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夜,静得能听见露水凝结的声音。
这处宅院原本是周掌柜经营的染布坊,可周掌柜好赌成性,近来背后依靠的达官贵人们又接连出事,他的生意不好做,已关了好几处铺子。这里早在输出去之前,就已不再经营,人去宅空已有些时日。
宅子正对月瑶坊的大门,斑驳的门板未栓牢,风一吹,便发出嘶哑的呻吟。夜风穿堂而过,带起一阵陈年的霉味,混杂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腥气。
岳青阳带着小勺从侧旁的暗巷翻墙而入,布坊内,时间彷佛停滞。
东墙堆着数十个破旧染缸,缸身裂着蛛网般的纹路,干涸的染料在缸壁凝结成诡异的色彩——靛蓝、赭红、鸦黑……像是泼洒的陈旧血迹。
西侧的木架上,挂着几匹未完成的布,布料早已风化,轻轻一碰便碎成齑粉。
中央的石槽里,沉淀着一层黑紫色的泥浆,表面浮着一层油光,偶尔冒出一个气泡,"啵"的一声炸开,散出一缕腐臭。
小勺一手捏紧鼻子,一手不停扇风,可效果不佳,被这腥臭味熏得发呕。
“少爷,那小乞丐到底会不会来啊,这宅子的味儿可太重了,我......呕......”话未说完,小勺便扶着柱子吐了出来。
“不是吧,刚来就让我看到这么恶心的场面,臭死了!”
岳青阳循声望去,只见小乞丐单腿坐在房梁上,另一条腿穿着破烂的草鞋一晃一晃,手里的骰子抛起来又抓回去,一副全然放松的状态。
这小乞丐到底是什么人?岳青阳看不透。
“小兄弟,我叫路阳,原住在天璇城。此番前来天枢城,是想来见识这天下第一城,随便看看有无生计可谋。不知该如何称呼小兄弟?”岳青阳探不了乞丐的底,也不知他对自己以及自己的计划掌握了几分,便先托个假身份与对方周旋。
“他叫什么?”小乞丐没有回答自己姓什名啥,却指着小勺问。
“他是我的兄弟,叫小勺。”岳青阳见小勺不想搭理,便替他回答。
“哦,原来他叫小勺。你们叫我小碗吧。”
这分明是拿他打趣,小勺听后怒气冲冲:“你叫小碗?信你我们就是傻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今天不说清楚,小爷要你好看。”
语毕,小勺一脚轻点染缸,借力跃上房梁,腰间短刃霎那出鞘,向着乞丐的脖颈横削过去。
短刀寒光泠冽,动作快如迅雷。
刀光已至眼前,小乞丐却面不改色,始终带着玩味的笑容。
"唰!"
刀锋却只划破空气。小乞丐不知何时已倒挂在梁上,发梢擦着刀尖晃荡:"刀不错,就是使刀的人..."
他突然翻身而起,穿着的草鞋不知何时掉落,他赤脚在刀背上轻轻一踩,小勺顿觉手腕一沉。
"太着急。"小乞丐笑嘻嘻地补完下半句。
小勺被激得眼中厉色一闪,突然变招。左手刀脱手飞出,如银蛇般旋转着袭向小乞丐面门,右手却不知何时多出一把暗刀,诡异地从肋下反刺。这一式"双刀飞流"是他苦练三年的杀招,从未失手。
"叮!"
一声脆响。小乞丐竟用骰子精准击中飞刀的刀镡。飞刀轨迹一偏,"夺"地钉入木梁。同时他腰肢一扭,反刺的刀锋堪堪擦着衣角掠过。
"这招漂亮!"小乞丐真心实意地赞叹。
杀招被破,小勺瞳孔骤缩,再次拔刀攻上。
“够了!”
一旁观战的岳青阳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这个小乞丐的确身手不凡,并且对他们无杀意。
大局之前,小勺向来对岳青阳言听计从。刚才的比试,已经让他意识到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乞丐武功远在他之上。
他退回岳青阳身旁,手中双刀紧紧握住,神情戒备,唯恐这小乞丐对岳青阳出手。
“哎,我真是不喜欢这种严肃的场面。”月光从破败的屋顶漏下,照亮小乞丐的脸。岳青阳再次注意到这张蜡黄普通的脸上,长着一双漂亮的眼眸,就像镶嵌在夜空中的明月一般皎皎无尘。
“小兄弟是高人,对我们也没有恶意,何不坦诚告知你的目的?”岳青阳进一步试探。
这小乞丐奇怪得很,一不关心岳青阳的身份,二不应岳青阳的试探,却彷佛能摸清岳青阳的所思所想。
“大家有缘相识,我把这宅子送你吧,不过你也得送我礼物,可好?”
身在明处的岳青阳虽疑惑更盛,但不得不接受。
“谢谢小碗兄弟。这么贵重的礼物,不知你想要何物作为回礼?”
夜风骤起,吹动染坊残破的布匹,像谁在黑暗中窃窃私语。
小乞丐狡黠一笑,伸出三根手指,说:“我要你帮我完成三个愿望。”
三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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