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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清晨的雾还没散。

檐下的风把薄纱吹得轻轻摆动。

小厨房里点着一盏小油灯,火苗稳。

案上摆着梨、冰糖、薄荷芽,旁边是一只细口砂锅。

叶绾绾把雪梨剖成四瓣,去芯,刀锋落在果肉里,汁水亮了一线。

她把梨放进砂锅,添水,丢两粒冰糖,再掐一片新摘的薄荷叶。

锅盖一合,薄薄的热汽从边缝里吐出来,甜香慢慢起。

研钵里有昨夜研过的白胡椒末。

香气很轻,像不肯醒的猫。

她抬袖拢了拢头发,目光落在另一口空铁锅上。

今天原本要试“胡椒牛骨汤”。

汤里该有厚重的骨香,再压一寸胡椒的热。

她伸手去摸门边的食材筐。

竹绳松散,只躺着几根寂寞的葱白。

牛骨不见。

胡椒罐空了底。

姜也没来。

她顿了一下,把空罐颠倒过来。

“咚”的一声,只有两粒可怜的胡椒从罐底滚出来,在案上打了个转。

小荷端着晨水进来,脚步急,看到空筐,脸色一变:“娘娘?”

叶绾绾把两粒胡椒捻到掌心,轻轻放回罐口。

“膳房。”她只说了两个字。

小荷应声,转身就跑。

门口的风把她的裙摆扬起一角,露出绣在里层的细碎小花。

叶绾绾看了眼砂锅,掀开盖子,热气扑脸。

梨香顺着喉咙下去,心口一软。

她把火调小。

抽屉一拉,取出竹制小夹子,把今天要用的簿子夹在案边。

手指在书脊上摩挲了一下。

她拿起炭笔,把“胡椒牛骨汤”四个字轻轻划掉,又在下方写:“备选:菌菇清汤(胡椒少许)/腌物两样。”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荷回来了,呼吸还带着寒气。

她没先说话,先把手中的小布袋放下,袋口空空。

“尚宫说,牛骨与胡椒都拨去贵妃宫里熬补汤了。”小荷声音发紧,“还说——今儿我们的分额不够,要我们自个儿……省着点用。”

“她甩了三下钥匙。”小荷补了一句,牙咬得紧,“还笑。”

那串钥匙叮当三声,在脑海里摇晃着,像故意的。

叶绾绾把汤勺拿起来,勺柄轻轻叩在锅沿上。

“当。”

很轻。

又“当”了一下。

她不看小荷,只盯着勺面的光。

“绿绣呢?”

“在外头晒香草,我去唤她。”

“唤。”

小荷应声,转身去。

叶绾绾把勺放下,拉开最下层的柜门。

干货整整齐齐躺在一排排陶罐里。

外壁贴着她亲手写的签:

“干香菇。”

“豆豉。”

“牛至。”

“迷迭香。”

“盐。”

“腌黄瓜(异香)。”

她把“腌黄瓜(异香)”的罐子抱出来。

封泥完好,绳结紧。

一刀轻挑,酸香立起,伴着她从异国香草里折回来的那丝清亮气息。

她用竹筷夹了一片,放入小盘,尝了一口。

脆。

酸里有甜,甜里压着一点点胡椒的影子。

“娘娘。”绿绣进来,袖口还沾着露水,“您寻我?”

叶绾绾把小盘推过去:“尝。”

绿绣怔了一下,夹起一片,眼睛一亮:“这腌味好。”

“去园里看看。”叶绾绾抬眼,“番茄成熟的摘一斤,牛至捋一把,薄荷不要太老叶,青椒有就摘,香菇看有无新发的菌盖。记得带篮,别压坏。”

绿绣点头,转身前又问:“姜?”

“没有就算。”她笑了一下,“蘑菇给我鲜味,胡椒剩一点,我撑着。”

小荷又进来,手里攥着一条小小的薄券。

“娘娘,送菜的账簿上写着我们领了葱姜。”她的声音压得低,“可筐里没有。”

她把小券放在案上。

纸很薄,角上有一枚红印。

印的色泽偏暗,像掺着水。

券底的页脚,沾着一粒黑墨点。

叶绾绾拿起来,放到灯前照。

墨点不在角。

是在页脚的缝里。

她想到钱尚宫那一串钥匙。

想到她每回在签字的时候,手指总喜欢在页脚轻轻按一下。

那一点墨,像一个人不小心留下的呼吸。

她把券收在簿子夹页里。

“今日不去问。”她说。

小荷愣住:“娘娘?”

“今日先煮汤。”她弯唇,笑意薄,“我不和她们争,但我也不吃没滋味的饭。”

门外传来篮子的轻撞声。

绿绣气喘吁吁地回来,篮里红绿相杂,颜色鲜得发亮。

番茄圆,牛至叶边卷着细细的锯齿,薄荷一层层铺着新芽,青椒躺在最下层,香菇帽子光润。

叶绾绾接过,摸了摸青椒的腰:“这一弯刚好。”

她把干香菇泡进温水,待它慢慢舒展。

又从最里层抽屉里捞出一小撮胡椒末,珍惜得像捏着金子。

锅洗净。

水开,干香菇水淋回锅里,蘑菇本体切薄片。

青椒切细丝,略炒一下,把辛香逼出来。

她不放姜,怕它盖味。

只在最后一刻,把胡椒末高高扬起,像下一场白色的雨。

“牛至后放。”她提醒小荷,“它脾气大,早了就把汤里的清气拿走。”

小荷连连记。

另一边,梨汤沸成一圈细密的泡。

她掀盖,用勺舀了一口尝。

甜度刚刚好。

薄荷的凉在舌根停了一秒钟,又慢慢散开。

“婉容喜欢这个度。”她喃喃。

采薇送来一方新洗的白布。

叶绾绾把白布铺在小案,拣了一些颜色最好的番茄,剖半,加盐,牛至叶轻轻揉碎,撒上,淋上几滴油。

“这道冷的。”她说。

“娘娘,要不要再备一盘小酱菜?”绿绣看着那罐“腌黄瓜(异香)”,眼睛亮,“再配一碟白粥?”

“好。”她笑,眼尾轻弯,“再切一小盏薄荷梨丝,冰镇。”

小荷忽然想起:“娘娘,贵妃那边的人方才经过咱们廊下,闻到汤香,停了两步。”

叶绾绾“嗯”了一声,没抬头。

“他们看了一眼门牌,又走了。”小荷补一句。

叶绾绾把汤勺伸进锅里,慢慢搅了两圈。

“盖上。”她轻声。

盖落下。

她回到案边,把那张薄券又拿出来,搁在簿子旁。

炭笔落下,写了一行小字:“某日内务府牛骨、胡椒、姜未达。票据显示已领。页脚墨点一。”

又在下一行写:“暂替:菌菇清汤(胡椒余粉)/腌黄瓜(异香)/番茄牛至冷盘/梨汤。”

她写完,停了一下。

笔尖悬在半空。

“娘娘,要不要让秋云去打听?”小荷试探。

“不用了。”叶绾绾把笔搁下,“这些东西,总要自己先有个数。”

绿绣把腌黄瓜盛成两碟,一碟切片,一碟切条。

她端过去时,忍不住小声:“娘娘,这样吃,贵妃若知道,怕要问——咱们胡椒从哪来。”

叶绾绾笑了笑,指尖点了点那罐子的封泥:“这坛子去年冬天就封了。”

“不是今日的胡椒。”

“她若问,也该问她自家账本的墨点。”

小荷哑然,半晌才低低笑出声。

院子里有人轻叩门框。

“娘娘——”映月在外头唤,“徐娘娘到了。”

叶绾绾抬眼,面上笑暖了些:“请。”

她把手上的围裙解下来。

又转身把汤再看一眼,火小了一指。

汤面澄净,蘑菇在底下像一层小伞。

胡椒的白点浮浮沉沉。

她把一滴油绕着锅缘淋下去。

香气更深。

徐婉容进门,带着夜里未散尽的凉。

她看见砂锅,眼尾的笑晕开:“真来了。”

叶绾绾为她卷袖:“先学梨汤,刀不急,火才是正经。”

徐婉容点头,眼神认真。

小荷把切好的梨递过去。

徐婉容握刀的手微微抖。

叶绾绾站在她侧后,把她的手轻轻扶正:“别怕。”

刀落,梨肉断,声音像一粒珠子掉在木盘上。

“好。”叶绾绾夸她,“再来。”

徐婉容的手稳了。

她切第二块。

叶绾绾把切好的梨放进第二只砂锅。

“这盏给你练手。”她笑,“煮到冒小泡,别让它滚。”

徐婉容应着,目光一刻不离锅沿。

叶绾绾回身端汤。

她把第一盏菌菇清汤递给徐婉容:“喝口热的。”

徐婉容端起,先是惊讶:“不放姜?”

“今日没有。”叶绾绾坦然,“改了法子。”

她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一下:“蘑菇鲜,胡椒轻。”

“我喜欢。”

叶绾绾点头。

门外又有脚步声。

不是自家人。

钥匙串先到了,叮当三声,才见人影晃在门槛。

钱尚宫立在那里,笑得温柔,眉心却冷。

她一进门,视线在案上一扫而过。

停在那罐“腌黄瓜(异香)”上,停在砂锅上,停在叶绾绾手里那盏汤上。

“叶娘娘。”她慢慢地开口,“今晨膳房忙,许多东西来不及分。还请见谅。”

她说“见谅”两个字时,钥匙又在指间转了一回。

叮。

叮。

叮。

叶绾绾把汤放下,抬眼看她。

“巧。”她淡淡笑,“今日改做素汤,也合婉容口味。”

钱尚宫的目光在徐婉容身上略过,笑意深了一寸:“徐娘娘生辰,内务府当然记得。只是这两日外采不顺,牛骨、姜都紧。”

她稍稍倾身,像是不经意地看了看叶绾绾的簿子。

簿子被她手掌压住,露出角。

钱尚宫的指尖在桌边轻点了一下。

又点了一下。

像在敲一只看不见的算盘。

“叶娘娘若有要紧的单子,可以送去我处。”

“只是——”她顿了顿,目光在“腌黄瓜(异香)”的封泥上停了半息,“素汤也是好的。”

她笑着退了半步。

钥匙串又响了三下。

她走,风把门口的纱幔掀起一角。

屋里安静了很短的一会儿。

徐婉容放下汤盏,目光平稳:“你不必理会。”

叶绾绾笑,拿起了那张薄券,折成四方小块,夹入簿子后页的夹层:“没事。”

她抬手把砂锅盖掀起一线,让梨香再飘出去一点。

“婉容,火可以再小一指。”

徐婉容应着。

小荷靠近叶绾绾,压低声音:“娘娘,尚宫怕是故意来探口风。”

“她怕咱们告到上头?”

叶绾绾的眉梢动了一下。

“她不怕。”她说,“她想看我急。”

“我不急。”

她转身,从最上层的柜里取出一本小薄册。

封面空白。

她把它翻开,在第一页写下:“食材入出简册”。

下一行:“日期/应入/实入/差额/票据记号/页脚墨点/经手人。”

她把今天的欠项一一记下。

字很细,像在一粒米上刻。

“娘娘这是……”小荷看着那一行行,眼睛发亮。

“记一记。”叶绾绾说,“记久了,就有账。”

“有账,就有算。”

绿绣端着盘子从后门进来,压低声音:“我去园子时,见膳房的小厮往贵妃那边抬了两大筐,盖得严,绳结新。”

“绳结打法和我们的一样。”

叶绾绾“嗯”了一声。

她把腌黄瓜的罐沿擦干净,重新封了半圈泥。

“今天不吵。”

“明日再说。”

她把番茄牛至冷盘端到窗下,光照上去,红绿像落在水里。

小荷忽然低叫:“娘娘,这罐胡椒——”

她把最里面角落的一只小罐举起来。

封泥完好。

绳子也新。

可罐身比旁边的稍短一指。

叶绾绾接过,指节轻敲。

声音发闷。

不像胡椒。

她用刀尖轻轻剔开封泥。

里面是黑。

不是胡椒的黑。

是烘焦的糠。

她笑了一下。

很轻。

像锅里的水刚要开时冒起的一颗泡。

午后风起。

廊下的纱幔贴着柱子,一鼓一鼓。

梨汤的小泡在砂锅边缘细细冒着。

徐婉容守着火,眼神不移。

她用勺背轻推一圈,呼出的气也轻。

门外脚步一顿。

采薇探头,眉梢跳了跳:“娘娘,外面有趣的消息。”

叶绾绾抬眼:“说。”

“尚宫把牛骨汤奉去柔贵妃那处,贵妃只尝一口就放下了,说膻气重,口味不对,命人撤了。”

小荷忍着笑,肩头一抖:“回路上几个小内侍挤眉弄眼,话都没憋住。”

徐婉容低声“哦”了一声,火又小了一指。

叶绾绾把砂锅盖掀开一线,梨香溢出:“盐不用了,甜度够。”

门廊那头又起窃语。

“贵妃娘娘食材多,用起来自然阔。”

“阔归阔,调味差些。”

“叶娘娘那边被扣得紧,做出来的东西净叫人惦记。”

声音散在竹影里,落下来像细雨。

徐婉容抬起头:“你不恼?”

叶绾绾笑,指了指砂锅:“我忙着,没空恼。”

一盏梨汤起锅。

她把梨切细丝,舀汤入盏,放在徐婉容掌心:“趁热。”

徐婉容轻抿一口,眼睛亮了一下:“薄荷淡得好,只在最后停一停。”

叶绾绾看她喝,嘴角也弯了一点。

门帘被风掀开一指宽。

小宫女映月探进半张脸:“院门口站了两位侧妃,闻着香来问汤名。”

徐婉容低笑:“借味的人越来越多。”

叶绾绾把第二盏递给映月:“带出去,别烫着。”

火转到另一口锅。

她把鸡腿剁成大块,冷水下锅,浮沫捞净。

青椒丝先下锅,油里一翻,香从锅底轰的一下起来。

胡椒末高高扬手。

白雨落在鸡皮上,啪嗒有声。

黄瓜切滚刀,最后才入。

汤面翻滚两下,香气直撞在屋梁上,往门外散。

绿绣端碗往外递。

廊下站着的几位小妃子忍不住往前挪半步。

“借味。”有人笑,眼睛亮得像猫。

小荷腰杆一挺,眼尾飞起来:“我们娘娘自己调的香料,膳房不给我们也照样有滋有味。”

叶绾绾回头看她一眼。

眼神一压。

小荷飞快吐舌,收了锋芒,转手接碗,乖乖递出去。

绿绣懂她的意思,分了两小盏,瓷勺也配齐。

“别烫嘴。”她学叶绾绾的口吻,软软地叮嘱。

院门口的风把汤香吹向更远。

一阵脚步匆匆来,又匆匆去。

碎话像麻雀在檐上跳来跳去。

“贵妃那口汤撤了。”

“叶娘娘这锅,一街的风都香。”

“说话小心。”

“我就说风,没说人。”

厨房里。

徐婉容把空盏放下,指腹在盏沿摩挲了一下:“我回去也照你今日的法子做一盏。”

叶绾绾颔首:“梨切薄,火要稳。”

徐婉容点了点头,又看她一眼:“需要什么,我那里还有些细盐和藕粉。”

“盐收着用。”叶绾绾笑,“藕粉借我两小包。”

门外又有一双眼睛探进来。

柳宝林不知从哪儿闻风而至,手里攥着一小包糖:“我来迟了?”

她看见汤,眼睛马上弯成月牙:“给我一口,小口。”

小荷拿勺舀了一勺,吹了又吹,才递过去。

柳宝林抿嘴,满足地叹气:“真好喝。”

她凑过去,压低声音:“贵妃那锅汤,我看抬回去时,盖子都没盖好,味道一路漏。”

徐婉容瞪她:“少嚼舌。”

柳宝林“嘿嘿”一笑,往后缩:“我夸咱们绾绾呢。”

夕阳往下落。

叶绾绾把最后一锅汤离火。

低位妃嫔的丫头们拿着食盒来“借味”,一盒一盒装得整整齐齐。

叶绾绾站在案后,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槐树阴影里。

火灭了。

她解下围裙,手在清水里洗了一遍。

手背带着胡椒轻微的刺热。

晚膳后。

月上梢头。

她回房,靠着软枕,一颗一颗咬蜜枣。

小荷搬小凳子坐她旁边,眼睛还亮着:“娘娘,今日真解气。”

叶绾绾把枣核放进盏里:“以后我们得学着自己备份。”

“再靠膳房,我就得天天喝白水。”

小荷忙不迭点头:“奴婢这就记。”

叶绾绾抬手把窗子推开一条缝:“明日去找李叔,多挪两畦地。”

“辣椒、葱、芹菜、豌豆苗都要种。”

“辣椒多种两行。”

“再用旧坛子,分别封盐、糖、干香菇。”

“封口都用我写的签。”

小荷一一应下,又凑近一点:“娘娘,奴婢还听到一件事。”

她压低声音:“别院那边的小宫女说,内务府最近账面紧,专挑无宠的先动手,扣一处是一处。”

叶绾绾不惊不怒,只笑了笑:“那我们要谢谢她们提醒我早点囤粮。”

她伸手去拿那本“食材入出简册”,翻到新的一页。

笔尖落下,记今日借出几盏汤,记送去几碟腌黄瓜,记欠下的姜与胡椒,记下借盐的一小包藕粉。

字细,像绣在纸上的线。

小荷看着看着,忽然道:“娘娘,您写得像账房先生。”

叶绾绾“嗯”了一声:“以前也干过差不多的事。”

她把笔搁下,抬头看窗外。

院里风过,树影动。

小小的沙沙声像有人在低语。

夜更深了一寸。

门外有人轻敲两下。

绿绣压着嗓子:“娘娘,后门有人托我交个东西。”

小荷把门开一线。

是个纸团。

外头包着油纸,里头是薄薄一页账目抄条。

几列数字。

几处空格。

页脚一粒墨点,位置与白日那张一模一样。

小荷倒吸一口凉气:“谁送的?”

绿绣摇头:“人走得快,我只见一角衣摆。”

叶绾绾把纸摊开,目光落在那几处空格。

“牛骨,入数两筐,实入一筐。”

“胡椒,入数三罐,实入二罐。”

“姜,入数十斤,实入六斤。”

她把纸折回小方块,夹进简册。

“别找。”

她声音很轻。

“我们先把自己的仓拢好。”

小荷和绿绣同时点头。

窗外有猫从墙顶跃过,带落一片瓦砾声。

风把纱轻轻吹起又落下。

第二日天未亮。

叶绾绾已经在园里。

露还挂在叶尖。

她蹲在地头,食指在土里划线:“这里种辣椒。”

“那边葱。”

“再隔一畦芹。”

“豌豆苗要有架子,等会儿让人把竹竿立起来。”

李叔抱着锄头赶来,气还没匀:“娘娘起得早。”

叶绾绾笑:“我有点饿,早起。”

李叔笑出声,点头去干活。

小荷背着小篮子,往里装种子与小苗。

她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来:“娘娘,昨晚徐娘娘又派人送来两小包细盐,说怕我们短缺。”

叶绾绾轻嗯一声,把盐收进袖里:“她记性好。”

太阳露出半轮。

园里一片亮。

回到厨房时,火头新起。

绿绣把昨夜洗净的旧坛子摆在案上。

釉面起了一层温润的光。

叶绾绾拿起毛笔,一字一字写签。

“盐。”

“糖。”

“干香菇。”

“胡椒余粉。”

她停在“胡椒余粉”三个字上。

蘸了蘸墨,末尾多落了一点。

像一颗小星星。

小荷端来一盘新摘的辣椒,红得刺眼。

她把一枚举在指间,笑:“娘娘,这个,够辣。”

叶绾绾接过,鼻尖凑近闻了闻:“好。”

她把辣椒剁成细末,抹在一小片烤好的面饼上,递给小荷:“尝。”

小荷一口就着,眼泪立刻下来:“辣。”

她笑着又点头:“好吃。”

叶绾绾把余下的辣末收进小瓷盅。

盖子扣得很紧。

午时将临。

院门口远远传来一阵脚步。

不是熟悉的人。

声线整齐。

小荷一怔,探出半个身去看。

她回头,压着声音:“尚宫的人。”

叶绾绾把手上的抹布叠好,放在灶边。

她站直,抬眼向门口。

钱尚宫没有进门。

她站在廊下,笑极了。

“叶娘娘,昨夜回去翻了账,似乎有两只小罐走漏,今晨给你补上。”

她侧身,身后太监把两罐放到门槛内。

封泥新。

绳打得整齐。

“我家娘娘说,贵妃昨日身子不爽,口味偏,不是你们的事。”她声音温软,“别往心里去。”

她说完,视线斜斜扫过屋里一圈。

落在那一排新写的罐签上。

停一息。

又笑。

钥匙在指间转了三下。

叮。

叮。

叮。

她转身走了。

小荷看着那两只罐,咬牙:“来的倒快。”

绿绣把罐搬进内间,瞄了一眼封泥。

“娘娘,要不要现在开?”

叶绾绾摇头:“先记。”

她把简册翻到新页。

写:“补入胡椒二罐,封泥新。”

又写:“尚宫门外交付,钥匙三响。”

笔尖收住。

她抬头看一眼窗外。

阳光正好。

她把其中一罐轻轻移进最里层的柜子,背后有一块小木板。

木板往上抬,露出暗格。

罐子压进去,木板复位。

她没回头,淡淡道:“小荷,别传。”

小荷“嗯”了一声,嘴里把话咽了下去。

灶上水开。

她把一撮豌豆苗丢进去烫。

捞出,拌盐,拌香油,拌一点辣末。

绿得亮。

小荷端出去,步子轻快。

院子里有两只小麻雀落在葡萄架上,喳喳两声又飞走。

叶绾绾把手洗净,擦干。

她伸手去拿那盏被阳光暖过的小瓷盅。

盖子很紧。

她慢慢拧开。

一股又辣又清的香蹿出来。

她笑了一下。

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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