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骆慈行动,林溪也将头一抬,果见婚房屋顶上,竟有一片瓦被移开了,露出一个小小的黑洞。
原来那妖邪一直就在屋顶上,像操纵木偶一般,玩弄着两人。
一念及此,林溪心中大怒。那他们刚才的丑态,岂不是全被这妖邪看去了。
可恶。真是岂有此理!
骆慈已纵身而上,用剑破开屋瓦,穿顶而出。林溪闪电般冲到门边,一脚踹开屋门,往外急奔,准备从外翻上屋顶,和师弟两面夹击。
然而,门一开,一股黏腻的浓雾扑面而来。外面大雾弥漫,雾气蒸腾,白雾浓厚得仿佛凝成了一片墙壁,连身前三尺之地都看不清。
妖雾!林溪忙屏住呼吸,怕雾气中含有毒气。手指一弹,一个火焰弹射出,所到之处,浓雾熊熊燃烧起来,不多时便清扫出一片洁净空地,但四周雾气还是很浓。
耳听得屋顶上传来刀剑相击和术法爆炸之声,看来骆慈和那妖邪交上手了。林溪心中有些焦急,怕他一人应付不了,手指连弹,数个火焰弹飞出,屋前雾气顿时清空。
林溪快奔两步,一脚踩上檐下红木围栏,轻轻一跃,右手攀上屋檐,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屋顶。屋顶上雾气却更浓。
只见浓雾中,一个白色身影左右挥剑,正在和什么东西搏斗。铿铿铿铿铿铿的金属相撞声不断传来。
白色身影自然是身穿里衣的骆慈。那妖邪却藏身浓雾中,连一点身形都无法看见。
真是狡猾。
林溪手指连弹,数个大如簸箕的火球朝浓雾中心处飞射而去。雾气触火消弭,不多时便在屋顶上清出了一大片空间。
林溪在修道上天赋绝佳,她是火灵根,擅长火系术法,并且灵脉较常人更为宽大,灵力深厚,是以每次施法都毫不吝啬。
像这种簸箕大的火球,普通修士即便与她境界相同,这么弹出两三个,都会暂觉力竭,林溪却屁事没有。青冥宗的弟子每次看她斗法施术,都感觉自己跟看暴发户用钱砸人没什么区别。
见林溪赶到,那妖邪冷哼一声,弥漫四周的雾气忽然像被漩涡吸走的水流般,往妖邪所在之处卷去,庭院渐渐清朗。
林溪掣剑在手,正要向雾气漩涡中心奔去时,忽觉脚下一绊,双腿竟被什么东西缠住往后拉扯,一个踉跄,砰的一声在屋顶上摔倒,鼻子砸在屋瓦上,一阵火辣辣的钻心疼痛。
“艹!”林溪暗骂一声,痛得撕心裂肺,头晕目眩。此时,双腿猛地并拢,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捆住,然后被猛力一拉,身子被倒拖着往屋顶下扯去。
听到这边动静,骆慈转过头来,便看见林溪正在被拖走,心中一惊。可他那边也是麻烦重重。
不知这妖物真身到底是什么,只见它躲在浓雾中,无数类似触手的东西弹射而出,朝他激.射而来,每次与他剑锋相撞,发出铿锵之声,力道奇大,有时竟能冲击得他身形摇晃。
这妖物修为深厚,不下金丹修士,竟似有数百年道行。
眼看林溪头朝地被倒拖着划过一片片屋瓦,再这么拖下去,鼻子都要磨没了。虽然骆慈一点儿也不在乎林溪有没有鼻子,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这么拖死。
微一犹豫后,骆慈一咬牙,左手握住剑刃,用力一划,鲜血从伤口沁出,染在剑上,一股诡异气息在剑上蔓延,漆黑剑锋突然爆出闪亮的异芒,妖物射来的数道黑影竟被一斩而断。
妖物惊讶地“咦”了一声。
骆慈的剑,名为“不苦”。他的剑与林溪等人的佩剑不同,并非出自青冥宗剑冢,而是他拜入青冥宗时已带在身上的。
他拜入青冥宗的理由是:家族被魔族所灭,只他一人侥幸逃过一劫,拜入青冥修行,要杀尽天下魔族为家人报仇。然而,实际上他是魔族千方百计送入仙门的卧底。
这把不苦剑自然是一把魔剑。经过魔族中几位修为高深的大长老的秘法掩饰,魔剑和骆慈身上的魔族气息都已被掩藏起来,不用特殊方法查探,很难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就连青冥三仙,也未能看出。
骆慈压制住自己的魔族体质,拜入青冥修行,修炼艰难,仙道修为自然比不上林溪。然其实他在魔族中,亦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在十二岁决定潜入仙门卧底时,在魔族中已是少见的高手。此时他用自身魔血短暂唤醒魔剑,实力大增,一举就击退了妖物的攻击。
他纵身一跃,跃到屋檐边,伸手去抓被拽到半空的林溪,却是差了一点,与林溪指间交错,砰的一声,林溪被拽着狠狠砸到地上,继续被往庭院深处拖去。
骆慈看着落空的手指,一阵无力,真想甩手不管。可若他真眼睁睁看着林溪被妖物捉去,且不论小师姐和大师兄会如何想,师尊那里亦不好交代……
骆慈拳头握紧,飞身而下,几个腾跃,赶到林溪前面,挥剑斩断了捆住她双腿的东西,这才让她停了下来。
林溪脸上火辣辣地痛,尤其是鼻子,又酸又痛,痛得她眼泪直流。
而且脑袋磕到地面上,脑子一阵发晕,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中途她忍住疼痛,想挥剑去斩捆住她双腿的东西,然而被倒拖着飞速后退,根本不好使力,就这么被拖了一路。
她捧着脑袋捂着鼻子坐起来时,见骆慈蹲在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心中不禁又气又恼又羞又怒。
她的修为远在这小子之上,没想到竟被这小子救了!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
“师姐不必客气,同门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少年嘴角一扬,右眼在月光下闪着熠熠光辉,而他说的这句话,明显带有嘲笑意味。
林溪想发火,可人家刚才才救了她一命,这就翻脸,实在有些不讲理。
林溪不甘心地瞪着少年,忽然发现竟能清晰看到对方脸上的散乱发丝,抬头一看,明月高悬,月光皎洁,不知何时,院中弥漫的雾气已完全消散了。
那妖物走了?
林溪正要去看屋顶,忽然脸色一变,伸手往骆慈胸前猛地一推。
骆慈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仰倒,摔到地上,怒气上涌,心想此女果然薄情寡义不知好歹,哪怕才被人救了,也能翻脸无情!然就在他躺倒在地时,数道黑影嗖嗖嗖从他上方掠过,直直射向方才他所在的地方。
而因他被林溪推倒了,这些黑影自然朝她直射而去。
林溪手腕翻转,长剑转成了一柄扇,旋风般斩断了大半黑影,但姿势所限,无法兼顾所有方位,一条黑影嗤地穿透剑影,钻入她肩头。
林溪闷哼一声,一手拽住这黑影,另一手长剑一斩,将这根嵌入她肩膀的黑影斩断了。
其他黑影落到地面,却如影子般窸窸窣窣迅速后退,缩入庭院深处不见了。
“你……”骆慈翻身而起时,便见林溪肩膀上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心中又惊讶,又疑惑。
林溪捂住肩膀,眼珠乱转,确定那妖物确实已离去了,才把目光放到眼前少年身上,看骆慈表情怪异,挤出个故作高冷的笑道:“别多想。只是回报你刚才出手相助那一下而已,咱们扯平了。”
说罢,挣扎着要起身,但肩痛鼻痛浑身都痛,步子便有些踉跄。骆慈站在一旁看着,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还是伸手扶了她一把。
两人身着中衣,站在院中,皆是狼狈不堪。骆慈稍好些,林溪似被那妖物当做了主要攻击目标,折腾这一晚,着实受伤不轻。
骆慈道:“……师姐,要回屋里让我帮你包扎一下么?”
林溪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骆慈:“什么?”
“为何大师兄他们没有来?”
林溪一提,骆慈这才想到,对了!他们两人进洞房试探妖邪,为何谢听寒和洛灵萱竟没有到此处来为他们护法?甚至他们在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两人前来支援?
很快,他们便知道了原因。一个段府家仆满面仓皇连滚带爬地奔进院子里来:
“不不不不好了,仙仙仙仙长大人!我我我我们公子,死死死死啦!”
……
在两人接到段府家仆的报信,到赶到段天宝“闺房”时,时间已过去了一会儿。
喜服上被施了妖术,虽已破解,两人也不可能再穿,当然更不可能穿着中衣就到处乱跑。他们先各自回房换了衣物,林溪又简单包扎了肩膀,待他们赶到段天宝住的独立小院儿时,院子里已挤满了段府家仆,个个愁眉苦脸,满面惊惶。
段府各处挂满了形状各异、颜色艳丽的华美彩灯。段家主要做彩灯生意,据说段家彩灯曾作为贡品送入皇都,有贡灯之称,小镇也因此改名,可说是声名在外,风光无限了。
点着这许多彩灯,段府当真是亮如白昼,纤毫毕现,连家仆们脸上的油汗、皱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也照亮了满院满府的一棚棚奇花异草紫藤花架。
不过,林溪此时可没心情去欣赏段府的奇灯美景,她只觉得奇怪:段天宝怎么会死了呢?
方才骆慈已将为何是由他代替段天宝进洞房的来龙去脉详细告诉了她。
原来这段天宝色胆不小,一眼就看中了从仙门到段府来除妖的仙长林溪。
他自然也知,即使段府富甲一方,堪称富阳首富,但凡世和仙门是隔着壁的,有天渊云泥之别。别说只是地方巨富了,便是皇亲国戚,甚至皇帝自己,也不能轻易染指仙门之人。
他也没想真能娶到林溪,但能过一把干瘾也不错。因此,段士鸿要他举办一场假婚礼帮助四位仙人捉妖时,他不惧反乐,一口答应下来,条件是要林溪做新娘。
他也不在乎林溪是不是恨得咬牙切齿,暗自打算暴揍他一顿,拜完堂后乐得如在云端,在酒席上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在母亲陈夫人和丫鬟扶着他进洞房的路上摔了一跤,摔得不省人事,自然不能进洞房了。
但看骆慈脸色,段天宝恐怕并非真晕,而是其母陈夫人不想让他冒险,故意让他装晕的。随后段天宝被陈夫人带回他的院子休息。骆慈则被大师兄安排着假扮段天宝……
那么,段天宝为何会死掉?
那妖物显然在婚房里作弄林溪和骆慈二人,又怎能分.身到此杀了段天宝呢?莫非,段府有两个妖物作祟?
看两位仙长到来,家仆们主动让开一条路。还在院外,便听到凄厉嘹亮的嚎哭之声,堪称裂云穿石,直透云霄。此女若生在现代,定能在女高音歌唱领域大有作为。
屋内装饰华丽,珠光宝气,香气扑鼻,说是个千金小姐的房间也不为过。
一进屋,便见一华服儒雅的中年男子瘫坐在紫檀木扶手椅上,脸色惨白,目光有些呆滞。
一华服中年女子扑在床边,哭天抢地,捶胸抓发,疯子般又哭又骂:“我的心肝儿,我的宝宝啊!你死得怎么这么惨!你这杀千刀的贱人!有本事你来杀我啊你来杀我啊!你这该千刀万剐下地狱被油煎火爆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的死贱人!你这转世也世世为奴代代做娼千人骑万人压乱人入的贱母……”
“够了!”耳听得女人越骂越难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听不下去,出声喝止,随即心力交瘁地扶住了头。
坐着的男人便是段府的主人段三爷段士鸿,扑在床边哭骂的自然是陈夫人陈巧娥了。
林溪眉头一皱,直觉奇怪,这陈夫人骂人分明是在辱骂女子,但她怎么知道害死她儿子的是女妖或女鬼呢?他们与那妖物交了手却没看到真面目,根本不知对方是女是男,是母是公,是雌是雄。
见两人进来,束手站在一旁的二人转过头来。
青年一袭白衣,赛冰胜雪,面若谪仙,因肤色过于白皙清透,五官便显得有些浅淡疏冷,眉心点的一粒朱砂,恰到好处地为其增添了活气与艳色,整个人顿时鲜活起来。
站在他旁边的少女一身萱花黄齐腰襦裙,头绾双髻,墨发如云,只简单在发髻上装饰了几根嫩黄丝带,却显得清丽可人,秀美无双。
看少女委屈巴巴地紧挨师兄站着,林溪的脸唰地一沉。
【啧!】系统咋了一下舌。
“闭嘴!”林溪赶在系统废话前制止了它。
谢听寒看见二人,脸上露出松一口气的安心表情,问道:“漱心,无悲,你们怎样?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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