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夏季。
“时间还真是快,我们都认识一年多了。”我对着日历自顾自说着。
在这期间,我看着策策和他身边的一位女生在一起,很少听他提起那女生的事。只知道他们对彼此的陪伴还尚未很久,就匆匆离开了。我向来只能在旁边看着,什么都不能去问。不知他们情从何起,更不知为何而分开。我明白自己对策策是存在好感的,所以在他跟我介绍完他口中所谓“师娘”的人后,开始疏远他。
几个星期后,断了师徒的关系的我们都没再找过对方。
“要问起当时的我知道这事是什么表情呢?很平静。他对我很好,对别人也是。所以这份感情也只是单方面……”欣赏着窗外的繁花盛开,我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可以处理这种问题,便不再去想太多。
“王者来不来?”又是这熟悉的话。
“来来来,上号。”紧接着是我更为熟悉的回答。
他们的事过去了几个星期后,策策独自一人打了好几天排位,还偶尔会在我上线时邀请我一块打。我发觉出了什么不对劲,问了他几句说是和女朋友分手了,我们这才恢复了日常聊天和娱乐。
不同于过去的是,因为师徒这段关系,曾经的我们有了更多认识对方的机会,迫不得已解除后,是有点可惜的。但现在没有了关系的束缚,我们的聊天内容可以夹杂着更多日常,已经熟络。我是赚了的。
“最近怎么样啊,看你平时给我发那么多信息,学校那边得请假个几天啊?”
“已经办休学了。”
“啊?说的啥?你是不是不清醒了?”我瞪大双眼,看向面前拖着瘦弱身体,疲惫不堪的时安。更多的是心疼,震惊也只在她说出“休学”二字的片刻。
此时的她,就那样重重靠在身旁的饮料机上。
“这么久了,就因为清醒我忍不下去了。之前跟你说过,你应该能理解我在学校有多难待,不但平日里学习压力大,还跟之前朋友吵架,现在学校里没一个能跟我玩的,跟爸妈说他们根本就不懂我。”
我想起来好几个星期前时安跟我讲述的事了。看似关心但一直想法子让她好好学习的爸妈。每天看似在做着很平常的事,不停堆积下来,让她如同编织布偶一般,拿着细小针头扎在白而粗糙的棉布上,失误仅仅一步,却总能源源不断地显现出根根红线,让人措手不及。
“哎,那你以后怎么办?”
“不知道,但我还是有梦想的。”
“什么?”
她突然来了兴趣。
“我想去大城市找地方开一家花店,每天睡到自然醒,我的员工,就是你。我们可以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闲下来就去旅游!去很多地方看风景……”
我没打断她,只静静地看着。也没有说那些大人口中评价我们想法不现实的话。
“等长大了我要当画家!”
“画家,不赚钱。”
“我要当老师!”
“你自己都学不会,想教谁?”
“乐队鼓手?”
“你也算不上专业的,能力不行啊,再说你真觉得当鼓手很容易吗?。”
“那……你说我以后应该做什么?”
“能不能自己想想?有点主见吧。”
“那你为什么说我?”
“你认真去想了吗?爸妈都是从你们年龄过来的,你真觉得我不明白你们小孩子的心思吗?一点也不现实,幼稚死了知道吗?”
“所以你就用你明知道我会伤心的话去否定我吗?”
“对,不然你根本不会听。”
“我说出自己的心事是想让你理解理解我……”
“那你理解过我们吗?天天累死累活养你,还总什么事都不说,说了我们不都听着吗?你还想怎么样?你就不为我们考虑考虑?还是觉得能改变我们什么吗……”
我没想怎么样啊,也没觉得自己有能力改变你们的思想啊……我就希望你们能肯定我的一些想法,认可我啊。不跟你们说,不就因为每次说了你们都这样对我吗?我没再说出来,只是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地盯着地板。而身后,是一段长长的影子,堆积了让人看不出颜色的污泥,废弃塑料袋,和破碎不再亮起的灯泡。
然后,思绪就回到了此时此刻我一动不动盯着面前的草丛上。
“草?”我缓缓从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你干啥呢站草丛跟前?要不是我这会没劲,都怕你想跳里面,要拉你来着。”
“忘打转了思密达。”
“哈哈哈……你刚才好呆啊我去。”时安捂着肚子,哭笑不得。
“啧。”我咧嘴苦笑着。
结束了大半天的玩耍,其实也就拖着身体毫无目的地瞎转。时安回了家。走在路上看了看表的我闲来无事,又刚好想起就回了一趟我们家之前搬走的房子里。
我试了两次才打开密码锁,拉开门,本以为会引起不好的回忆。可刚进去就愣了神。灰尘占据了大半个空间,走几步鞋底就像擦过几只煤球小精灵般。
推开门帘走进客厅,跑出几许棉花的沙发轻触还是软绵的手感,爸妈在我儿时每天都会喊着一起围坐在电视前,我们就靠在上面看刚加载好的电影。
这张沙发经常会出各种故障。例如,坑坑洼洼的地方总是填补不完,靠背处是可放平的,常常会卡在对折与放平的一半处。
但我还是很喜欢。
随后,我仿佛闻到了果香味,转身看向沙发前的木桌,那是我爸妈经常把水果切好摆放的地方。那时候,饭前还会有妈妈亲自为我榨的水果汁,就摆在饭菜旁紧贴着盘子的位置。她从不为自己做一份出来,只是偶尔会尝几口。
这桌子大概是破旧到木条分岔了才被留下来。
除此外,其他东西都被搬的差不多了。
当然,挂在阳台玻璃门前的窗帘,是家里第三件移不走的物品。我在里面玩过捉迷藏,天真的我总以为那是爸妈找不到的地方。现在……不用躲或许也没有人会找我吧。
心情正开始低落时,我扶着窗帘拿绳子固定起来,正拽开玻璃门,动作停顿下来。
外面,黄昏时刻。我感受着阳光温柔撒在脸上,再也绷不住内心的情绪,眼眶湿润起来。
这么多年,我将家庭的问题都归结于搬家上,事实上我比谁都清楚问题所在,只是没勇气去接受。我试过回到这个家,爸妈阻止我,想让我看清现实。
“别人的几句话在一夜间就毁了他们的感情,毁了他们的关系,毁了他们为我从小到大建立起的家,多讽刺啊。”我哭出了声,却仍不敢再提高一丝音量。
当晚,回到家我坐在书桌前,打开了那盏并不算很亮的小灯。反应了好一会才缓缓拿起手机。
“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成为正式的电竞选手,各处参加比赛。因为,游戏是我所热爱的。”
“这很不容易吧?”
“我爸妈都很支持的!”
“爸妈支持啊……挺好呢。”
他停了片刻才问到:“你呢?一。”
“没有吧。之前总是很在乎这些,但发生了一些事,它对于我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我答道。
“生活中的某些事影响了你吗?”
“我发现梦想抛弃我了。我做不到,可能最重要的就是珍惜现在,不用着急考虑那些吧?”
“一,那你知道游戏相对我而言,是什么吗?”
“嗯?不知道,是什么?”
“它是我的信仰。当然,你的它不需要你考虑,是你打心底会被支撑着,激励着生活下去的希望。”
在那天,我有了对喜爱的东西更深刻的解释。当旋律在耳边响起,它不是我去争取名利的道具,就像游戏里的人物一样,在我人生的道路中,有勇气就是骑士,而热爱的东西就应该是内心最纯洁的圣器,从来不是它需要我去奏响,而是我需要它燃起生命的希望。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珍贵的东西。
我在不断激励着自己的时间中,停停顿顿地奔跑着。
“我可能不会一直坚持去做,但我的人生中不能缺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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