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细想太多,他的目的是救出盛钦席。
“不知道您今天来做什么?”崇安哂然一笑,“看上我这里的东西了?”
“考察市场。”
“盛隅鹤”忽然说出四个字,崇安一时语塞,考察市场是怎么个理由?这法外之地再考察起来未免太不讲道理。
不知道不理解不敢问。
“嗯……”他欲言又止,“考察些什么?”
傅应巡视一圈,目光落在他身后严丝合缝的帘子上,显然里面还有空间。
崇安注意到他的视线,恍然大悟终于反应过来,“盛少爷里面说。”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空荡荡的隔间,“盛隅鹤”依旧闭口不言,眼睛在逼仄的空间四处游走,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崇安想拍桌跳脚,大喊:你到底要干嘛?!
“您需要做什么呢?”崇安假笑,大概就这点出息吧。
傅应坐了下来,嘴唇动了动:“今天卖出去多少货?”
收入为零,且好不容易来了一单是伪装的席,还让他别卖了。脸上快挂不住的崇安心想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在狭小的空间了辗转横跳,一回头就对上了“盛隅鹤”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
崇安:“……”,那模样仿佛在说没生意就没生意,不至于疯了吧。
“一单没卖出去。”他收起笑脸,心里的冰凉蔓延上眼睛,看着活像为生活折弯了腰。
此话一出,傅应倒是先愣了起来,这人的店强买强卖,属于黑市里“进门必须交易”那一类。
再怎么说最少也有了盛钦席这么一个顾客,如果一单没卖出去,那么盛钦席此刻又在哪?
他不禁想到了一直黑屏的终端系统,提出疑问:他和沈琛的通话不过几分钟,怎么再回来查看手机,不仅摄像没有了,就连周围情况都无法转成文字,难不成盛钦席已经逃出去只是衬衫被毁,又或者说,他已经……
“盛少爷!”思绪被眼前的男人打断。
崇安见他有了动作,疑惑问道:“叫了您好几遍都没反应,是怎么了吗?”
总不至于我一单没卖出去,你也跟着难过吧,他心想。
傅应摇了摇头,这地方小的落脚都有些困难,更别说藏一个身高一米九的alpha,“没什么。”
“哦”崇安默默点头,没发觉什么其他的不对劲,只是盛大少爷“盛隅鹤”今天格外冷漠,又坐在那里不说话。
他怀疑他身上被装了发条,拉一下动一下的那种。到底什么事啊!给我个痛快行不行,崇安心里疯狂怒吼。
于是痛快的来了。
“怎么会一单都没有?门外监控显示前不久你这里还进了一个男人。”
门外的确有监控,准确来说是每家店铺门外都有监控,监控系统投屏就在黑市大门入口处的安保室,正常人压根不会去看。
是的,“盛隅鹤”太反常了,几百个商铺他怎么会精准挑中了他的,偏偏那时候盛钦席刚进门。
傅应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又俨然一副“盛隅鹤”的模样,开口解释:“昨天有东西落在这儿,住所没找着,找安保调的监控,正好撞见了,就想这看看这边资金流转如何。”说完还一脸邪气地笑了笑,继续道:“总不能让我爸亏本吧?”
这倒是在理,盛金势是黑市运转的大股东,他儿子来调查市场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把未说完的话补充完整:“我记得你这家店空手进门不能空手回去,那么那位客人是怎么回事?”
崇安心一惊,觉得要是旁盛隅鹤知道那客人是ay的董事,他的弟弟,他也得一惊。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啊!您看看,我把他拉进门的时候一时疏忽门没上锁,他一听我这首次购买的规矩拔腿就跑,窜得比兔子还快!跑得就剩个鬼影了!所以我这货么?没卖出去!我这人么?闪着腰了!我这脸啊?丢尽了!”
一本正经自导自演上瘾的崇安十分逼真地揉了揉后腰,那表情仿佛心有余悸,差点被人反杀似的。
演戏的间隙抽空想找点安慰,一低头对上张面无表情凝视他浮夸动作的脸。
崇安:“……”好的。他重新站直身子,又尴尬的笑了两声。
傅应终于把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心里悬着的巨石落了下来,至少现在能确定的是盛钦席是安全的。
“那还需要调查什么呢?”崇安自己开口缓解尴尬。
“不用了。”傅应直接站起身,一把拉开了帘子。
“?”崇安莫名想骂人,所以特意来一趟就是为了问问卖出去多少货。
“嗯嗯。”他微笑着按上指纹,金属门开了,门外的光照射进来,刺的傅应的眼睛有些痛。“您慢走。”你快走吧!崇安心里怨恨道。
傅应一脸平静地走出去,仿佛真的只是来考察市场的,身后的门应声而闭,他的胸膛一沉,喉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实在太紧张以至于让他忘记了自己在晶石里装着的定位器,那东西如果还在盛钦席手里,找到他就不是个麻烦事。
在这里掏出手机很突兀,弧形长街稀稀落落的人都能注意到,所以他去了住所,至少他是相信盛钦席逃回了302的。
住所大厅比他想象的更大,细微的针孔摄像头未能照到全貌,此刻他才感受到此地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并非一星半点,然而对于一位普通高级议员来说,这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傅应一边想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钥匙,上面写着305,房间是入口处拿的,在盛钦席的斜对面。
心情迫切加上速度过快,他没注意到身边情况,哪怕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与他擦肩。
“隅鹤。”
声音不浅不淡,却如一道惊雷劈在他的耳侧,震的他整个人身体发麻,心脏在胸腔里如战鼓擂,撞的沉闷发痛。
“……爸”他放慢脚步,酝酿了许久才终于转过头,嘴里嗫嚅。
盛金势蹙起眉看着眼前的人,刚才瞟到一晃而过的脸还为认错了,总觉得盛隅鹤身形比以往瘦弱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穿搭的原因。
傅应尽力提起嘴角,努力平复心中的情绪,“换容针剂会受情绪波动的影响而失效”,这句话在他脑海中回荡,只好悄悄深呼吸以保持平静。
“你昨天不是回去了?”盛金势狐疑问道。
傅应学着他与盛隅鹤为数不多的交流时神态自己动作,开口回答:“有东西落这儿了,我回来拿。”
盛金势没有过多追究,上下扫视两眼,哼了一声气,“我不是跟你说了,来这里穿严实点。”
傅应点点头:“知道,今天出门急。”
“很重要的东西?这么着急。”盛金势眼睛里闪过一丝怀疑。
“嗯,妈给我的戒指。”她淡淡回答。
此话一出,盛金势没再多说什么,毕竟他是圈里出了名的怕老婆,向来对老婆的话言听计从。
他摆了摆手,“行了,你快去吧,我还有点事先上前了。”
一场诡异的交锋就此结束,傅应站在原地依旧胆战心惊,后背竟不知不觉冒了一层冷汗,汗水将衣服布料糊在身上有些不舒服,他皱了皱眉,后悔自己没多带件衣服。
“叮——”电梯的数字已经跳转到了“3”,金属门向两侧开启,傅应出去转个弯的功夫就看见侧身的“302”字样。
一双精致的皮鞋停在房门口,没过多久又离开了。
他现在是“盛隅鹤”,直接去找他未免太惊悚了。
率先回到305,好在房间里有一次性的换洗物品,不至于让他就着汗烦躁一下午。
十分认真地冲了个澡,终于浑身干爽起来,浴室里没有镜子,他只好凭感觉随意抓了抓头发,再出来外面的“天”竟然已经黑了。
傅应掏出手机打算看看盛钦席的情况,然而黑屏,依旧是黑屏,通讯系统没有生成他周围的任何动静,不自觉心一慌,这是什么情况?他怀疑他是不是太放松警惕了,下午的时候竟然没想着看一看。
切换软件,一个红色图标赫然撞入他的眼球,软件上方清晰地写着几个字——目标距离您22米。
慌乱稍微退减,拿好手机,出门,按响了302的门铃。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不排除晶石真的不在盛钦席身边的可能性。
傅应的表情轻微变了变,不甘心再按了一遍。
依旧没有动静,他感到一阵迷茫,应该去哪找?不知道,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按着,祈求能听到一点声音。
忽然,一个十分微弱切低沉的嗓音透过厚重的门传来,真的很小,但傅应还是听到了。
“谁?”
是盛钦席的声音,他的肩膀顿时放松下来,没有开口回答。
里面的人似乎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有来开门。
“开门。”傅应一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回来,他不自觉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猜测应该是洗澡的时候药剂失效了,没有细想又放了回去。
房间里平静了一两秒,像是里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再侧耳听就是一阵哐哐当当十分急促的脚步声。
“砰——”门被猛地打开,一张熟悉的、俊美的脸出现在眼前,他身上穿着宽松的白色长t,见到人的一瞬间,眼神由迷茫变得清明。
盛钦席忽然一个迈步抱住他,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缘由,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猝不及防到他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随着他汹涌激烈的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颤。
他把头伏在傅应的颈侧,一丝丝住所沐浴露的清香混杂着浅淡的薄荷味窜入他的鼻腔,他闭了闭眼睛,温热的呼吸如同冬日里的棉絮扫过,让人感觉一阵阵瘙痒难耐,声音有些不经意的沉闷:“叔叔,你怎么来了?”热气冲撒在傅应耳侧,竟蔓上一丝红,“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了?”
傅应沉默着,须臾,开口:“盛钦席,松手。”
盛钦席松了手,表情有点委屈,傅应盯了他好一会儿,总觉得这人很平常见到的不一样,或者说跟以前都不一样,脑海中好不容易捕捉到的“叛逆”两个字在看到他的时候又霎时烟消云散了。
进了门,盛钦席才解释刚才没反应的原因:“刚才睡着了,头很晕。”
傅应看了看他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冰凉的手背触上他的额头,烫的吓人,他脸色不太好的站起身,发现出水机的水都是凉的。
一阵忙活,直到那玩意儿开始运转起来,他才转头看了看还呆在原地的盛钦席,嘴里毫不客气:“差点熟了知不知道?明天能吃上烤肉了。”
盛钦席:“……”这话从傅应嘴里说出来,竟有一丝异样的戏剧感。
傅应没理会他,在房间环视了一圈问他:“那件衬衫呢?”
盛钦席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愧:“逃跑的时候被东西挂下来了,太着急就没回去捡。”
其实是他觉得把衬衫带回来不妥,容易让傅应对他产生怀疑,最终兜兜转转又扔给了崇安保管。
傅应点了点头:“不回去是对的。”
“我去洗个澡。”盛钦席猝不及防转了个话题。
傅应反应了两三秒阻止:“发烧就别洗了。”虽然他自己无法忍受,但是对别人不怎么在意的。
盛钦席撇了撇嘴:“出了汗,不舒服。”
如此傅应也没再说什么,由他去了。
汩汩的水声在浴室响起,虽有一门之隔,他仍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忍受不了,趁着水声小点喊了句“盛钦席”。
只可惜里面的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半天没回应,于是直接站在门口的傅应更不自在了,只好作罢。
水声逐渐小了起来,但是浴室里面却被另一种声音替代。
粗喘的呼吸、痛苦的呻吟以及微弱的啜泣……
傅应听得很清楚,那的确是哭声。
沉闷的、压抑的哭声,嗓音发着颤。
傅应手心一凉,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十分不听话的跳了跳,再开口,语气覆上一层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盛钦席?”
浴室里的人没停,或许是压根停不下来,傅应只好试探性地问:“我开门了?”
没有回答,他就当盛钦席默认了,缓缓地按下把手,门开的瞬间他的表情仿佛如大风扫荡过一般,空白一片。
眼前是湿漉漉的地砖,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好在衣服已经完整的穿在身上,他两手交叉圈住膝盖,一只手正无意识的扣拽长裤布料,另一只手则十分迅速又有规律地抚摸手里的东西——那块晶石,由于不停的抽泣,身体有一下没一下的抖动。
傅应得脚步几乎滞再门口,这场面刺激他的瞳孔让他几乎说不出话。
“盛钦席,你……”
他的哭声小了一点,准确来说应该是平稳了一点,似乎终于察觉到有其他人闯了进来。
“傅应。”很闷,很低,和平时截然不同,“我易感期到了。”他说。
盛钦席易感期会哭这件事情的诱导因素来源于他的分化期。
十五岁,他考上了重点高中,这个时候班里大多数人都已经分化完全,所以还未分化的他很焦虑,上网查了很多资料,“alpha一般来说都是十五岁之前分化的”,看到这条他心都凉了半截,以为这辈子和alpha有缘无分。
然而一个月后,他竟然分化成了非常稀有的s级alpha,比普通alpha还厉害了一大截。
当天他的妈妈高兴的不得了,迫不及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盛金势。
然而人却约不出来,盛金势告诉她那天有点忙,日后再约,天真的女人真信了男人的鬼话,却在商场要给儿子买礼物时,撞见了盛金势一家三口正在五星级餐厅为他的另一个s级的儿子庆生。
女人回来后,盛钦席几乎跳着见她,声音充斥着兴奋:“妈妈!见到爸爸了吗?”又看了一眼她空荡荡的双手,不明所以,声音低了些,“妈妈,我的礼物呢?”
他的妈妈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回家也没有,他只记得那天雨下得不大,却延绵不断,阴沉的云如同乌黑的血液从他的心脏流经全身,冷水呛得肺管都疼,但那是他的晚餐。
他的妈妈是爱他的,或许心底里有一丝恨,毕竟没有他,她应该有大好的人生,而不是被无形地囚禁在盛金势手里。
明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情绪还是如同积压已久的雪轰然崩塌,翻天覆地引得山石破碎,最终一片狼藉,或许是他懂事了。
他不想再想了,那天晚上他含着泪睡。
从此以后,那些情绪会在每一个易感期无尽翻涌,抑制剂只能缓解他的皮肉之痛,却无法愈合他的心伤。
“盛钦席……盛钦席!”一个熟悉好听的声音响起,是在他脑海中重播过无数遍的旋律,他缓缓抬起头,这次似乎不是幻觉,好真实,他想。
“抑制剂呢?”傅应的表情看起来有一丝焦急。
盛钦席满是泪痕的脸忽然别扭的动了动,察觉到后颈的抑制贴有些松动,愣了一下又想到傅应是beta,便没再管,眼睛半眯着,嘴角轻轻提起,像喝醉了酒一般回答:“没带。”
傅应内心似乎正在做巨大的心理斗争,他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但是进门时盛钦席就破例了一次。
良久终于妥协,拉着他往外走,盛钦席就顺势半倒在他的身上,喉咙间还发出低低得抽泣。
将人扔到床上,才发现他的脸已经红得不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抬起手,手里的圆环晶石就放在离他鼻尖几毫米的距离,手指轻轻摩挲。
然后,疯狂吸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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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是幻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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