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有个路演，你想去了我明天早上到门口接你。”一大早起来就看到老师发来的消息，我激动地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路演单纯为了招生，有点无聊，不过很适合我这种不喜欢明争暗斗的人。”于是我答应了老师，为明天的表演忙碌收拾起来。我向时安分享着老师的话，并将电话里的事说给策策听。
第二天早上，我站在路边上，手里掂着一杯不算很重的豆浆和几块切的碎碎的鸡蛋薄饼，不断探头看向拐角的一处。
到了地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我承认我慌了。
随后，我坐在架子鼓前，放下手里的东西。并克制着想要发抖的手。“开始了开始了。”
……
一首下来，丝毫没人要停留下来的意思，很慌。
第二首……第三首结束。灯光都暗淡了许多，不断循环的旋律，旁人像是看腻了，投来的阵阵令我不安的眼光。来不及细想我从台上退了下来。
“明明是很热爱的东西，我为什么总对自己没有信心？就连最简单的路演都很难放开。”我垂头丧气地向策策倾诉着。
“可能你本就不适合这种场合展示。或者说，看的人不对，此话怎讲呢，不如你为我演奏一首听听。”听他这么说我又紧张起来，怕演奏出来的并不能让他满意。
第一次，这么后悔自己不能和老师学到更多技巧知识。
“但我感觉自己敲的一言难尽。我开谱速度虽然还可以，但直接跟有难度，再说上去敲的不好老师指定又要说我长期没练一套下来，乱七八糟。比我家针线盒里的毛线团都乱。”
“你不敢上，总会有人上去的。”我的脑海闯进一个特别的声音。
“嗯？你刚才说话了吗？策策？”
“什么？没有啊。你不知道敲什么，那我可点歌了啊，嗯……就上次咱俩打游戏我给你提的那首英文歌吧，能搜到谱子吗？”他很认真地听完，随即又跳转了我的话。
“应该，没问题。”好紧张啊，为什么我要答应下来？
“ok，那加油。”
“好。”说完。我机械地扭过头，看着老师的其他几个学生轮番上台表演着，动作的标准度是没什么可定义的，但能看出来大多数都很拘谨。
“反正他也看不到我，只要好听就够了吧。”我自言自语着。
跟老师沟通过后，我重新坐在架子鼓前，拿起手机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手里握着鼓槌出了很多汗。
刚才看谱的几分钟里，他又说了那局游戏里的事。
“唐僧都没你这么能说。”
“那再来一首白龙马？”
“不用了吧哥，节目效果已经达到了。”我跟他说着。
之后电话里传来的都是彼此的欢笑声。
现在，音乐响起的一刻我脑海里都是当时娱乐的放松气氛。听了很多遍的我自然而然就跟上了节奏。就这样，憋了许久的心终于得到释放。
“恰，恰——咚！”鼓槌落下的地方，仿佛有无数星火炸开一般，光芒耀眼。因此，受到光的影响一切都看上去灿烂了不少。
“挥动面积大幅度增加 ！这歌自带buff呀。”说完，我的嘴角比ak还难压，远看怕是要笑抽搐了。如果不是还在演奏过程中，我应该已经在对着策策点赞了，会挑。
“比刚才有劲多了，进入状态了呀！”听到老师在身后对我的夸赞，我更加投入到了音乐中去。
这首结束，我又急忙找来了平日里听过的歌的谱子，趁热打铁敲了起来。
“你自己感觉怎么样？一开始没敲好可能那几首都是老师为你选的缘故吧，不还有几个人跟你一样吗，这几首听的次数多自然没人来看。但你刚才敲的是真好听。已经能想象到画面了，很酷。”
“是吗，谢谢你啊。手感确实好了很多，轻松地跟打游戏一样。”深知他说的是客套话，但我的心却快得完全停不下来，是成就感的缘故吗？还有，前些天做梦后的想法，也是因为他是我能信任的朋友吧？我是希望他在身边的，能帮我很多，仅此而已。
想到这，我看了看那些在架子鼓旁围了一圈的人。一改之前的目光，反倒更多的是感兴趣和好奇了。不，他们是不一样的吧。
“喂，跟你说个事。”
“什么？”
“我感觉你挺不一样的。”
“哈哈，哈？”
“你人挺好的，不愧是我好朋友。游戏上那么会操作，现实还能给我支招。”
“啊哈哈……多谢夸奖，这俗话说得好，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跟了我，必不能让你吃亏的啦。虽说现在物质上给不了你，但精神支持这一块咱得给足了。哈哈哈哈，你说是吧？”听出他话中的勉强，我轻声笑了起来。
“你尴尬的时候，真的很喜欢假笑。不过，也要谢谢你，第一次有人用这么特别的方式支持我。”我关上声音，说道。
“喂？怎么大半天没声？”
“奥，没事。表演已经结束了，得去帮老师抬个东西。”我重新打开麦，随便说着糊弄了过去。
“好。”随即，策策挂断了电话。我也放下手机朝教室走去。
“你，你家里情况咋样了？”搬完东西，在门口等待许久的人终于开口。
“多谢关心，还不错。”
“还不错？”他疑惑地挠起了头。
“今怎么有空来这？看老师啊？之前咋喊你都不愿意来。”
“这不刚好路过吗？”
“你家什么时候搬这么远了？我都不知道还能路过。”
“这不是毕业好久没来了在这附近逛逛，刚好看到你们几个在这就过来了。”
“哦。”我拿着几本书侧身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咱几个找时间聚聚呗！”他忽然冲我大喊。
“聚啥呀，现在人问我都只当你们几个没在我那存在过奥。”回过头，我微笑着朝门外走去。
“他们的事，那关咱俩啥事？”
“那你还找他们干啥？哦，那你还找我来干啥？”
他顿时被我问的慌乱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匆匆拦车离开了。
到了家。
“来打一局，我给你介绍个人，我哥们——玄。”
“ok啊来了来了。”刚说完，还没洗漱的我就急匆匆登上了号。
“一，一？”
“啊？啊啊？”出其不意的一声让我大脑宕机了，嘴里也含糊不清的发出阵阵疑惑，家里没人啊，谁喊我？
“噢噢没事，我寻思以后要不喊你这游戏id，的最后一个字，会不会有点草率？”
“没事不会不会。”我边说边摸了一把汗，心想到：策啊，你草率的一喊直接干到我小名了。
和他们打了几局下来，我毫不费力就了解到了策策的年龄，和一些基本信息。多亏他朋友，说得轻松但又跟刻意似的。就差给他家位置报出来了。
这期间，策策也问了我不少。
但，我们始终没说出自己的真名。硬是喊着对方的昵称一起玩这么久。
到了晚上，我想到策策的声音，想到他唱歌跑调但很有意思的时候，想到他鼓励我引导我的时候，无论是游戏里还是现实中。随即，我又想到了他朋友能把他生活中的任何事都讲出来的时候。
几个月了，我连他真名都未曾知道。
“所以，我真的了解你吗？或者说，我真的能了解吗？在学校的你是什么样子，在家的你是什么样子。和朋友开玩笑时捧腹大笑的你是什么样子，伤心的你是什么样子，迷茫的你是什么样子……会和我是一样的吗？”又在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了。没办法，有好多话都只能闭上眼对着空气悄悄说。
如果是并不和谐但也算圆满的家庭，会接受吗？会不会觉得委屈？在学校，会被同学欺负吗？有真正交心的朋友吗？伤心了会有人听你说吗？能帮到你吗？
我的问题犹如难以摆脱的龙卷风，席卷着一直安详在草原中的村庄，那里没有任何人会在，只是无用的倾泻着内心的不满。
就在这时，铃声打断我的思绪。
“喂？”
“咋了？”
“开个门呗，姐。借个手电筒。”
“大半夜来借手电筒，你家刚搬完挺荒啊。”
“刚爬完山下来，怪冷嘞，开个门你倒是。”
“啧，行行。”我起身去开了门。
“你爸妈没搁家啊？”
“昂，有点事出去了。你还找他们有啥事？”
“帮我拷个东西呗，刚好拿了u盘。上次叔叔说的……”
“行，给我吧，我爸都给你整好了。老早就听他提起了，你又一直不来，来了也忘带。”
“这不跑着玩嘞，那我……”
“进来等着吧。”
“今下午那事你没生气啊？我跟你说啊，那天哎呦我——”话还没说完，他就硬生生撞在门框上，低头捂起了发红的额头。
“嘿，这门框应该没事吧……你是不是故意抢我戏呢搁这。还有，我生哪门子气啊？要说从小到大确实没少跟你闹过，但看在家长的面子上，敢和咱几个谁翻脸？再说了……”我嗤笑地看向他。
“那你之前跟她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反正我可没翻脸……看心情。诶，你也知道她家长说我们家什么话了吧？毕竟你有在听呢。”
“也是。”缓过一阵，他赞同着点头。
“我不会找他们。况且，猫捉老鼠狗看门。你也别再为这事跑东跑西咯，没用的。”
“行吧。哎……我就觉得怪可惜嘞，毕竟咱们几个都玩那么久了。”他的声音逐渐变弱了。
“嗯……点头yes摇头——”我迅速从悲伤的氛围中跳了出来。
“no……no！”他没愣过来，但也赶忙接上了。
“来是come——”
“去是go！”
“赶紧进进进！”我们相视大笑起来。
能交流得这般顺畅，恐怕只有和这几位伙伴是如此了。
我们，无一不是从小就认识。但现在，留下的只有面前这位，和从来不在我们圈子里的时安了。
时安或许会问起这位来过家里做客的少年，我也只是摆摆手说道:“爸妈朋友家的孩子，也就小时候玩得比较好了。”
那么，现在介绍这位呆若木鸡，体型稍“壮”的憨厚老实人。他，就是我少小无猜，几个伙伴之中排行第四的兄弟——赵彬。他总习惯顶着个寸头呲牙咧嘴的笑，很少以头发略长的模样出现在别人眼前，干净爽朗，看了让人眼前一亮？这或许是他爸妈想让表现的样子。也或许不是。
因为向来是他做的事会让我感受到正义降临了，除了对我们这群朋友外。他嫌尬，我们亦是如此。也正是这样，我们虽不怎么说话，但一直保持着联系。他偶尔会来我家里拿些爸爸为他准备的东西，拷过电影跟存着运行系列游戏的u盘，我能多少理解到爸爸对他性格的喜爱，其他时候见到也就是在兴趣班和假期里家长们约一起吃饭了。从小到大，我眼中的他，口头禅是跟随潮流的，性格是一成不变的。给人带来的印象就是整天嘻嘻哈哈，没有一丝烦恼的。但就是这么一个看似不靠谱的人，带来外面的消息却意外可信。
“喝点什么？”
“可乐。”
“会选，我家就这一种。”我说着从冰箱里拿出刚冰镇过的可乐，举在他面前。
他接过后，说了句谢了就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等待了。
“看会电视？”
“行奥。叔叔新下的电影，看看咋样。”
“那几部恐怖片？可以试试。”
“你遥控器又扔哪了？”
“啧。那不搁你身后呢。”我鄙夷地看向他。
“哦，没瞅见。”他撇嘴笑了笑。
“你们家这一片有没有能玩的地方啊……好比游乐场什么的？”
“游乐场？”
“或者你们女生爱玩的……也行。”
“你就差让我介绍个情侣约会圣地了。”
“这个你也知道，我上次和一个，女孩……”
“诶对，上次见还没怎么听你细讲呢，你们谁找的谁呀？”我坏笑着看向他。
赵彬被这猝不及防的问题整的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我盯着钟表发起呆。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也会因为一个女生好奇到去问周边的人吗？想要去了解她吗？
“喂，在听吗？别说这个了，快介绍介绍。”
“听着呢听着呢……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啧啧。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要是想找个能打发时间的，就去街口那边的石膏店吧，或者是新开的猫咖，那的猫咪品种很多，女孩子应该都挺喜欢这种地方。诶你们打算吃个饭啥的不？我这有几家……”
“行行，好嘞。”
“还有还有……”
“是挺好，行我记住了。谢谢了啊。”
“客气。”我又把头扭到桌子前了。
“还有啊，听我妈说，你家的情况不是很好。”
“哪方面？”我满不在乎地盯着电脑，回应他。
“就……你爸妈感情上的，嗯。”
我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换做最开始我应该是很想说几句的，后来遭受的那些……让不知被问多少次本应不耐烦的我，又平静下来接着操作起电脑了。
“就那样。”
“不想说就算了，理解。况且你一个女生，我知道这不容易，你在外面肯定也受委屈了吧。”他目不转睛地对着电视，说着话。
我不清楚他是否需要答案，但我的确是，说不出任何话了。
电视卡顿在开机页面上，风扇不停转……
过去一段时间后，我送走了他，把东西简单收拾一下便躺床上休息了。
赵彬。让我想起那天没有说出的话，不会有人听到的话。
“对我妈妈做的那些，你能解释吗？”
“听我说。”
“爸爸？”
“你应该理解你妈妈有多不容易的，很辛苦，对她好一点，少和她顶嘴，少让她生气。”
“……”很显然我已经没有耐心了，恶狠狠地瞪着他。
“还有。”他转头看向别处。
而我盯着眼前这人，恍惚了。值得庆幸的是，此刻，他看不出我深藏内心的泪水。
”她只有你一个人了。”他的话像能吞噬星空的无底黑洞，贪婪而自私。
“说完了？走了。”我转身离开了。
那是他，会一直在，他驱使的一切会一直在。
身处黑夜里唯一的光，是反射我内心后燃烧起来的。
我的手莫名攥紧了被子，含着复杂的情绪睡着了。
那我呢？
我讨厌这种没有责任的，可以抛弃所有的人。或许，更重要的是我自己。我会因为他感到可悲，可悲这个家将会有所改变。但想明白后，更多的，我有机会去接近“自由”了。有了这些感受，将会不断丰富我的想法，这是好事吧。
“人，这一生都在学着去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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