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中缓缓流淌。林振宇和邵苗如同共同守护着一个无形的伤口,小心翼翼,彼此扶持。他们开始尝试恢复一些日常的乐趣,虽然笑容还不像以往那样毫无阴霾,但生活总算重新有了些许暖意。
然而,命运的波澜总在不经意间掀起更大的涟漪。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二下午,邵苗正在办公室审核一份项目报告,内部通讯线路突然响起最高优先级的提示音——是林振宇的直接连线。她心头莫名一跳,立刻接起。
“邵苗。”林振宇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异常低沉、紧绷,甚至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沙哑,这与他平日绝对的冷静截然不同。“立刻到我办公室。现在。”
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字。那种不容置疑的急迫感让邵苗瞬间意识到出了大事。她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快步走向林振宇的办公室。
推开门,只见林振宇站在窗前,背对着她,背影僵硬。夕阳的光线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也映照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他沒有轉身,只是開口,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
“肖瑜……出事了。”
邵苗的心猛地一沉,腳步頓在原地。“肖姐?她怎麼了?”
“會議室。急性心梗。救護車剛走。”他言簡意賅,每個詞都像冰雹一樣砸下來。“老胡……跟著去了。”他用了這個極少在外人面前使用的、帶著江湖氣的稱呼,透露了他內心的震盪。
邵苗瞬間明白了掩飾在他僵硬背影下的巨震。肖瑜是他林振宇老友胡總隱婚多年的妻子,是他最得力的副手,更是他亦師亦友的戰友。於公於私,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第一個衝擊到的必然是他。她看著他緊繃的背影,能感受到那平靜表面下正在翻湧的驚濤駭浪。他不是在通知她,而是在尋求支撐——用他唯一懂得的方式。
“哪家醫院?我們馬上過去!”邵苗沒有多問細節,立刻說道。
林振宇這才轉過身,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底是從未見過的紅絲和一種極力壓抑的茫然。他點了點頭,抓起車鑰匙:“中心醫院。我已經聯繫了院長。”
去醫院的路程,車廂內是死寂的沉默。林振宇將車開得飛快卻異常平穩,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駕駛上,彷彿這是唯一能讓他保持鎮定的錨點。邵苗坐在旁邊,心情沉重。肖瑜姐……那個總是笑容溫和、處事幹練、深受下屬愛戴的副總,怎麼會突然……她想起肖瑜多次婉拒更高職位,甘願在林振宇手下從容做事的那份通透與智慧,心中更是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不安。
趕到醫院急救中心,胡總的司機已在門口等候,臉色凝重地指引他們方向。搶救室外的走廊,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胡盧柏獨自坐在長椅上,那個一向運籌帷幄、如山嶽般穩重的男人,此刻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指節泛白,低著頭,整個人籠罩在一層巨大的、無聲的悲慟之中。他看起來瞬間蒼老了十歲。
林振宇快步走過去,沒有出聲,只是默默地坐在胡總身邊,伸出手,用力地按住了他微微顫抖的肩膀。這是一個男人之間無聲的、沉重的安慰。邵苗則紅著眼眶,輕輕坐在另一側,靜靜地陪伴著。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緩慢爬行。每一秒都像是煎熬。終於,搶救室的門打開了。主治醫生走出來,面色沉重地對胡總搖了搖頭,聲音低緩而遺憾:“胡先生,我們盡力了……胡太太梗塞面積太大,送來時已經……請節哀。有甚麼想對她說,盡快……”
空氣彷彿在那一刻凝固了。
胡總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林振宇立刻用力撐住他。胡總抬起頭,臉上沒有淚水,只有一種近乎破碎的、無法接受的空洞表情。他張了張嘴,最終只發出一聲極輕的、像是從肺腑深處擠出來的嘆息。
林振宇扶著胡總,讓他的重量全都靠在自己身上。自始至終,林振宇緊抿著唇,沒有說一句話,但他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睛,此刻卻死死地盯著地面,下顎線繃得如同鐵石,彷彿在承受著巨大的、無形的壓力。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位優秀的副總,更是一位理解他、支持他、見證他成長的摯友和家人。
邵苗的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看著眼前這兩個被巨大悲傷擊中的男人,看著那扇再也無法為那個溫柔而堅韌的女子打開的門,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惋惜與悲痛。這場離別,來得太過突然,太過殘酷,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平靜的生活再次被撕開一道深不見底的口子,提醒著他們生命的無常與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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