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衣服可能用不了了。”
沈砚安换回简洁的衬衣,破损的新中式套装挂在了柏行之手上。
欢莹不敢在柏行之面前闹出太大动静,只好握着沈砚安的手,矜持道,“没关系,我们后台有一套备用的,安安你人没事就好!”
“嘶。”欢莹的目光聚焦到沈砚安缠着绷带的手臂,“安安,你受伤了,还能继续拍吗?”
“没问题。”
“还是要注意点。”柏行之放心不下。
“那——安安你先去后台准备?”欢莹不确定地看向柏行之,弱弱地问,“柏总,你要来帮忙吗?”
柏行之得到预料中的结果,笑着道,“乐意效劳。”
“那太好了!快来快来!还有些花瓣要组装呢!”
等等,不是帮忙换衣服吗?
柏行之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欢莹抵着后背推走。
沈砚安弯了弯唇,看着某人一脸懵圈的变成了免费劳动力。
拍摄组的备用服装是一件暗红色上衣,领口布料左右交叠,黑色盘扣作为修饰,稍长的衣摆在微风中飘动,衣摆上还绣着展翅高飞的白鹤,衬着沈砚安的肤色更加白皙。
沈砚安卷下袖子盖住绷带,顶着新造型走出更衣间。
距离正式拍摄还有一段时间,拍摄组的工作兽们忙着低头赶工,为这两天制作的绒花收尾。
粗粝的嗓音打破安静的氛围,在帘布掀开后叫住了沈砚安。
“沈老师,我这绒条为什么散了啊?”
金丝猴摄影师拧着眉心,双手托起散架的绒条,递到沈砚安面前。
“栓丝的时候栓太松了。”
沈老师拣出松垮垮的铜丝,蚕丝不出意料地滑落在金丝猴的掌心,沈砚安夹紧剩下的绒排,支着受伤的左手,指腹捏住铜丝的一端。
右手指节轻轻一旋,退火铜丝牢牢栓在了绒排上。
沈砚安带着金丝猴找了找感觉,帮助后者把力度调整到最佳,金丝猴逐渐掌握力道,慢条斯理地栓上铜丝。
有了金丝猴开头,拍摄组的成员们相继活跃起来,制作上的问题接二连三地冒出。
“沈老师,绒条打尖打得上小下大还有救吗?”
“沈老师,铜丝缠住解不开了该不该剪掉啊!”
“沈老师……”
沈老师在群众的呼声中忙得晕头转向,一个人差点就要分裂出三头六臂,好在制作环节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不然真累得够呛。
沈砚安解决好成员们的问题,好不容易坐下喝口茶,抬眸就望着了某人落寞的背影。
免费劳动力存在感很弱地缩在角落里,企图孤立所有人,像是在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沈砚安歪着脑袋,想要远程观测一下柏行之在做什么,奈何对方遮得太严实,他连个角都看不到。
沈老师浅薄的好奇心一触即发,无声无息地走到了柏行之身后。
柏行之察觉脚步声的靠近,干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破罐子破摔。
漂亮的淡绿色绒条扭曲得不成样子,像是午夜古堡中飘出的幽魂,底部连接着的铜丝难舍难分,再晚些就能打成中国结了。
“沈老师。”柏行之无奈地笑了笑,“也教教我吧。”
柏行之让出身边的位置,给沈砚安腾出一块地方,结着厚茧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握住了那支结构诡异的绒花。
“你自己解得开吗?”沈砚安面色凝重。
“锁死了。”
沈砚安:“……”
见过没天赋的选手,但是没见过如此决绝的。
沈砚安满怀沉重的心情站起身来,毅然决然的朝门口的方向走去,正当柏行之以为沈砚安教不下去,打算滑跪道歉时,沈砚安捧着多出来的羽蓝色绒条回到了他的身边。
“找到主干,把铜丝缠上去就行了。”
沈砚安酝酿须臾,转头问柏行之,“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创作出这种旷世巨作的?”
“我以为要把每根都绑起来。”
“是要全部绑起来,但不是让它们自相残杀。”
沈砚安抽出一支绒条,固定位置后将铜丝缠在花心下,剪掉多余的部分,铜丝和主干丝滑地融为一体,毫不突兀。
“要有规律的往下缠,不是胡搅蛮缠。”沈老师尽量幽默道。
柏同学坐姿端正虚心听讲,开商业研讨会都没那么认真过。
沈老师的私教课结束后,柏行之笨拙地捏起铜丝,依样画葫芦地缠在了枝干上,虽然速度堪忧,但衔接处还算平整,没有枉费沈老师的一番苦心。
四款绒花在拍摄开始前及时赶完,沈砚安作为杂志的封面人物,被欢莹推搡着带进了化妆间。
沈砚安生了副古典的骨相,完美继承了母亲的面部轮廓,上挑的凤眸微波流转,只要他愿意,那双色彩浓郁的黑眸中就会含着刻意的深情与暧昧,增加辨识度的同时,又令人久久无法忘怀。
这么一张具有东方特色的脸,只适合淡妆,不适合浓抹,厚重的妆感反而会盖过他的优势。
柔软的发丝贴上颈脖,欢莹拎起落单的一小撮头发,修剪后用卷发棒烫出弧度,往沈砚安侧颈上扣。
拍摄现场架起六个机位,空间亮度自动调节成温和的暖白光,拍摄组对模特的要求不多,只要听场外指导的话,乖乖配合就好。
簪头花夹住沈砚安左侧的刘海,纯白蓬松的白叠子旁围着小排的红绒,沈砚安侧着身子,在灯光的衬托下,勾勒出清晰漂亮的下颌线。
整个拍摄组的成员并不多,片场还算空旷,柏行之搬了个椅子坐在摄影师边上,美其名曰监工,实则不过是想近距离欣赏沈砚安的新造型罢了。
暖白灯光在沈砚安身上跃动着,像是有星星藏进了他的发间,呈现出细腻的闪感。
明明是个很合适的造型,几乎得到了现场所有人的赞美,可柏行之却皱起了眉。
龙族本能的私有欲蠢蠢欲动,像是埋在柏行之心里的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破。
亮闪闪对龙拥有致命的吸引力,柏行之不可否认,心底的坚守在这一刻悄然松动了些,只是他自己还未发觉。
他狡黠的把私有欲当成了一种保护,就像几个小时前,他把沈砚安藏进了龙翼,藏进了自己的怀里。
是出于照顾和怜惜,柏行之为自己辩解。
趁着拍摄间隙,造型师为沈砚安戴上了忘忧草胸花,忘忧草的叶片由雪白渐变到嫩绿,为了增强视觉效果,沈砚安又给它配上了三片墨绿的叶。
红配绿经典组合是极易翻车的,但沈砚安搭配的颜色却恰到好处,还保留了绒花的特色。
胸花采用正向拍摄来展示,沈砚安在欢莹的指导下看向镜头,明亮澄澈的眼眸向上弯起,唇角勾起散漫的笑意,说是看镜头,视线却飘到了别处。
柏行之坐的位置离镜头很近,也离沈砚安很近,轻飘飘的视线定格在他身上时,似乎还闪过了一丝疑惑,但这样的眼神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消失不见。
是在看他吗?
感觉像是参加了一场游乐园互动演出,柏行之头一回期待成为那个幸运观众,期待能在乌泱乌泱的人群中,得到主持人的青睐。
最后一组照片的拍摄很顺利,沈砚安走出白色布景,换回舒适的常服,自然地靠向柏行之,和拍摄组一起欣赏成片。
“没问题啦安安,等着一个月后出刊就好!”
欢莹来回切换照片,新人专版的申请和审核时间比较长,还没算上给杂志排版的时间,拍摄往往只是第一步,后续的文稿工作才是大头。
“行,那我就回去等消息了。”
“都这么晚了,安安,要不我送……”
欢莹的话卡在嘴边,柏行之伸出手挡在了沈砚安身前,手掌轻轻搭在对方的肩膀,柏行之邀请道:
“沈老师,要搭个便车吗?”
“恐怕不太顺路。”
“我去公司,顺路经过属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砚安不好推脱,从善如流地坐上了柏行之的机甲。
和上次的商务机甲相比,柏行之的私人机甲简约低调,但组件用的都是上成的机械材料,懂行人都能看得出价值不菲。
沈砚安坐在副驾,眼前是陈列着无数按钮的操作室,沈砚安抿了抿唇,看得入神,实则根本分不清每个按钮对应的功能。
柏行之按下操作面板右侧的蓝色按钮,安全带跳出收容器,抱住了沈砚安的腰。
“没考驾驶执照吗?”柏行之随口问道。
“我习惯步行,暂时没有考执照的打算。”
规避风险的最好方式就是直面风险,与其不懂装懂,不如直接和柏行之摊牌,沈砚安神态自若,驾驶位上的柏行之也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公司和主播是利益共同体,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可以联系黑金后台,后台会帮你处理。”
柏行之意有所指道,“也可以直接联系我。”
“联系你?”沈砚安轻笑一声,调侃他,“总裁还管这种小事吗,体恤民心?”
“嗯。”柏行之笑着应下,“总裁很乐意为民除害。”
黑金的职员们听到这话估计得掉一地鸡皮疙瘩,好一个倒反天罡,谁敢使唤总裁做事啊!?
副驾驶位上的员工默认了柏总的特殊关照,两人心照不宣的,谁都没有戳破彼此间的反常。
机甲拐进属希街道,柏行之显然记住了沈砚安家的地址,精准定位到了A301的门口。
“我送你。”
“不用。”沈砚安用柏行之的话噎了回去,“不是要去公司吗?”
虽然知道沈砚安是在故意找茬,但柏行之还是很听话的没跟下去,老实待在了原位。
沈砚安推开舱门,迈出机甲,隔壁的林言正在打理杂乱的小花园,见他回来,赶忙放下园艺剪,拉着睡眼朦胧的索拉就来慰问。
在他们眼中,沈砚安已经是他们的朋友,朋友有难哪里有不鼎力相助的道理。
沈砚安外出拍摄这几天,星网上就像炸开了锅似的,什么样的污言秽语都有,沈砚安不是眼盲心瞎的人,谁对他真诚关心,谁对他抱有敌意,他心里自然清楚的很。
所以他没打算敷衍对方,反而在家门前站了很久,对林言投送的关心句句有回音,好让他们安心。
融洽的交谈持续了约莫二十分钟,沈砚安敛去笑意,收回视线,柏行之的机甲仍停在街道入口,看着不像是要发动的样子。
机甲里,柏行之从储物箱中取出一支银簪,银簪的顶部缠着两根羽蓝色绒条,上面那根丝滑平整,是沈砚安做示范时缠上去的,下边那根看着有些变扭,是他后来学着沈砚安的样子捆上去的。
指尖拨动绒条绵软的绒毛,让柏行之想起沈砚安细软的发丝,稍稍碰到他的额角,就挠的人心痒痒。
“沈老师。”
柏行之放下窗子,在沈砚安回家前喊了他一声,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索拉和林言听见。
血瞳微微眯起,柏行之在两人身上扫了眼,意味深长道:
“记得联系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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