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隗怀月应声道，“想来这地方防备的也不是普通人。”
“没关系，可能这就是个引导的，若不然怎么到达想要去的地方呢？”仲闲风适时地插了句嘴，倒也得到了另外几人的认同。
方才火急火燎地走在前面的隗怀月突然停住脚步，放轻了呼吸，顺带向后伸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
他们的正前方，是一张被拉的褶皱的像九十岁的老人笑的模样的人皮，极限的拉扯让整张皮面不停地颤动着。不知为何像两个圆盘似得眼睛毫无规律地诡异转动，瞳仁充满了血丝，顺带还有成团的蛆虫在其中游动。
两只巨大的眼睛似乎并不对盘，眼下的鼻子正努力嗅着什么气味，鼻孔仿若能塞进蹴鞠，嘴巴一张一合，吸出之间全是腐烂的腥臭之气。
“是不是，嘿嘿，有什么东西？”像是木锯般让人不适的声音从这口中传出，归玉移开了视线，顺带屏住呼吸，飘来的味道实在是让人恶心的反胃。
“嘻嘻嘻，你，你疑神疑鬼，改一改啊。”特意夹住模仿女人的阴柔声音从相同的嘴中传来，归玉靠近了几分，紧紧盯着面前这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妖物打量。
不难看出，这是被人特意缝炼而成的人皮妖，持有二魂调阴阳，面皮器官从不同人选入，被当做帐放在这里防止外人进入。
归玉转头，下意识寻找褚玖的身影，在对上视线后眼睛一亮，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也是寻求褚玖的意见，毕竟隐去身形来这里，本就是抱着不想打草惊蛇的目的来的。
虚空点指掐诀，归玉握住了自己的法器，竹节钢鞭，他给它取名叫朝暮。宛若直竹节节分明的鞭身笔直，归玉轻巧地握着鞭柄，紧接着便执鞭准备挥向那人皮妖。
“等一下。”归玉被声音阻止，停下来了手头的动作，只是朝暮极重，动作收回去了，力气却是不能的。在惯性的作用下归玉朝前伏去，而后被褚玖拦腰抱了回来，归玉转头望去，却见到褚玖右手持扇，挡住了仲闲风抓过来的手。
褚玖神色淡漠，没了丝毫的笑意，右手微微用了些力气，便将扑过来的仲闲风拒了回去。
“仲闲风，这是什么说法？”
仲闲风揉了揉手腕，眼瞧着褚玖合上了手中的骨扇，那是褚玖的随身法器之一，具体什么由头，倒是让别人猜也猜不出头绪，“本就是隐去了身形避免打草惊蛇，这般张扬，怕是会惊动这里的主人。”
他的话不无道理。只是既然要做，那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打算。席日努德敲了敲自己的烟杆，吐出一口云烟，“你的担心有些多余，放心吧，此之前褚玖都安排好了。”
这边还在做着争执未有结果，人皮子自己倒是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先裂开了。
“我的眼睛……啊！”
“你在哪里？怎地找不到，找呃唔……”
人皮子被等分地分成了两半，嘴也说不清楚什么了，只像是瘪了气的物件软趴趴地皱在地上，两只眼球脱离了束缚在那里慌乱地滚动着。它们没了说话的口舌，也失去了什么媒介，眼球中的各色蛆虫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四处乱蹦。
站在前头的隗怀月嫌恶地跳脚，手中的拂尘挥动，带着法气将眼前的东西一股脑拍死在墙皮上，两个圆盘似得眼珠倒是灵巧，骨碌着躲开，由于没法子说话，它们硬是在眼睛中表现出了强大的求生**。
“没人来救救我吗？”虚弱的声音从人皮帐后面响起，归玉本想着靠近却被褚玖拽了回去。
“我去看看。”归玉妄图挣脱束缚，未曾想还没缓过神，略微黑暗的前方突然窜出了人面蛇妖，森白的皮肤上遍布着青黑色的蛇鳞，一双竖瞳带着森然的恶意，大张的嘴巴中显示着四颗弯长的毒牙。
只是这森然的景象一瞬间便被打破，妖冶的蛇头瞬间断裂，褚玖手执九节鞭，灵活的软鞭柔软坚韧缠绕在蛇头下处，下一秒便卷断了人面蛇妖的头颅，蛇头圆润，骨碌着滚到了两个眼珠子旁边。
蛇身似乎仍有余力，瘫软在地上费力挣扎着，但也没肖片刻便带着蛇头化作灰黑色的烟雾消散掉了。
对面传来痛苦的哀嚎。
处理完人面蛇妖，褚玖手中的九节鞭自顾自地晃动着鞭身凑到了归玉面前，如此说来也不对，应当是朝暮的面前，硬鞭与软鞭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隔着鞭柄，归玉都感受到了朝暮兴奋的颤抖。
“暮朝也想念朝暮了。”褚玖松开手，任由暮朝飞到了归玉的手中。略有些狭长的凤眼流露出真实的笑意。
暗影中有人爬了出来。一身漆黑的长袍，像是裹尸布一般紧紧缠绕在他的身上，唯有一双漆黑的眼从缝隙中露了出来。
“愿赌服输，我败了，任你们处置。”含糊的声音从缠绕在面上的布后传来，听声音，对方也是个年轻的少年郎。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噎住了归玉，这都没打赌，哪里来的愿赌服输。
“瞅瞅瞅瞅，天一宗褚玖是名不见经传的从犄角旮旯门宗的小弟子的跟屁虫，可算是让我见着了。”少年没有站起身，而是大喇喇地躺在地上说话。
“你他娘的真爱瞎放屁。”归玉狞笑着挥起鞭子，将卷在鞭子中心的两只眼球甩向少年身上，他倒不是对于嘲讽自己的内容感到生气，只是因为这人胡说八道，污蔑褚玖名声而感到愤怒。
“啊啊啊，杀人了，快阻止一下啊！”少年狼狈地打滚，扯着嗓子嚎叫，只可惜除了褚玖垂眸冷漠地望着他，其余人都被归玉突如其来的爆脏口吓了一跳。
“他看着不像是这样的人啊。”席日努德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无神地睁着眼睛喃喃道。
恨朝瞧了她一眼，虽说两人之间还在有些微妙的冷战，但自己此刻也是很认同席日努德的话，毕竟昨晚上还一脸清澈愚蠢的归玉，能有如此大的反差，确实是让人惊讶。
隗怀月吞了吞口水，悄咪咪抬眼偷看仲闲风，他还是希望仲闲风能够恢复正常的。只是对方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这里，还是让自己失望了。
“这是你逼我的！！”眼瞧着无人关心自己悲惨的境遇状况，地上撒泼打滚的少年一不做二不休，猛地跳起来，喑哑着嗓子开始默咒：“吾尔重重，彼克己礼，玄黄灵物，动辄我身。”随着话语毕，少年周身开始向外迸发浓稠的黑气，黑气从他指尖流出慢慢凝聚成了一具明显经过炼化的僵尸。
归玉朝后退了两步，眼前的东西似僵非僵，僵尸的外形，但周围散发出来的气，却又与僵尸完全不相同。
“点到为止。”褚玖散开的骨扇，不知何时已经架在那僵尸脖子上了。仔细看去，枯瘪的脖颈皮肉已然被锋利的扇骨割开了些。
“诶诶诶，这不，这不闹着玩的吗？”仿若云烟般，僵尸化作黑气退回了少年的身上。
“在下广陵邦栎阳郡伏生山伏生宗最小弟子陆无言，久闻在座各位道友大名。”陆无言拍了拍衣身明显的灰白色尘土，双手抱拳行礼，只是没人见得到此刻他是什么样子的表情。
仲闲风附在百鬼录上的手指轻微颤动，而后出声道：“伏生宗前不久发出宗令，将弟子陆无言逐出师门，现在说自己是伏生宗弟子，有些不妥吧。”
席日努德金黄色的瞳孔显露出唾弃的神色，鬼知道在欢心亭时，眼前人还不是现在这般令人生厌的模样。
隗怀月甩动拂尘，挪动几步挡在两人视线中间，隔绝彼此。
“仲闲风，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从欢心亭开始便这般爱咄咄逼人？你……”隗怀月气不过，他多少感到有些心酸，“你之前可不是现在这让人厌恶的模样。”
“仲道友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前不久被逐出师门，但想要降天下邪祟，保人间太平的心却是不输给你的。”陆无言沉默着听完仲闲风的话后回答。
也是这片刻的功夫，让归玉想起了这人的宗门派别。
天下宗门不可能有的只是名门，还有许多稍逊或不知实力几分的修道派别，而伏生宗便是实力不俗的宗门中的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并不是伏生宗实力如何，而是他们修炼的方式极其诡异。
将妖邪之物刻印于身体之内，修为愈高，那么体内的妖邪能力便愈强。其刻印方法很是刁钻歹毒，伏生宗门人身体无外人见过，所以无论何时见到的伏生宗门人总是将自己裹得像是个粽子那般严实。
而归玉想到的还只是伏生宗最基本的信息。这个宗门有一个行为极其令修道之人不耻，便是宗主退位之时，会被继位之人残忍杀害，而后将其刻印在自己身体上……伏生宗退位不久的前宗主似乎很努力想要废除这一阴邪的修炼方式，但是最后失败了，而眼前的陆无言，是前宗主的最小弟子。
DAY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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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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