在小姐您面前说了或者做了什么让您不舒服的事,那样您就不再喜欢我了,今儿个看来,我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
“我不想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露出窘迫的模样。”
“我不会不喜欢你的。”婉妗捏了捏玉雅的脸颊,“你娘是你娘,你是你,你娘所有的事情与你何干?”
“哈……小姐……”玉雅苦涩地笑了笑,“对那个所谓的‘家’,我半分念想也无,只盼着能一刀两断,可我又不能怎么样,她来了,我只能憋着一口气,窝窝囊囊地受着,半点辙也没有。”
“我早就当没了娘,念着她好歹生了我,又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人心总会变的,原还打算好好跟她说话,谁知她竟是这般待我。”
“其实我都快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却独独认得出她的头发,可恨的是,我偏偏遗传了她这头棕色头发,像个甩不掉的印记。”
“谁说这头发不好了?我瞧着就很好,越瞧越喜欢。”婉妗捋过玉雅的头发,“可别因此嫌弃自己的头发,更犯不着因此苛责自己呀。”
“也是。”玉雅眼底的郁色散了些,“许是我总爱钻牛角尖,心里头攒了些解不开的结,不过没关系,总会慢慢过去的。”
“我伤心主要还是受不了自己窘迫狼狈,我虽是丫鬟,可这些年在您身边,腰板也是挺直的,可那时候……”
“您能跟我说这么多,我真的很开心。”
“我说再多也没用,终究还是得你看得开,你能跟我说这些,我也很开心。”婉妗说,“如果我有忽略你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因为在我心里,你们两个都非常重要。”
“小姐并没有忽略我,我能感觉到小姐很在意我。”玉雅笑着用手捂住了脸,“每次小姐给玉馨带东西的时候,都会给我带一份,我和玉馨的东西几乎都是一样的呢。”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向我提过要求。”婉妗也不禁笑道,“我也只能在这方面,尽恨给你们相同的了。”
“因为我确实没有什么想要的。”玉雅说道,“小姐给我的已经足够多了,我没有什么别的需求了。”
“你平时都很少主动跟我闲聊,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才不是呢。”玉雅抹了一把脸,“我只是不太习惯跟别人过于亲近。”
“就像此刻这样,我才反应过来,我已经靠小姐这么近了。”
玉雅的头埋在婉妗怀里蹭了蹭。
“我说的话或许不太合您心意。”玉雅说,“小姐您外出着实让我们害怕的,您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嗯哼~驯马场里不是有练武的器具嘛,我常去那里练着呢,保管能护好自己。”婉妗拍了拍玉雅的肩膀。
什么叫不用练?她才不信那套说辞。
真遇着危险,若是一味任人拿捏,反倒可能让对方更肆无忌惮。
反抗或许会激怒对方,但总好过束手就擒,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还想着过年时带你们出府好好转转呢,玉馨这时候出去了,真不知能不能赶得回来。”婉妗轻叹着。”
“出府……”玉雅仰头看着天空,“啊……方才您问的,若有朝一日我能拿回卖身契,想做些什么……”
“我想到了,我想赚钱,用我双手踏实地赚钱,买一间特别大的房子,大到能让您和玉馨都住进去。”
“我们三人都有一间房间。”
“您不喜欢镶洛王府,那我们就搬出去住。”
婉妗抚摸着玉雅脸颊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你还知道我不喜欢镶洛王府?”婉妗低头笑了笑。
“看得出来的。”玉雅拉着婉妗的袖子,“您外出的时候,我们真的很担心,但我看得出来您更喜欢外面,我永远支持您的小姐。”
婉妗的心被这句话激起了一片波澜。
周围静悄悄的,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这无尽的静谧吞噬了,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当然,我说的话有些天方夜谭了,您的身份高贵……”
“不……”
婉妗拉过玉雅的手,垂下脸将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谢谢你,玉雅。”
“是我该谢谢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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