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沈砚安打心眼里佩服柏行之。
不愧是直播公司的老板，柏行之真的很擅长抛出一块石子，惊动一塘池鱼，然后自己溜之大吉，把激起的涟漪全部留给石子。
石子放弃挣扎，选择躺平沉入水底。
沈砚安抱起床头的睡衣，打开了黑金后台的私信功能，之前答应过直播间的水友们要接单，考虑到舆论影响没开成，只好延迟到现在。
私信开通的瞬间，聊天软件上亮起了红点，沈砚安切出软件，聊天框内仅有的两条文件传输记录下，是柏行之发来的消息。
【木白：睡了吗？】
【木白 拍了拍 你】
【木白：洗澡的时候伤口不要碰水。】
这位家属对沈砚安的伤口非常上心，刚到公司楼下就打开了智能终端，在沈砚安这儿叮嘱了一波。
沈砚安挑了挑眉，下意识收紧手中的睡衣，随意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带来一阵微弱的痛感。
沈砚安疑惑地压低眉眼，柏行之是不是在他身上按了监控，提醒怎么发的这么准时？
【你 拍了拍 木白】
【A：没睡，知道了。】
沈砚安盯着这条毫无感情的回复，莫名觉得它孤零零的待在屏幕上，显得有些太过冷漠了。
于是沈砚安在这条信息后面补上了称呼。
【A：行之。】
不好判断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收到这条消息后，柏行之秒回道：
【木白：早点休息，记得上药。】
指尖顿在智能屏上，沈砚安琢磨着措辞，忽然只觉背后一凉，青蛇缓缓攀上他的后背，绕过温热的颈脖，从沈砚安耳旁探出了个扁平的蛇头。
十七吐着信子看完了短小的聊天记录。
“上药？上什么药？”，十七疑似失去所有手段和力气，压低声线问，“这就是你夜不归宿的原因吗？”
“贡献值突然涨到了9%，你这两天干嘛去了？”
沈砚安义正言辞道，“为民除害。”
“哦，那确实是个大祸害。”
远在公司加班的柏行之打了个喷嚏，吓得塞瑞塔浑身一颤。
“哥，你感冒了？”
塞瑞塔小心翼翼地问道，笔尖停在纸上，染出显眼的墨点，就差没把书写纸穿透了。
“三千字检讨太少了？”
前些日子，塞瑞塔殷勤地蹦跶到柏行之面前刷存在感，千方百计只为藏住机车的事，塞瑞塔自以为能逃过一劫，没想到当初在养护中心的消费记录，到头来还是被柏行之发现了。
柏行之小发雷霆，轻描淡写地判下了三千字检讨和分期罚款。
罚款从塞瑞塔的生活费里克扣，这对塞瑞塔而言足以殒命。
“不，不少！一点也不少！是我多嘴了哥，我错了！”
柏行之根本不吃他这套，果断抛弃龙性道，“明天中午下班前，准备好你的反思演讲稿。”
封建！封建！人性龙性都为零的家伙！
塞瑞塔含恨写完两千字忏悔录，在心底控诉着：到底有没有人来治治柏行之啊！让他也尝尝被专.制，被压迫，被管教的滋味！
智能屏背面出现熟悉的名字，塞瑞塔眼前一亮，唰一声放下了笔杆子。
“哥。”
塞瑞塔狗腿地蹭上柏行之的胳膊，给沈砚安换了个符合年龄的称呼，暗示道，“我有点想砚安哥哥了。”
“还轮得到你想？”
柏行之无情嘲讽，刻薄的增加了量刑，“五千字。”
塞瑞塔叫苦连天，柏行之无心在意熊孩子的嚎叫，胸口像被前所未有的涨涩填满。
说实话，他也有点想沈砚安。
想知道他有没有听话，在水珠滚落时避开缠着绷带的手，想知道他的伤口会不会隐隐作痛，让他难受到睡不着觉，还想知道青蛇有没有在他面前说自己的坏话，损害他在沈砚安心里的形象。
最变态的时候，柏行之甚至想在沈砚安身上装个监控。
柏行之猛地摇摇头，甩出脑子里阴暗的想法，然后假意整理了下衣领，端庄的给沈砚安发了个视频通话。
视频没有打通，对方频道显示占线。
谁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沈砚安休息？
不满的情绪升腾着，聚集在泛着血色的瞳底，柏行之盯着沈砚安回给他的最后一条消息，眉间紧锁挂断了通话。
占线频道内，景洛可能永远都想不到，他刚被他哥用意念撕碎了多少遍。
“喵心大悦啊小漂亮，这顿社会的毒打真是沃弗斯应得的！”
景洛慷慨激昂的演讲在三分钟后结束，沈砚安边听他讲，边注册星网账号，查看法兰星警方的通报。
“听说我哥折了沃弗斯一只手，你们俩混合双打真是太酷啦！”
“嗯？”
沈砚安打开法兰星警署官网，注意力却全跑到了景洛的话上。
他知道柏行之关上门是要继续揍人，所以沃弗斯被抬出来时，他也不觉得有多意外，他只记得柏行之的掌心很烫，握住他的手后就没再松开。
“你哥这样要去警局做笔录吗？”
“啊？当然不用，我哥这不是乐于助人吗？”景洛看穿他的担忧，解释道，“完全符合《种族法》的，你放心。”
好新奇的法律，沈砚安再次体会到经济基础对上层建筑的影响力。
十七缩成一团，被沈砚安征用为终端支架，尾巴尖在智能屏上戳了两下，指了指警署官网发布的通报。
沈砚安放大印着公章的文件，里面写清了事故动机，还有官方对沃弗斯的处罚。
沃弗斯是个自负的人，只要事情偏离了他预设的轨道，他就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无论是猫小喵的离开，还是他赖以生存的直播间被封，他都将矛头指向了沈砚安，一口咬死是他把自己逼上的绝路。
有些人把自己看得太重，就很容易得被害妄想症。
沃弗斯只顾着找他报仇，自以为聪明绝顶，实际上连他和谁吃饭都没打听清楚。
官方给出的处罚很合理，安排沃弗斯去荒星监狱服八年的劳役，随后没收了他的星际网络使用权。
警署通报底下，一线吃瓜的网友们火热地评论起来，话题直接刷到了星网热搜第五。
【要我说，沃弗斯早就过气了，整这出本来是想吃流量的吧，结果把自己送进去了。】
【不常在黑金看直播，但是近期吃瓜入坑了，怜爱一下我们家安安/哭泣。】
【感谢沃弗斯，让我成功找到新老婆。】
【楼上清醒点，大家是不是忽略了一个人啊，我记得某龙是个连致辞都要板着脸的主，这会儿怎么还搅和上了？】
【笑死，今年主播大会致辞也是柏吧，主办方也没放过他哈哈哈。】
【一语惊醒梦中人，难道是因为……他超爱！？】
【什么都嗑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评论的风向似乎好像不太对？
沈砚安迎着十七死气沉沉的目光，心虚地退出了评论区。
“小漂亮，你看猫小喵的主页了没？你那支冰山雪莲简直神了！还被阿忒斯特艺术学院官方转发了！”
“在看。”
耗时一整天制作的冰山雪莲，平静地躺在有机玻璃盒中。
猫小喵特意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拍出的照片里，雪莲的花瓣闪着细碎的光芒，像是春日来临，冰雪融成水珠后映射出的自然光线。
掠过评论区里成堆的感叹号，当事人一脸淡定，在猫小喵的帖子下看见了阿忒斯特的校徽。
阿忒斯特官方看似是转发，实际上是在给主播留标记，明晃晃的为两个月后的艺术展做准备。
【阿忒斯特！真的是阿艺！看得出各位都是预言家，刀了刀了！】
【一人血书跪求安安开单吧！】
【老粉表示安安之前有说要开的，结果到现在也没消息，感觉像在画饼/幽灵。】
【手受伤了应该要停播一段时间吧？】
【补药啊，老婆就算是露个脸我也愿意去他直播间砸礼物啊啊啊。】
“小漂亮，你要响应群众的号召吗？”
“这段时间做不了复杂的绒花。”沈砚安打量着五花大绑的手臂，“复播的话，应该会先做点简单的。”
景洛支着下巴，真诚道，“其实咱去做个颜值主播也不是不行。”
“我没那个追求。”
画饼主播婉拒转行，起身收拾凌乱的工作台，盘算着明天的复播。
藏在绷带中的伤口，到了深更半夜还有点凉嗖嗖的，景洛关心道，“小漂亮，我朋友的诊所里有治愈草药，我明天给你送点过去？”
景洛这话倒是提醒了沈砚安，他洗完澡后还没上药。
三管药膏落在床头，已经开了封，沈砚安洗干净手，挤出一小段乳白色膏体，膏体本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草味，让沈砚安想起了咖啡厅里的芡糕。
还有柏行之瞳孔地震的表情。
细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沈砚安唇角噙着温柔的笑，回答道，“不用了，我这边药膏够用。”
沈砚安挂断视频通话，界面自动跳转到柏行之的对话框。
红色提示语可怜巴巴地留在屏幕上，沈砚安从十七柔软的蛇身上取下终端，给柏行之回了条消息。
【A：你也是。】
【你 拍了拍 木白并说了声晚安】
屏幕对面，柏行之霎时感到雨过天晴，沈砚安拍一拍就能驱散所有的乌云，搞不好还能出现彩虹。
柏行之不自觉地勾了勾唇，仁慈道，“看在你砚安哥哥的份上，检讨写个三千字就够了。”
写到四千字的塞瑞塔：“……”
塞瑞塔：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十七：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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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画饼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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