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折梅一抬眼,一根树枝静静地横在他身前。
云衔青不打算让他再跑了。
他们要是打起来,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
若是云衔青执意要拦他,他还真不能在曹靖的人赶来之前脱身。
……这无赖!
云衔青冲着两人头顶上刚掏出来的窟窿:“阎王兄,请?”
折梅一拂袖,飞身上了房顶。
云衔青紧随其后。
祠堂是整个点墨岭盖得最高的建筑,站在屋顶能很清晰地看见林间疾行的骑兵,个个披坚执锐,看上去威风了得。
曹靖显然也看见了他的救兵,整个人瞬间从灰头土脸变换到精神焕发,腰杆都挺直了。
云衔青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头:“哟,这是小睿王兄的狗腿子们找上门来了?”
“放肆!不得对殿下无礼!”远远地,一道蕴含深厚内力的雄浑声音直直撞来。
若是常人在此,少不得要被这一喝震得血气倒流。
但云衔青不是常人,他神色平淡地站在原地,没有后退半步,手还稳稳放在曹靖肩头。
他甚至不忘拉折梅下水:“这位将军言重了,草民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还不都是摆渡人折梅长老唆使的。”
折梅:“……”
他指关节咔咔作响,长刀隐隐有按不住的趋势。
云衔青没有恭维错,骑兵队伍里领头的的确是位将军,号称“神威”,乃是赫赫有名的猛将。
睿王之子疑似感染疫病,下落不明,神威将军常衡亲自领兵出马,要将那不省心的金皮草包寻回去。
常衡背上一把重剑,使轻功跃上祠堂屋顶,动作却敏捷得很。
曹靖在云衔青手上,他不敢轻举妄动,先好言相劝:“殿下金尊玉贵,不是你动得的,还不快松手!”
常衡没认出云衔青是江湖里哪号人物,但他认出了折梅,心下凛然,已做好动手的准备。
摆渡人的长老再怎么神通广大,终究也是**凡胎,双拳难敌四手,精兵围杀之下,常衡自觉十拿九稳。
但若是打斗间,蹭破了曹靖一层油皮,都会很麻烦。
所以他还是尽量选择不动手。
折梅忽然冷冷出声:“不就是想要观音泪么。”
他出手如闪电,一刀斩下曹靖头顶发冠。
镶嵌着各式宝石的发冠飞旋出去,曹靖刹那间目眦欲裂。
电光火石之间,屋顶上的四人同时出手。
曹靖不要命似的扑向发冠,全然不顾折梅的长刀就悬在头顶。
常衡则重剑一挥,护住曹靖要害。
折梅伸手要抓发冠,云衔青自然不会让他如意,当着他的面门刺过去。
互相掣肘之下,发冠没有被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拿到手,斜飞出去,从房顶滚落,掉进了村长的手里。
村长老眼昏花,好不容易看清了有人在他家祠堂顶上闹事,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手上就落了个东西。
发冠上的宝石熠熠生辉,各有精美之处,但村长的目光不知怎的,竟被一枚镶嵌在角落的血红宝石给牢牢吸引住。
他着了魔似的,颤抖着手摸了一下血红宝石。
那宝石里似乎有诡谲的光闪了闪,他随即眼白一翻,青筋爬满整张脸,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
整个点墨岭的村民停下所有正在做的事情,也跟着发出同样的嚎叫。
看起来毫无武功傍身的普通村民,一个个的忽然气息暴涨,骨头发出叫人牙酸的咯吱声,身形膨胀变形,面目狰狞地跳出来。
云衔青拧起眉。
那块比饭粒大不了多少的红石头,就是江湖中人人觊觎的观音泪?
瞅着怎么这么邪性呢?
曹靖彻底疯了,拼命想要挣脱拦住他的常衡。甚至破了音:“不!不!那是我的——”
眼看着村长就要举着发冠,带领四十个发了狂的村民往村后头奔。
云衔青钢跨出一步,就迎面撞上了折梅的刀锋。
行,他俩这是要互相绊到底了。
云衔青眨眼间就跟折梅过了十几招。
这时候,不明原因变身武林高手的村民已经狂奔至村庄后头。
村长曾经介绍过,他们村后头有片大湖,并含蓄暗示曹靖,别去他们家祠堂讨人嫌,实在闲得没事干就去湖边溜达溜达。
如今,村民们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跳进水,不多时,人就都不见了,搅乱的湖面上没有浮起任何一具躯壳。
被两个骑兵扶住的曹靖歇斯底里尖叫:“捞!都给本王跳下去捞!”
他发令,骑兵们只得卸下铁甲,纷纷潜入湖中。
折梅冷眼旁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似乎对这场闹剧已经彻底失去兴趣,转身就走。
云衔青没有去看湖水中拼命寻找发冠的碎催小兵,反而对折梅说:“阎王兄好像对观音泪很熟悉啊?”
折梅没理他。
云衔青继续慢悠悠地道:“你就是想看谁会为了争夺观音泪露面。”
折梅终于瞥了他一眼,冰寒彻骨。
云衔青完全不会被他唬住,轻笑道:“我最近还有点事,先留你一命,记得备好棺椁,下次见面,我定取你性命。”
折梅没回头,背影已经消失在密林中,声音却毫无阻隔地传来:“原话奉还。你的命,我要了。”
另一边,士兵们在湖水里打捞半晌,什么都没找到。
“禀告殿下,这湖极大极深,湖底还长满了水草,根本看不见那帮刁民的影子。”
曹靖通红着双眼:“一群废物!再找!再找!”
常衡适时出声:“殿下,那观音泪遇水即溶,这么大片湖,还是活水,就算把发冠找回来,恐怕也……”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云衔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
数把兵刃瞬间对准云衔青,他不在意,笑盈盈地对曹靖说:“小睿王兄你有所不知啊,本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你偏偏带着染病的侍卫搞砸了赏宝会,叫我买不到想要的东西。在下性子急,一时气不过,对您做了点不太好的事也情有可原。”
常衡目光一凛:“你——”
云衔青面不改色地胡诌:“对,我给小睿王兄下毒了。”
曹靖晃了晃,他本就染了疫病,虚弱得都快站不住了,听云衔青这么一说,更是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云衔青诚恳地道:“在下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我就给你解药。”
常衡握紧了手中重剑:“殿下别信,恐怕有诈。”
但曹靖这一天已经被云衔青吓唬够了,满口答应下来:“好好好,我给你!”
就这样,云衔青重新拿到了看上的药材,从袖子里掏了块不知道从哪张席摸来的糖,声称是解药,扔给了曹靖。
常衡自然不会放过他,但云衔青孤身一人,灵活得很,哪里是他能抓住的。
云衔青提前赶回了梁州。
去赏雪会这事师兄帮了忙,他得去道个谢。
谁知到了师兄府上,他人还是不知道在哪儿忙。
府里的管家热情地接待了他,说什么也要留他吃一顿再走。
一顿饭丰盛极了,饭后还有小点心。
下人将银碗盛着的冰酪送到云衔青面前:“这是宫里赏的荔枝做的点心,我家主子特地吩咐,要先做给您尝尝鲜呢。”
云衔青一看,银碗中间托着一团鸽血似的半透明软膏,闻起来清香扑鼻。
他没多想,就吃下了这块点心。
这一吃,竟然就出了问题。
当夜,加急的快马飞奔到银泉山脚下,砰砰敲响了小木屋的门。
胆小的母鸡们不安地挤成一团,秃鹫盘旋在高空啼鸣,披着外衣的岑寄昼推开门,听见外面气喘吁吁的送信人嘶声道:“不好了!云公子中毒了,至今昏迷不醒!”
岑寄昼手中灯盏啷锵落地,他头一回露出这样难看的脸色,连门都来不及关,抢过送信人的马,鞭子一挥,疾驰向梁州。
为什么会中毒?中了什么毒?
衔青现在怎么样了?!
我会……失去他吗?
二十多年来,他头一回尝到恐惧的滋味,这样深刻,这样鲜明。
岑寄昼是在天刚亮的时候赶到孔世明的宅子的。
孔世明已经在云衔青床前守着,眼底熬得通红,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是我没用,我怎么也想不到,御赐的荔枝里竟然下了毒,恐怕是想索我的命,没曾想却害了他……”
云衔青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异样,惯常含笑的双目紧闭,眉心也紧紧蹙着。
他看上去很脆弱,很难受。
岑寄昼头一回在他脸上看见病容,太刺眼了,叫人心口都跟着疼。
岑寄昼长发披散,根本没顾上束发,也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袍,见到云衔青,他几乎是扑过去的。
直到颤个不停的手试到了云衔青滚烫而微弱的呼吸,他才冷静了些许,握住云衔青的手,眸色阴郁暗沉:“他中的什么毒?大夫怎么说?”
孔世明用力地抓脑袋:“昨日我把整个梁州的名医都请来看过了,都说没见过这种毒,古怪得很,比起毒更像是过于刚猛的补药,剂量过大,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
他看见岑寄昼的手指按在了云衔青的脉上,不由得问:“你……你懂医术?”
话还没问完,他骇然地住了嘴。
即便孔世明不好男风,也不得不承认他师弟找的这位夫君简直美到超越了男女之别,这么个大美人狼狈地伏在病床边,长发低垂,不住颤抖,任谁见了也会心软三分。
——前提是他们没看见岑寄昼的眼眸。
他好像下一秒就要疯了,又被什么硬生生地禁锢在原地,看起来割裂得可怕。
岑寄昼确实会医术,满城庸医辨不出来的毒,他一把脉就认出来了。
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
观!音!泪!
不用担心啦,不会有事的
只是歹毒的作者想搞一些香香的play[墨镜]
岑寄昼会怎么给云衔青解毒呢?好难猜啊~
本文预计7.1入V,也就是下一章啦,请大家多多支持,我爱你们我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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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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