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周鹤川背对着江屿夏坐在病床边，棉签蘸着碘伏的刺鼻气味里，他处理伤口的动作比平时重了几分。
"疼..."江屿夏故意吸了口气，把打着石膏的腿往周鹤川那边蹭了蹭。
棉签突然停在半空。周鹤川的肩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但终究还是放轻了动作。
江屿夏看着他后颈上细小的汗珠，突然伸手戳了戳："周老师，你睫毛上沾灰了。"
周鹤川猛地转头，鼻尖差点撞上江屿夏的手指。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此刻像摇晃的汽水瓶，有什么情绪在碳酸泡沫下翻涌。
"为什么不叫人陪？"周鹤川的声音比碘伏还涩，"如果我没来..."
江屿夏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五分钟前发给池钰的定位共享："我知道你会来。”
周鹤川的瞳孔骤然收缩。棉签掉在地上，滚出淡黄色痕迹。
周鹤川的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江屿夏锁骨处——那里有道几乎淡不可见的月牙形疤痕。
江屿夏忽然凑近，柑橘香盖过了碘伏味："周鹤川，你生气的时候..."他的指尖点上对方眉心，"这里会皱成小橘子。"
走廊传来脚步声的刹那，周鹤川突然握住他作乱的手腕。
体温透过绷带传来，江屿夏听见他说："汽水在书包侧袋。"顿了顿，又补一句，"别捏瓶身，会影响碳酸释放。"
周鹤川站起身来看着江屿夏“腿还疼吗？”
"不疼了。"江屿夏眨了眨眼，指尖还残留着周鹤川眉心的温度。他故意晃了晃打着石膏的腿，"就是有点渴——"
周鹤川沉默地转身，从书包侧袋掏出那瓶橘子汽水。瓶盖已经被拧松过，轻轻一掀就发出"嗤"的泄气声。江屿夏注意到瓶身标签上多了一行铅笔小字：【80%正确率奖励】，旁边画着个歪歪扭翘的箭头，指向"橘子味"三个字。
他们回到篮球场时，第三节比赛刚好结束。池钰狐疑地打量着两人："去个厕所要二十分钟？"
"因为周老师迷路了。"江屿夏咬着吸管，气泡在舌尖炸开甜味，"带着我绕了整整三圈才找到回来的路。"
周鹤川正给他调整拐杖高度，闻言手指一顿。江屿夏感觉后颈被轻轻捏了一下——是警告，但力道轻得像被小猫踩奶。
"骗人！"张祐宁从啦啦队彩带堆里钻出来，"老周连食堂哪个阿姨打饭手不抖都能记得住！"
池钰一把拽走还在嚷嚷的张祐宁："走啦白痴，去买冰敷袋！"
"买那玩意儿干嘛？又没人受伤！"
"给你降温用！"池钰的嘀咕声淹没在欢呼声中，"免得你哪天被闪瞎..."
场上哨声响起，周鹤川突然凑近江屿夏耳边："撒谎精。"温热的气息混着橘子香，"明明是你非要去看那只野猫。"
江屿夏笑倒在周鹤川肩上，石膏腿不小心撞到对方膝盖。阳光透过他们交叠的校服缝隙，在地上投出一个小橘子的光斑。
"安静！"陈波用教案拍了拍讲台，教室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立刻低了下去。
班主任的镜片后闪着狡黠的光："球赛赢了是好事，但某些人——"他故意拖长音调看向最后一排，"江屿夏，你拄着拐杖去球场挑衅，是打算在校运会上新增轮椅竞速项目？"
全班哄堂大笑。
"行了行了。"陈波摆摆手打断他，嘴角却翘起来。
"放学后班长组织烧烤，班费报销——"他特意走到江屿夏桌前敲了敲石膏腿，"伤员坐我旁边，正好盯着你别再惹事。"
夕阳把教学楼镀成蜜糖色时，江屿夏被池钰和张祐宁一左一右架着往外走。
"波哥也太偏心了！"张祐宁哀嚎，"上次我脚扭伤，他让我抄完《劝学》才能走！"
池钰突然松手，任由张祐宁踉跄着扶住电线杆："因为你是装病逃值日，而某人——"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后方，周鹤川正弯腰捡起江屿夏掉落的校园卡，"是有人证的。"
烧烤摊的灯泡滋滋作响。陈波端着啤酒杯突然凑近江屿夏："小子，你俩..."班主任的手指在周鹤川和他之间来回比划，"是不是..."
江屿夏的柠檬茶吸管咬扁了。
"是不是合伙气郑坤的？"陈波猛地拍桌，"干得漂亮！那小子往我盆栽里倒烟灰好几天了！"
周鹤川的筷子"啪"地折断在烤鱼里。江屿夏低头憋笑。
"鸡翅好了没啊？"张祐宁伸长脖子往烤架张望，筷子在空盘子上敲出叮当响。
池钰把烤好的韭菜分给大家："急什么，月考成绩没出来前你都吃不下饭才对。"
"说到月考，"陈波突然用饮料瓶底敲了敲桌子，"江屿夏你这次月考值得表扬，进步非常大。"陈波眼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缝。
周鹤川正给烤馒头片刷蜂蜜的手顿了顿。江屿夏咬着吸管含糊道："我同桌教得好嘛。"
"少来！"张祐宁突然拍桌，"周鹤川天天给你开小灶！我都看见了，他连草稿纸都帮你折成便签——"
"吃你的肉。"池珏把烤好的鸡翅塞进张祐宁嘴里。
池钰突然举起手机："班群通知，国庆回来第一周开运动会。"她戳了戳江屿夏的石膏腿，"陈老师特批你当啦啦队，不用写请假条。"
“到时候你就直接坐去广播站那帮忙写稿，反正你语文挺好的。”
"不！我报投篮赛！"江屿夏晃了晃拐杖，"用这个当三分线道具。"
陈波笑得啤酒沫子都喷出来："行啊，你要是能进决赛，我批准你少些两天语文作业。"
"老师偏心！"张祐宁哀嚎着去抢最后一块烤馒头，他亲眼看着烤馒头片被周鹤川接去江屿夏碗里。
"偏心？"陈波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烧烤架的火光，"张祐宁，你要是能把鸡翅烤得跟周鹤川一样好，我也给你免作业。"
他指了指烤架上焦香金黄的鸡翅，"看看人家这火候掌握得，跟解物理题一样精准。"
周鹤川默默把烤好的馒头片放到江屿夏碗里，蜂蜜在表面凝成晶莹的琥珀色。江屿夏突然发现，那片馒头被刻意烤成了月牙形。
"周老师，"江屿夏用筷子尖戳了戳馒头片，"这是你独家秘方？"
"烤糊了。"周鹤川面不改色，却悄悄把另一片形状完美的馒头片放到了自己碗里。
池钰突然凑过来："你们听说了吗？运动会开幕式要每个班出个创意表演。"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屿夏，"咱们班打算弄个舞蹈，主跳就是你！"
"什么？！"江屿夏差点被柠檬茶呛到，"我都这样了还跳舞？"
"这叫物尽其用。"张祐宁满嘴食物含糊地说，"老陈连BGM都选好了，就放《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全班哄笑起来。陈波故作严肃地敲敲桌子："别听张祐宁胡说，是《生命之杯》。"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江屿夏，你要是真不想跳..."
"他可以一起当背景板。"周鹤川突然插话，"站旁边什么都不用干，就不用举东西了。"
顾迟舟在桌子底下踢了张祐宁一脚低声："看看人家，这才叫真正的偏心！"
夜风裹挟着烧烤的香气，江屿夏望着碗里的月牙形馒头片，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周鹤川，国庆特训从几号开始？"
"二号。"周鹤川从书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早上九点图书城，我整理了你的错题集。"
"喂喂，"张祐宁举手抗议，"国庆节还要学习？你们这样显得我们很废物啊！"
"自信点，"池钰拍拍他肩膀，"把'显得'去掉。"
张祐宁笑着举起饮料杯："来，为我们班运动会开幕式完美完成"他故意停顿一下，"...江屿夏的拐杖不要砸到裁判。"
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中，江屿夏偷偷把那橘子糖塞进了周鹤川的书包夹层。路灯下，他看见对方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发现了这个小动作，又像是单纯为烤鸡翅的火候感到满意。
陈波笑着举起可乐杯："同学们安静！明天还要上最后一天的课，九点前必须结束。班长记着，回去后每个人都要在班级群里报备安全到家。"他特意看向江屿夏，"伤员优先，你第一个发。"
散场时路灯已经亮起。周鹤川自然地接过江屿夏的书包："顺路。"简短的两个字。
夜风轻柔，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江屿夏忽然停下脚步："周鹤川，你看！"他指着天空，"今晚的月亮好圆。"
银盘似的月亮悬在梧桐树梢，清辉洒在周鹤川的睫毛上，映出一小片柔和的阴影。江屿夏数着地上的光斑："毕竟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
"嗯。"周鹤川的声音比月光还轻，"像你昨天画的橘子。"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江屿夏的拐杖敲在石板路上，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周鹤川突然开口："郑坤的事..."
"没事啦，"江屿夏笑着摇头，"不是都解决了吗？"他故意用拐杖戳戳周鹤川的鞋尖，"倒是你，下次别把筷子摔了，老板娘刚才心疼得直瞪你。"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后在小区门□□叠在一起。周鹤川看着江屿夏进了单元门，手机突然震动——班级群里跳出新消息：
【江屿夏】：安全到家，谢谢大家关心｛龇牙｝
周鹤川抬头，看见五楼窗户探出个脑袋。江屿夏挥着手机喊："快回复啊周老师！"
月光下，周鹤川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低头打字：周鹤川：已到家发送完毕后，抬头望着楼上明天记得带笔记。
五楼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知道啦"，像橘子汽水的气泡，轻轻炸开在夏夜的微风里。
现在已经有点不经意的小暧昧啦（只是夏夏还没觉得）
xql之间的情趣罢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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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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