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偏殿很静。
窗棂压着金线,阳光一格一格落在地上,像铺开的棋盘。
案上已经摆好一副绦木棋局,黑白子各据一侧,盏里是新泡的雪芽,茶面有一层细白光。
沈清梧坐在上首,袖口简洁,铁护腕沉得住气。
她右手捻着一枚自己刻的小木棋子,棋腹刻了细纹,像指节。
“叶氏。”她不抬声。
“臣妾在。”叶绾绾把小食盒抱在臂弯,坐到下首。她把食盒推远一点,怕蒸汽抢了茶香,又从袖里摸出一小袋瓜子,慢悠悠磕开一颗,壳轻轻落到托盘里。
崔嬷嬷守在门侧,耳坠一直不动。
“今日与我下一局。”沈清梧落第一子,星位稳。
“我不大会。”叶绾绾很诚实,“我更会做饭。”
崔嬷嬷嘴角勾了一下,像被风挑了挑。
“不会也坐着。”沈清梧把第二子落在对角,“棋如理法。”
叶绾绾把瓜子壳收成一小堆,指尖拈起一枚白子,想一想,又把它落在离对角很远的一点。
声音清。
“这手……乱。”女官忍不住低声。
“我怕它挤。”叶绾绾认真,“让它先透口气。”
沈清梧眼皮抬了一线,没接腔,第三子落到右边,借势压住。她落子很快,像把九宫机关一格一格拨开,不拖泥带水。
第四手该白。
叶绾绾不急。
她先把茶盏挪了挪,避开棋盘边的光影,再把白子落在中腹偏左的一点,干脆,像把锅盖扣住一缕蒸汽。
“……你这是弃角取中?”女官愣了。
“我这是看它顺不顺。”叶绾绾笑,“角上冷,中间暖。”
崔嬷嬷敲了一下茶船,提醒她收敛。
沈清梧不动声色,黑子连下两手,架势成网。
“你方才那手,坏了我的势。”她淡淡,“你有意?”
“我没看懂势。”叶绾绾摊手,“我只看哪儿喘得上来。”
她又拈一子,落在黑网的呼吸眼上,声音像细雨点到水面。黑势一滞。
沈清梧这才抬眼,目光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个来回。
叶绾绾神情散,像刚从厨房出来,袖口还有一点点细白粉,应该是米粉的光,她没拍干净。她低头磕瓜子,磕得很认真,像把话轻轻卸到壳里。
沈清梧收回视线,黑子一挟,去断白路。
“你在坤宁小册上的一句话——‘先堵一半路,再让饭走’。”她边落子边说,“此刻你把饭走到哪儿?”
“走到这儿。”叶绾绾毫不犹豫,白子“啪”地一声落下,正好卡住黑子的气。她看起来随意,落子却不迟疑。
崔嬷嬷看了一眼,耳坠轻轻一晃,像对这一手不讨厌。
“你用残次食材,也能做出别样滋味?”沈清梧忽然把话扯回去,似闲谈,又似试探。
“能入口就好。”叶绾绾把瓜子壳推远,“讲究是锦上添花,先别冻着肚子。”
“讲究,会让人心情好些。”她把食盒掀盖,“娘娘尝这个。豆乳糕。不甜不咸。”
她把一块切得方正,像棋子,放到小碟里。糕面细,抖一抖有弹性,边角不塌,香气轻得像雾。
沈清梧用银簪挑起一角,放到舌上,豆香先来,甜在最后才点头,又很快退去。
她眸光一动,“你把甜赶到后头,像把小卒藏到最后。”
“甜在前头,容易腻。”叶绾绾一本正经,“腻了就不想下了。”
“你……”沈清梧终于笑了一下,“倒是有趣。”
她把棋一推,换边坐,指尖在棋腹上轻轻摩挲,“你在宫中,有何所求?”
叶绾绾把最后那点瓜子壳收拢成一朵小花,掌心摊开。
“一口热粥。”
“一张好床。”
“一串能响的铃。”
“不受打扰。”
她抬眼,“够了。”
屋里半晌没声。
沙漏“沙——”地落下一线细音,像有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憋住。
沈清梧把一枚黑子搁在案角,像暂时放下刀,“后宫少有你这样的人。”
“我懒。”叶绾绾接得快,“懒得去背那些名字,懒得记谁欠我一碗汤。记不过来。”
“你只记饭。”崔嬷嬷插了一句,茶盏边缘碰了一下,轻响。
“我只记火候。”叶绾绾笑,“火不稳,人也不稳。”
棋局继续。
黑子开始围空。
白子总是在要紧处伸一个指甲,像半开门半关门。偶尔吃一子,偶尔被断一处,丝毫不心疼,像厨房里把第一锅试味的汤直接倒掉,再来。
沈清梧忽然把一枚黑子在指尖倒了个面,棋腹上露出一条极细的暗线。
“看见吗?”
叶绾绾瞟一眼,“你把棋子做了重心。”
“棋腹略重,落处不偏。”沈清梧把子落在要害处,棋声闷一度,“对手若手快心急,会以为这个点受不住,实则不然。”
她看叶绾绾,“你觉着呢?”
“重心是好东西。”叶绾绾也把一枚白子端起来看,“我在汤里用盐,也是这样的。先烘干,盐就不跑。”
“可重心放错,就砸锅。”
她把白子落到黑势的侧面,没去硬顶,“让它自己站稳。”
黑势有一瞬的犹疑。
沈清梧笑意更深,“你不用力。”
“我怕累。”叶绾绾坦白,“我下的是‘能活着’的棋,不是‘赢到没饭吃’的棋。”
崔嬷嬷低头,把唇边那点笑压成直线,耳坠不动,眼尾却藏了趣。
门外轻响。
女官快步进来,低声道:“启禀娘娘,门房送来一块‘试味’牌,说是昭宁宫传的。”
沈清梧抬手,“拿来。”
牌面看着很像,红白绳也对,只是孔距微微偏了半分。若不对照,很难看出。
崔嬷嬷眼梢尖,一眼就皱眉。
叶绾绾没急着说,她把牌在指间转了一下,背面摸到一粒非常浅的小砂点,粗得不讨喜。
“不是我们匠人打的。”她说,“我们家匠人收尾会往左。它往右。”
沈清梧眸色一冷。
“谁拿来的?”
“门房说,是一位穿青衣的小太监,匆匆放下就走。”女官回。
“昭宁宫?”崔嬷嬷冷声,手指在茶盏上点了点,像数着什么,“今早太后午睡前摔了一次盏。”
“摔一是平。”她抬眼,“摔二是气。”
“还没到二。”沈清梧道,“先别惊动太后。”
她把那块假牌放到烛火旁烤一烤,绳头很快起了毛。
“我们的绳子不毛。”叶绾绾接过话,“我们用生丝绕棉。它用的旧棉绕麻。”
“重心不稳。”
“手一抖就露馅。”
沈清梧把假牌交回女官,“去门房,按规矩问。问清路径,问清时辰,问清鞋印。按叶氏的小册来。”
女官领命而去。
棋局没散。
沈清梧忽然把黑子收起几枚,问:“若有人拿这块假牌去你门上敲铃,你怎么办?”
“给一盅清口。”叶绾绾笑,“先堵半截路。”
“再把他领到光底下。”
“光底下脚步会慢。”
“慢就露馅。”
“露馅就好办。”
“你不怕他恼?”崔嬷嬷挑眉。
“恼也是胃的事。”叶绾绾很无辜,“先让胃坐下。”
沈清梧把一枚黑子落到天元,像钉下一枚钉,“好。”
“你的‘膳事试官’,再加一条。”
“门牌之事,由你亲点。”
“坤宁、昭宁、寿康,先试三处。”
“是。”叶绾绾应,声音不大,却稳。
崔嬷嬷端茶,斜睨她,“你别露太锋。”
“我就露火。”叶绾绾冲她眨眼,“火亮一点。”
“人就知道锅里有东西。”
沈清梧敲了敲棋盘,“继续。”
叶绾绾把瓜子袋收回袖里,两指捏子,落到一处不起眼的小目。
黑势看似安。
这手像在墙根里塞了一块石。
过两手,石头就会变成门楣。
沈清梧停了一下,笑意到了眼底,“你这手,像把甜留在最后。”
“我喜欢最后一口。”叶绾绾抬眼,“有盼头。”
日光从棂子那端移过来,棋盘上黑白交错,影子像一层轻纱罩在上面。
崔嬷嬷忽然抬头,耳坠抖了一下。
廊下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门房的小内侍抱着一只包裹在怀,气喘,额上都是白雾。
“娘娘——”
他跪下,双手高举,“门口又来了一块牌。”
“这回……这回连铃都戒了。”
“它自个儿响了一声。”
叶绾绾眼睛一亮,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棋盘边,“铃自己响,不是坏,就是有人拿了我们家的绳子。”
门口的小内侍还跪着。
怀里的包裹被他捂得发热,绸面起了浅浅的潮光。
沈清梧垂眸,指腹在棋腹上摩挲一下,“崔嬷嬷,去。把铃收起来,不许擦。”
“是。”崔嬷嬷拎起人就走,耳坠在门檐下划了道冷光。
屋里一时清。
茶面腾起一缕细白,像一条温驯的小蛇,缠绕着盏沿消失。
叶绾绾把瓜子袋往袖里一塞,换了个更稳妥的动作——从另一只袖子里取出两个小瓷盏,又从怀里摸出一包油纸。
油纸一层包一层,揭开,芝麻先扑鼻。
“娘娘别皱眉。”她笑着把小盏摆到棋盘边,“不是香油的那种重。我用的干炒。”
油纸里躺着小小一格方块,像缩小版棋子。
外头裹得满满的白芝麻,面上刷了薄薄一层豆豉汁,边角烤得微脆。
另一包是圆滚滚的小丸子,颜色浅,表面光,蜂蜜在灯下泛软光。
“随手做的。”她捏起一块豆干方,轻轻一敲,脆声清,“下棋不中看嘴,就容易憋。”
女官忍笑,拿眼角看皇后。
沈清梧淡淡看她一眼,“你把食盒搬上正案,也不怵。”
“怵饿。”叶绾绾推过去,“娘娘尝。豆干里压了一缕陈皮末,一点点白胡椒。腌过半日,烤得刚好。”
沈清梧夹起一块,齿合时芝麻碎了一圈,轻脆。
先是烤香,随后豆香,豆豉在底下悄悄顶一下,又被陈皮提着收回。
她没吭声,又夹第二块。
叶绾绾心里有点得意,脸上还安分。
“这丸子呢?”沈清梧把筷子尖一转,指向那一窝圆子。
“糯米粉和豆乳拌的,不塞馅。”叶绾绾小心地端起一枚,落在白瓷盏中,“外头刷的是薄蜂蜜。甜很薄。心里不腻。”
“你这人,把‘心里好一点’挂嘴上。”沈清梧终是笑了,“各取所长?”
“娘娘算机关,我算胃。”叶绾绾认真,“您留缝,我留余地。”
“留给食材走路。”她把手指在棋盘上比划一个小“口”,又把一枚白子丢在刚画出的“口”上,“比如这个。它看着像乱下,实则不堵气。”
女官轻咳,想笑又忍,“娘娘,她的白子像丸子,滚到哪是哪。”
“滚得挺准。”沈清梧瞥她,“若你下棋也如做食物般随心,倒叫人防不胜防。”
“我随心,但不随手。”叶绾绾把蜂蜜小丸子递过去,声音黏黏的却不腻,“随手容易硌牙。”
沈清梧挑眉,接受了这句颇不古的比喻。
她尝一颗。
糯米软,豆香轻,蜂蜜像一层光,在舌面上一掠而过,不拖泥带水。
“甜在最后一粒。”她点头,像在认可某道理,“落子也如此。与人对弈,先不把刀摆在前面。”
“刀一摆在前面,人就只想躲。”叶绾绾把豆干方又推近一点,“先给他一片芝麻。牙忙起来,心就慢了。”
窗外有风。
帘子鼓了一点,落回去。
棋局换了一个节拍。
沈清梧落黑,手势干净,势成斜网,像一只开合的机关扇。
叶绾绾并不急着破。
她把一枚白子落在不起眼的一格,距离黑势半步开外,像在灶台边把小火先点上。
“你那条‘牌绳铃’的法子,”沈清梧随口,“本宫看着顺。”
“顺就行。”叶绾绾把另一枚白子落到黑势侧后,“不求雅。”
“求活。”
女官端着茶轻轻一转,“娘娘,蜜丸子……再来一个?”
“拿。”沈清梧没抬眼。
女官笑着自取,吃完才反应过来,忙低头,“失礼。”
“吃是正事。”叶绾绾替她遮一遮,“我家门口挂的牌,第一条就写‘吃完再说’。”
沈清梧眼尾一弯,并不责备。
门外急促的脚步又近。
崔嬷嬷回来了。
她把一只方盒放在案边,盒上扣着封条,封蜡还温。
“铃没坏。”她抬眼,“线头没磨。”
“那它为什么自己响?”沈清梧问。
“绳子换过。”崔嬷嬷把封条挑开,里头是一截红白绳,绞得工整,收尾朝左,和叶绾绾的法一模一样,“可棉芯不是我们的棉。”
叶绾绾接过,放到指腹揉了揉,又贴到脸上,轻轻蹭了一下,“走过油。”
“有人用油手摸过,收尾顺到位,毛全伏下。”她放回去,指尖在绳面点一下,“这就是它能自己响的原因。”
“重。”她看向沈清梧,“它往铃心里坠得更深,风一大,就撞。”
“谁的油?”崔嬷嬷问。
“厨房的油多,我不冤枉人。”叶绾绾松手,“先查门房今日谁去过膳房或库房。再查谁拿过我们家的样绳。”
“样绳从你这儿出去过几趟?”沈清梧目光一沉。
“总共三次。”叶绾绾毫不迟疑,“一次给坤宁宫匠人,一次给昭宁门房,一次——给嬷嬷那边。留底样。”
崔嬷嬷没变色,反把耳坠轻轻一拽,“从我这里出去的线,回来的时候都数过。”
“今日多了一寸。”她看向叶绾绾,“有人在我手里借刀的本事,还不算笨。”
“借刀要看刀背。”叶绾绾把蜂蜜丸子盒盖上,抬眼笑,“刀背上有我家的痕。我能认。”
沈清梧抬手,示意女官出去传话,“按叶氏说的查。先查油,再查线,再查鞋印。人先别动,先撞铃。”
“是。”
女官退了。
棋盘上只剩三人和一壶茶。
沈清梧忽然把一枚黑子放在棋盘正中那格,像钉下一口钉,“再来。”
叶绾绾把一枚白子提起,悬了一息,落在黑子旁半步,“陪它。”
“你不抢中心?”沈清梧问。
“中心很热。”叶绾绾笑,“我怕上火。”
崔嬷嬷看向那盒芝麻豆干,终于伸手,拿了一块,“你还怕上火?”
“所以我吃陈皮。”叶绾绾扬扬下巴,“娘娘也吃一块,火气会好看。”
沈清梧用簪点了一小角,唇边压着笑意,像把一串机关私藏进袖里。
窗外蝉声退了,风更清。
棋局渐入深处,黑白在边角绕,吞吐。
叶绾绾的白子像一串小丸子,一颗一颗往恰当的空里滚。
她不贪连吃,遇到要断的路,先挪半步,再斜一刀,像在汤里把浮油轻轻撇开,不让动静起大。
“这手。”沈清梧放下一枚黑子,逼住白的气,“若是机关,我此刻锁住‘轭’。”
“你会怎么破?”
“喂它一口。”叶绾绾不假思索,把白子落在对面,“让它先觉得好受一点。”
“然后呢?”
“再让它自己把门开出来。”她笑,“我劝得动胃,劝不动心。”
“心不听就让嘴听。”
崔嬷嬷哼笑,“你这嘴,真是拿来当勺使的。”
“勺不伤人。”叶绾绾眨眼,“刀会。”
棋盘又清了两子。
沈清梧忽然停手,“叶氏。”
“在。”
“你觉得,此事终究是谁手?”
“借刀的人。”叶绾绾把最后一颗蜂蜜丸子推过去,“不急找刀。”
“先让他再借一次。”
“借多了,手会软。”
“软了就会漏。”
“漏了就把锅盖扣上。”崔嬷嬷接下去,唇角终于压不住。
沈清梧低低地笑了一声,笑意淡,“好。”
茶已温。
叶绾绾起身斟新水。
水落在盏里,声音细,像弦上一颗小珠子滚过去。
棋局继续。
她把一枚白子轻轻放在角上那一线,声音轻到几不可闻。
“娘娘。”她忽然道,“我再给您做一种‘棋子点心’。”
“黑用芝麻,白用椰丝。”
“咬下去,里面是一样的豆香。”
“告诉人,黑白对下去,肚子里其实是和好的。”
“你这是安天下?”沈清梧挑眉。
“我是安胃。”叶绾绾认真。
崔嬷嬷笑得把耳坠都笑歪,“你就记住你那点道理罢。”
门外脚步回来了。
女官进门,低声道:“回娘娘。门房说,午后去过库房的,是钱尚宫的人。”
“他手上有油。”
“鞋印里有芝麻壳。”
“芝麻壳?”崔嬷嬷一顿,把视线慢慢移向叶绾绾面前那只空盏。
叶绾绾也愣了一下,随后把盏给女官看,“先别忙看我。我的芝麻早晨炒的,壳不出门。”
“门房的那把扫帚头,编的是旧竹丝。”她眯了一下眼,“旧竹丝里常藏细壳。”
“走路带风,壳自己会跟着跑。”
沈清梧点头,像把一个扣又扣紧一点,“再查门房的扫帚。把钱尚宫的人先看着,不擒。”
“明日午时,故意让他从昭宁那边绕路。”
“看铃响不响。”
女官领命去了。
棋局没散。
日影慢慢移到案角,棋子在光里更圆。
“娘娘。”叶绾绾忽然把一枚白子落到了黑势背后,一个很挤的地方。
“你这手?”沈清梧微蹙。
“我给它塞一颗丸子。”叶绾绾笑,“他噎住,就不说话了。”
沈清梧失笑,“防不胜防。”
“您夸我。”叶绾绾很老实,“我会骄。”
“骄就会甜。”崔嬷嬷端起茶,“你做点心,糖总比别人多半撮。”
“我怕不够甜。”叶绾绾冲她做个鬼脸。
屋里又轻松了。
风把帘子托了托,落回去时,铃在远处响了一声,不紧不慢,像有人对着它弯了一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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