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无课的上午,陈心再次出现在T大口腔医院。
刘文文本来说陪她一起,但陈心非常诚恳地谢绝了,一方面看病这种事不好总麻烦舍友,另一方面刘文文报名了院篮球赛需要训练。
陈心听小姨的话,挂了梁决的号,本来想从医院官网提前看看这位医生长什么样,但这位梁医生不仅简介只有寥寥几句,连头像都是空白的。
如果不是许秋点名推荐,陈心肯定会对这种高冷人士敬而远之。
二楼正畸科,分诊台的护士告诉她直接去左手边第三个诊室,梁医生现在没有病人。
陈心微笑谢过,边整理着手里的病历边往诊室走,来到门口后,她在心里祈祷一定让自己遇见个好说话的医生,然后十分礼貌地敲了敲门。
“笃笃笃。”
“请进。”
“梁医生好,我……”陈心神情一怔,停住不动。
这人的背影真的好熟悉,还有越过肩头可以看见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甚至是刚才的那声“请进”。
谁?
这人是谁?
怎么从哪见过?
“请进。”梁决重复了一遍,滑动座椅转身。
抬头时,他正对上陈心的视线,神情也是一怔。
丸子头?
那个高速爆胎的丸子头。
微妙的表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加上口罩的遮掩,几乎看不出什么迟疑。
“陈心是吗?”梁决把目光移开,注视着桌上的电脑屏幕,假装从医院挂号系统里核对姓名。
“对,你好,梁医生。”陈心走过去递上病历,短暂靠近的几秒,她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人。
是他吗?
那个高速路上的修车帅哥。
“看出什么问题了?”梁决语气平淡,像是在进行普通病情询问。
“看你眼熟。”陈心尴尬地笑了一下。
呵,她还知道眼熟?
梁决对于自己被甩在高速下桥口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怀恨在心,心有千千结。
然而,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竟然又见面了?
“咱们是不是从哪见过?”陈心见他没有回话,又斗胆问了一句。
“是,前几天,我在高速上遇到一个驾驶技术糟糕的家伙,长得和你很像。”梁决感觉扳回一局。
“真的是你啊!”陈心没觉得被嘲笑,反而还有点开心,“没想到能在这碰见,原来你是医生啊!”
“怎么?你不会真觉得我是修车的吧?”
“没有没有!”陈心立正站好,态度诚恳。
梁决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去拿一次性.器械盒,口罩下是一张忍俊不禁的脸。
“把包放到旁边的筐里,然后躺好。”
“嗯,好的。”
梁决一本正经地发号施令,陈心猜不准他是什么态度,只能乖乖听话照办。
“是左侧这颗吧?”梁决用镊子测试牙齿的松动度,像是自言自语,“接近二度松动了。”
“嗯,疼——”陈心皱了下眉,舌头不小心舔到了什么,有浅浅的橡胶味儿。
“别乱动。”梁决用手托着她的下巴,眉宇间一丝不苟,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无影灯下,陈心觉得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鱼,待宰的羔羊,心率直线飙升,连大气都不敢喘。
当人处于戒备状态的时候,感官总是异常灵敏。
陈心能闻到来自梁决白大褂袖口的消毒水味,能听到梁决隔着一层口罩的呼吸声,如果她大胆去对视,甚至能数一数梁决浓密的睫毛。
诊室嘈杂,可她仿佛陷入一片沉静的海里。
无风无浪,却让人心旌摇荡。
“做矫正的话,还需要去拍一个CBCT,看看骨头的情况,再就是照相、取模、抽血之类的。”梁决顿了一下,“你能自己拿主意吗?”
“今天吗?”陈心茫然中回神,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后回答,“可以,梁医生。”
“你确定?”
“我成年了。”
“好吧。”梁决滑动座椅后撤,还给她自由活动的空间。
按照梁医生的指示,陈心一项项地完成了正畸前的准备工作,等再回到诊室的时候,发现梁决不在。
“陈心,这边——”梁决从旁边的一个小屋里喊她,门前的标牌上写着取模室。
“坐在那边的椅子上。”梁决面前的工作台上摆着一桶黄色粉末,旁边还有两个碗托样的东西,“需要取个模型,出矫正方案。”
“哦好。”陈心也不多问,就坐在椅子上等。
不一会,梁决拿着一个不锈钢牙托走到她面前,俯身和她视线相齐。
“来,张嘴,试一下大小。”
“哦好。”
梁决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牙托放到她嘴里,解释说:“可能有点凉。”
这样近的距离,陈心无从躲避。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梁决已经把牙托取了出来,转身去工作台调拌取模材料了。
把藻酸盐粉和水按比例混合后,他左手捧着橡皮碗,右手握着调拌刀连续搅动,手法迅速而有力,就像是教学视频的现场版。
陈心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在心里感慨,梁医生换轮胎的时候也是这么专注。
很快,梁决转身,手上拿着抹好取模材料的托盘。
“来,张嘴。”他用一只手轻轻拉住陈心的嘴角,提示她,“会有点不舒服,稍微坚持一下。”
尽管陈心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口腔被包裹住的厚重感,以及直冲鼻腔的薄荷味,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承受。
陈心眉头紧蹙,两只手僵硬地抓着椅子扶手。
“放松,放松。”梁决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一边用手给她擦拭嘴边多余的藻酸盐材料。
“还、要、多、久……”陈心艰难地用喉咙发出动静。
“再坚持两分钟,好不好?”梁决竟然听懂了。
陈心冲他眨了下眼睛,表示好的。
终于,上牙取完后,同样的步骤,下牙也要来一遍。
不知道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陈心觉得取下牙模型的时候明显要好受多了,这表现在等材料凝固的几分钟里,她竟然能分出心思去观察梁决的胸牌。
胸牌夹在梁决白大褂的左侧,心脏靠下一点的位置,上面写着姓名、职务、岗位,还有一张小小的一寸照片。
照片上的梁决,眼神坚定,五官俊朗,陈心盯着看了一会,又稍稍仰头去看眼前的真人,她得出一个结论——
本人比照片好看。
“好了,去漱漱口。”梁决从她嘴里取出托盘,仔细检查了印模是否清晰,然后递给她一个一次性水杯。
“谢谢。”陈心接过水杯去水池漱口,梁决没一会也拿着搅拌碗过来清洗,她往一侧让了让,正好可以站下两个人。
“梁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戴牙套啊?”陈心偏头问他。
“下午有时间吗,可以来听方案。”梁决把清洗干净的搅拌碗放在一边,抽了张纸擦手,转头看向陈心的时候,发现她下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藻酸盐材料,于是伸手指了一下,“这里,再擦擦。”
说完,梁决转身出了取模室,留给陈心整理的时间,他倚在走廊的墙面上,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有点后悔刚才提议下午来看方案。
就T大口腔医院来说,从初诊建档到听方案会间隔一周的时间,这段时间医生会根据牙模和影像数据制定矫正方案,制作一份用于给患者讲解的PPT。
当然,这个时间也会根据医生接诊的患者数量而有所调节,像是赶上寒暑假正畸高峰期,周期还会延长一倍。
梁决现在手头没有病人,没道理让陈心等上一周,但下午出方案还是有点太赶了。
算了,还能怎么办?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
陈心从取模室出来,见梁决站在走廊愣神,便下意识仰着脸问他:“你看干净了吗?”话说出口,她又觉得有些失礼,赶紧换了个说法:“嗯……或者有没有个镜子?”
“诊室有。”梁决直起身,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两秒,“不过看起来已经没东西了,不照也可以。”
“哦,这样。”陈心不自然地捋了下头发,想起来梁决刚才问她的话,“对了,梁医生,我下午有时间。”
“那下午两点?”
“好,下午见。”
陈心又回了趟诊室拿了自己的包和病历,然后和梁决匆匆地说了再见,直到完全走出医院,她才觉得自己如获新生,整个人像从大海里刚捞出来一样,极度缺氧。
再多待一秒,她就要溺水了。
“呼——”
活着真好。
陈心回宿舍的时候,只有乔艺和林梦在,她俩盘踞在各自的一亩三分地上,一边追剧一边吃饭,陈心见状轻轻关了门。
“哎,陈心回来了,医生怎么说?”乔艺听见动静,扭过脸来问她。
“下午再去一趟,大概率是要箍牙了。”
“那你这……不过也没事,反正就是遭点罪,不比种牙好多了。”林梦拎着吃剩的塑料饭盒袋要出门,也送上一句安慰。
“就是就是,你这是一举两得。”乔艺跟着附和,“对了,从食堂给你带了份木薯糖水,放桌上了,冰镇的。”
“哇谢谢,你们最好啦!”陈心正好想吃点甜的。
梁决的中午,可以说是兵荒马乱。
分析牙模,做头影测量,结合面诊情况拟定矫正方案,最后把内容套入PPT模版。
一气呵成。
就是没时间吃午饭,不过他也没觉得饿,或许是马上要迎来自己的第一个病例,心里还是有点激动和兴奋的。
下午两点,陈心准时出现,这次她没敲门,直接朝梁决的工位走去。
“梁医生,我来了。”
“坐。”梁决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然后打开电脑桌面上的演示文稿,把电脑屏幕朝陈心那边挪了挪,“给你讲一下方案。”
“从片子上看,你的牙周状态和骨密度都还不错,基本符合正畸的条件。”
“这几个数据是体现唇齿关系和牙齿凸度的,上牙列拥挤,下牙列尚可。另外,从正面照看有些大小脸,通常是偏侧咀嚼导致的,这一点不能通过正畸改善。”
“所以,矫正计划是拔掉上面的两颗乳牙,整平牙列,关闭缝隙,必要时需要打两颗骨钉辅助收缝,你的智齿位置尚可,可以先观察。”
“你还有什么问题?”梁决说完,视线看向陈心。
“好像……没什么问题?”
“确定?”梁决看她没什么异议,从抽屉里拿了张单子递给她,“那接下来,就是关于矫治器的选择,这里有个介绍,你可以拿走看,不着急。”
陈心感觉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梁医生,我是不是要尽快拔牙?”
“如果决定矫治的话,建议尽早去约个号拔牙,拔牙后还要等牙槽窝恢复,一周后才能戴牙套。”
陈心点头,紧接着问了句:“那你明天还上班吗?”
梁决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心想难道自己没说清楚吗,不过出于医生的职业素养,他还是耐心地回答:“我上班,但是拔牙需要挂颌面外科,在四楼。”
“我知道,我就随便问问。”
*梁决内心os:落我手里了哈(傲娇
陈心内心os:这就去给王哥烧烤打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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