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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耿家换了一个策略。

耿爸负责和李家吵架,耿妈负责望风,而耿妩负责去水库偷水。

水库的水已然见底,耿妩将桶放下去,能直接打上三四条比巴掌还大的鱼。

耿妩将鱼捉回去放生,挑起水桶赶紧跑。

然而这样不过两三趟,就被李家发现。对于耿家的庄稼来说,这样一点水真是杯水车薪。

耿妩挑着空桶,跟在父母身后走。耿爸还在骂骂咧咧地抱怨,倒是耿妈一脸平静,脸上一贯没什么太多表情。

这是正是傍晚偏晚,晚风带着热浪一层一层地扑在人脸上。

迎面而来一个黝黑敦厚的人影,来人走近后一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是村里的邮差。

他的自行车后座上绑了两个军绿色袋子,身上还斜挎着一个,眼下都空荡荡的,应该是刚送完。

看见耿妩一家,邮差的大嘴越咧越大,好似要将牙齿全部露在外面才好,几乎占了大半张脸的大嘴看起来像是要吃人。

“这是耿妩吧?”邮差从自己身上斜挎的布袋子里掏出半份试卷大小的纸袋子:“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快拿着!”

耿妩大吃一惊,她没想到自己真的考上了县一中,但随即想到爸爸并未打算让她继续升学,于是先偷看爸爸的反应。

耿爸脸上也堆起笑容,接过通知书后顺便和邮差寒暄两句。

这一边好几个村就这一个邮差,平日里信件邮件都不多,唯独中考结束后的这几天要奔波一下,耿妩应该是他送的最后一家,所以站在一旁并不着急离开。

听得他和爸爸唠嗑说:“这片好几个村子,就你家耿妩和邻村那个温家的小子考上县一中了,其余的都是五中和九中,剩下的学校,要我说不去也罢。”

他经常出入县城,对于那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又拍拍耿爸的肩膀:“进了县一中,就相当于半只脚踏进大学的校门,你往后可以享女儿福了。”

耿爸咧嘴笑,没搭话。

耿妩鼓起勇气问邮差:“你说的是温厚言吗?”

邮差笑嘻嘻地回答她:“除了他还有谁?不过他的通知书不是我送的,是人家县一中的校长亲自送到他家里的。”他跨上单车临走之际还念叨着:“没想到我们这穷山沟里今年能飞出两只金凤凰,寒窗苦读,寒门贵子,不容易啊不容易……”

邮差一走,耿爸立即拉下脸来,将通知书随手递给耿妩,依旧只忧心他的庄稼。

耿妩连忙接过通知书,抱在怀里,肩膀上的扁担因为她的动作倾斜,水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耿爸斜眼瞟她,一脚将水桶踢得老远:“你还真想去县里读书?做梦!”

耿妩及时拉住水桶没让它滚太远,重新绑好水桶后她低头憋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小声说:“爸爸,我想去。”

她的声音太小,走在前面的耿爸根本没听到,只有耿妈回头,眉头蹙紧看她,示意她别说话。

可是耿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她觉得自己总要争取一下,何况爸爸最近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说不定他心情一好,就同意了呢?

遂耿妩提高音量:“爸爸,我想去读高中。”

爸爸在田埂间回过头,神色不辨。

耿妩继续说:“弟弟成绩没我好,肯定考不上一中。让他读不如让我读,我一定会很努力的,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

几缕残阳从云朵里艰难地扯出微弱的光芒,天阴沉沉地压在耿爸身后,他眼神阴鸷,狠盯着耿妩正在一开一合的嘴,脸上的表情比仿佛要吃人的恶鬼还可怕。

他几步走上前,迅雷不及掩耳地大力抽了耿妩一巴掌:“你说什么?敢再说一次?你也配和你弟弟比?”

耿妩被他打得站立不稳,一下栽倒在田里。

田地已经干涸,泥土又硬又僵,尖锐的禾苗在耿妩脸上划出无数细小的口子。耿妩来不及喊痛,也来不及爬起来,又被爸爸按进禾苗里。

耿爸还在叫骂:“就凭你?弟弟不读你去读?叫你/他/妈读,我叫你他/妈读……”

他揪着耿妩的头发,大声在耿妩耳边嚎叫:“你再说一次?再他/妈跟老子说一次?!!”

耿妩听到自己的尖叫和求饶,还有妈妈哭泣的声音。

妈妈跪在爸爸身边哭:“老耿,别打了,我会劝她的。留着她还帮家里干几年活就嫁出去,你打死了,家里又少一个干活的人。”

耿爸到底听进去了,他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手指尖还缠绕着从耿妩头上揪下来的几缕长发。

耿爸走出好几步,才甩掉长发对正扶起耿妩的耿妈说:“明天赶集,带她去把头发剪了。”

耿妈一边查看耿妩的伤势一边点头,又怕耿爸听不到,只好高声回答:“晓得了。”

耿妩还在哭。

妈妈看她脸上只有一些小擦伤,放下心来,陪她坐在田埂上。

等她哭够了,妈妈才叹一口气:“回去吧。”

耿妩跟在妈妈身后啜泣,她想问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母女俩在夕阳完全沉下去之时到家。耿爸并未在家,放在院子角落里的农具也不见几个,应该是又去照料田地了。

耿妩卸下肩膀上的水桶,借口去厨房做饭时又忍不住哭了一场。

哭归哭,她手头的活却一点都没敢停,只能一边流泪一边麻利烧菜。

仿佛是老天爷也为她哀泣般,平地一声惊雷起,屋外突然下起颗颗豆子般大的倾盆大雨来。

惊得耿妩的哭泣卡在嗓子眼里没再出来,她连忙将厨房里的两个大水缸和桶瓢盆全部搬到院子里接雨水,连大碗也没放过。

雨水狂暴扑来,瞬间将她浇成落汤鸡。耿妩转眼看见被暴雨打得满地乱窜的鸡鸭,连忙又冲过去将它们都赶回窝里。

才准备进屋避雨,院门被一把大力推开,在黑暗中隔着厚重的雨帘望过去,居然是村支书方躬行。

方躬行也相当狼狈,抹把脸上的雨水,急急朝耿妩跑过来:“进屋进屋,快进屋。”

耿妩“哎、哎”地应着,跑进屋檐里,又急忙推开堂屋的门,将人迎进去。

耿妈刚刚才抢收完衣物和晾晒的菜,也是被浇了满头满身,但看方躬行进来,不得不停下欲去擦洗的脚步,拎起热水壶倒一杯热水,拿条干净毛巾递给方躬行。

三个落汤鸡在堂屋客气一番,最后剩下方躬行一人在堂屋擦水。

耿妈和耿妩换下湿衣服又重新出来待客。

方躬行已经将自己擦了个半干,看见耿妈手上拿着两件耿爸的衣服,意思是让他换。

方躬行苦笑摆手:“怕是穿不下。”

方躬行个子高,人更壮实,站起来差不多快到耿家的门框。而耿爸才一米六多一点,还被经年累月的农活压弯了腰,更显矮小。

耿妈也没跟他客气将衣服放在一旁后,看方躬行的茶喝完,又给他添了一杯。

方躬行却没再接着喝茶,眼睛看向耿妩,表情有些诧异:“你的脸怎么了?”

耿妩想起自己刚刚才被爸爸按进了田地里,虽然被雨水冲洗过,但肯定还是有很多划痕能被轻易看出来。

耿妈抢着回答:“刚刚回家的路上,她不小心栽到田里去了。”

实际上耿妩脸上的伤比她自己想的要吓人,密密麻麻的细小划痕被雨水冲刷干净后,周边的皮肤泡得又白又肿,虽然不再出血,但伤口底下露出的肉粉色衬着高高肿起的皮肉非常狰狞。

幸好方躬行并未多想,话头一转:“今天我碰见咱们村的邮递员,说是给你送一中的通知书?”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耿妩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方躬行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看便知其中有故事,一双求知若渴的明亮眼眸又看向耿妈。

耿妈以一声叹气开始,半晌才说:“支书,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供不起两个读书的孩子。”

方躬行皱眉:“耿妩的成绩应该比耿家旺好很多吧?”

耿妈咬着嘴唇:“她爸说……”

方躬行轻笑一声:“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些话呗,”他靠近耿妈,双目如炬盯着她:“姨,只有我们村还这样迂腐,抛去这些人生精彩得很,美妙绝伦,让你不敢想象。姨,将耿妩送出去读书,让她有机会接触更多更大更好的世界吧。”

“你……你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耿妩妈嗫嚅着嘴唇,因为不敢抬头看他而別过脸去,却又恰巧对上耿妩期盼的目光,她着急忙慌垂下眼帘。

耿妩看见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妈妈的侧脸飞快划过,她心底里燃起的希望又再次被扑灭。

方躬行显然也看见了那颗泪珠,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怎么说两句话的功夫就惹哭了长辈。

幸好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方躬行站起身要走,只留下一句:“等有空,我和耿叔谈一谈罢。”

这雨来得快,去得更快,就如急匆匆跑出门的方躬行一般。

耿妩从方躬行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又看向妈妈,刚想问一嘴,却被妈妈抢了先。

耿妈揉着鼻子:“你晚饭煮好了?”

耿妩头皮发麻,她刚煮一半就下雨了,后面忙着接雨水,锅还在灶上煮着没灭火呢!

耿妩跑进厨房,一股子焦味,四五个水煮红薯变成了烤红薯,底下黑的部分滋滋冒油,闻上去又焦又香。

耿妩把黑色的部分剥掉,洗干净锅,又下一把米,将柴火烧得旺旺的,继续熬她的粥。

她呆坐在灶台前,撑着下巴,放空的视线突然扫射到灶台角落里的蓝白相间的纸封袋子,这才想起她的通知书。

耿妩连忙将通知书取过来,就着熊熊燃烧的火光,缓慢地撕开一条小口子,生怕弄坏里面的录取通知书。

终于完全撕开后,纸封袋子里安静地躺着一个红色的绒面本子,本子打开后能看到里面一张四个角都被红色丝线固定好的粉底黑字纸张。

纸张开头是《录取通知书》的红色大字,往下另有一处手写上去的蓝色钢笔字迹,工工整整地写着“耿妩”两个字。

耿妩的手指在那两个字上面摸了摸,又闻了闻,一股墨水的清香。

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也不知道自己心底里那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从何而来。

她仍旧希冀小行哥能说服爸爸让她去读书,遂将通知书妥帖地藏到自己的枕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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