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兰特和明歧打电话,询问他们目前的状态。互相问候完毕,兰特果然着重地提起埃:“他最近怎么样?什么都不让他玩,他会不会很无聊?”
“他玩得蛮开心的,已经准备从精神层面上征服世界了。”
兰特寒毛一竖:“他在干什么?”
“当明星去了。”
“哦。”兰特想了想,感觉这倒也是个好主意,“其实我准备给他介绍个老师的,都联系好了……”
“没关系,他很快就会放弃当明星,跑回学院避难的。”
“我去问问他。”兰特又拨打埃的电话,听到埃那边嘈杂的背景音,想必他正在一个热闹的环境里,笑道:“听说你当明星了,感觉怎么样?”
“不是很好。”埃走到安静的角落,一本正经地回应。
“不喜欢就放弃吧,我介绍个老师给你,叫彩凌,曾经在圣灵阁工作,有一阵子当过我导师,退休后到了人马大学部就职,现在是自然元素学讲师,他能教你提升自然元素操控技能,带你走上人生巅峰——有兴趣吗?”
“没有。”
“……”兰特沉默了一下,重新介绍说,“他能净化你的心灵,带你走上养生巅峰,这样有兴趣吗?”
埃终于回应:“有。”
“他对你也有兴趣,你愿意的话,可以在工作日的中午一点左右去自然系办公室找他,他最近都会在那里午休。既然你已经到了人马学院,不去认识彩凌的话就太可惜了,希望你能和他见个面,有缘最好,无缘也罢。”
“缘分?”
“对,缘分,我和他就算不上特别投缘,所以他带了我一阵就不带了,他觉得我和他的发展道路不同,再教下去反而有碍我发展,就把我转交给了另一个老师。”
“嗯……”埃轻声沉吟。
“去和他见个面吧?我觉得你们会很有缘的。”
“好。”
见他同意了,兰特倍感轻松地挂断电话。彩凌这个无欲无求的家伙太过于挑剔,至今只培养出两个对上眼的亲传徒弟,弟子也每天和他同一个表情,脸上隐隐约约写着“滚”字。虽说可能不太讨喜,但彩凌实力是绝对强悍,当年在圣灵阁是个高贵冷艳的王牌,平时都不敢随便把他往一线送。
不管埃和彩凌谁能镇住谁,兰特都觉得会很有意思。
第二日,埃就回到人马学院,在一点整准时到达自然系办公室,向旁人确认彩凌确实在里面后,轻轻敲门。
得到里面的应允后,他刚把门推开一条缝,冷气就扑面而来。
这老师是从北域来的吗?他把门彻底推开再掩上,防止昂贵的冷气跑出去,目光扫过室内结满冰霜的奇异植物,最终望向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你好,我是埃。”
“我知道你,过来。”男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岁的年纪,但根据他从圣灵阁退休很久这一点来看,他实际年龄大概超过五十。他面目清冷肤色白皙,有着冰蓝色的眼睛与灰中带蓝的长发,不明亮却富有光泽,看上去令人心神宁静,着实是值得特地跑来欣赏一次的美人。
他的面貌不完全像人类,似乎掺杂了妖精或精灵的血统,几乎美得令人惊艳,丢上战场把敌人惊得神魂俱碎应当也不是传说,毕竟他确实美出了另一个画风,画风的聚变往往就能扭转大局。
埃一见到他,就想到了望莲,心中泛起一层不知是否能称得上满足的情绪。他没有忘记望莲,每个在他生命中留下印记的人,他都记住了。
他的人生中不断有新的人出现,带给他全新的体验。
埃缓缓朝前走,略微歪头避开头顶倒挂下来的藤蔓,再次扫视长满整个房间的植物,轻声感慨:“这里真冷。”
“他们都说我出现的地方就会很冷。”
“他们的感觉是对的。”
坐在彩凌的对面,埃抬起右手,忍不住想要触摸他,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他又把手放下。
“你是魔王?”彩凌突然发问。
透过他冰蓝色的眼眸,他直接看到埃的小具现形态,并且那小具现形态随着他瞳孔的微微收缩而改变,成为了当年魔战中的魔王模样。
埃颤了一下,仿佛被冷气倏忽弥漫了全身。他的本能立刻敲响警钟,立刻向他传达直觉——这个人,很危险!
他警惕地凝视彩凌,没有回应。
彩凌再问:“是魔器继承者吗?”
冰棱从埃的四周生长,逐渐向中心靠拢,仿佛要把他囚禁起来。埃扫视周围,再抬眼看彩凌,无法从他的表情中判断他是否具有杀意。
显而易见,彩凌拥有水元素,并且以其中的冰咒威力最强,强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全部控制,会不自觉地导致周围环境温度降低。
强烈的灵压携裹了埃,如果他再不作出反应,就会彻底被彩凌控制——然而埃按捺住了反抗的本性,连真刀都没有召唤出来。他相信以兰特的理智,不会让他和极端的人接触。
终于,冰棱化为水消失。
彩凌撤销了对埃的灵力压迫,轻声夸奖:“你控制得很好。”
埃眯眼露出微笑,感觉自己的反应都已经被对方看透了。他忽然抽动水盈刀,掌心凝聚出一个水球,把水球呈递上去,请求说:“你的元素很强,可以帮我修好它吗?”
“……”彩凌没反应过来埃的脑回路怎么回事,接过水球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其中的奥秘,“很难恢复。”
“什么代价都可以。”
彩凌觉得有一丝好笑:“你能付什么代价?”
“收你为师。”埃心直口快地说出这句话,感觉哪里不对,连忙纠错,“我拜你为师。”
“……”彩凌感觉自己右眼皮边的神经跳了一下。他冷漠地把水球退还给埃,“想成为我学生,是有条件的。”
埃很执着地表示:“你修好水精灵,我再拜你为师,条件可以另谈。”
真凌觉得自己必须直言不讳地对待这个人:“你的想法非常令人堪忧。”
埃感觉到对方真的非常有实力,兴奋到逻辑难以正常运转:“我知道,抱歉,请你原谅。”
真凌严肃地告知说:“决定权在我手里,这里有三步:一,你达到要求;二,我与你建立联系;三,我凭心情决定是否修复你的器灵,不要试图糊弄我,你很没礼貌。”
埃认真地点头,夸奖说:“你真聪明。”
“……”兰特为什么没告诉他这个学生这么弱智,还保证他很乖巧很懂事?
“请把你的要求告诉我。”埃已经对彩凌充满了兴趣,并且兴致勃勃地想要征服他,令他臣服于自己的才能之下。
“碰到我就好。”
“这样?”埃突然伸手摸他,明明对方近在咫尺,他却只摸到一团弥漫的水雾——彩凌的残影消失,他立刻侧头望去,看见彩凌已经站在办公室的另一侧。
他与埃差不多高,身上穿着绣有金色咒文的白袍,一条棕色丝带在他腰间捆绑三圈,继而在他双肩上交错缠绕,一直连缀到他束口的衣袖,上面同样缀满不明金色咒文,作为服装饰品的同时,似乎是一件神秘又危险的武器。
速度太快,根本摸不到,并且水咒幻象被他运用得登峰造极。
埃意识到这个任务的困难程度,开心地露出微笑:“碰到你就可以了吗?”
“对。”
“明白。”埃再次瞬移过去,用力探手击中他身体,却依然只感到一团水雾在手中消散。
站在门口的彩凌抽出怀表打开看时间:“今天下午我还有课,再陪你玩半小时。”
埃一路追他出了办公室,校园内的人能看到两道身影飘过,眼睛却只能捕捉到后者的运动轨迹。单凭速度捕捉无果后,埃开始发动风咒进行辅助,试图在四周设置陷阱把他围困——
棕色的丝带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小腿,轻松地一用力就把他拽倒,随即捆缚他全身。埃没有挣扎,仰头看着彩凌站在神女雕塑上,丝带另一端扯在他手里。
彩凌告知:“今天到此为止,明天中午再来找我。”
“是。”
在埃应允后,丝带收回彩凌手中,自动缠上他肩头,妥帖地恢复成饰品状态。
彩凌本应该潇洒地转身离开,他却多盯着埃看了一会儿。已经起身的埃微笑着点头示意,目送他离开。
夜晚,兰特接到埃的电话。
埃倾诉说:“那个人很强,我抓不住他。”
“是不是个大美人?是不是看一眼就让人终身难忘?”兰特笑着调侃,被和音踹了一脚,连忙一本正经地回应,“别气馁,你肯定能抓住他,没问题。”
“以他的能力,可以再去圣灵阁工作十年。”
兰特再笑起来:“你是不是受委屈了?好像在向我抱怨?其实他也没你想的那么强,他已经快六十岁了,看起来年轻是因为保养得好……你很快就能找到他薄弱点的,别急。”
“嗯。”埃重新树立信心后,忽然就想到了缘由。
瞬间移动主要靠爆发性,即使彩凌能够持续快速移动,也无法长时间维持,更何况他已经进入了力量消退期。只要纠缠他足够时间,就能拉垮他的速度,下一步就是想办法破解他的强大水咒。自己的自然元素操纵几乎全能,只要应用得当,压制他也不是问题。
兰特刚挂断埃的电话,就接到彩凌的电话,感慨说:“你们还真有缘,打电话都差不多赶在同一个时间。”
彩凌说:“你把怎么不提前把他的具体身份告诉我?”
“还是被你看出来啦,大美人?”又被和音踹了一脚后,兰特再正经地解释,“我以为你看不出来呢,而且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讨厌他。”
“这个魔器继承者的性格还可以,确实很稳定。”
“是不是很可爱?”
“没觉得,感觉很幼稚,他是不是智商有问题?”
“没有没有,你跟他好好说,他还是能理解的……”
“那就是有问题。”
“别这样嘛,奇奇怪怪的年轻人多了去了……”
“要镇住他很难。在力量上,我耗不过他,在精力上,我恐怕也没这个时间收拾他。他兴奋的时候会很嚣张。”
兰特故意用惊讶的语气询问:“你是指你搞不定他?”
“我没这么说,但我确实很好奇你平时怎么管教他。”
“我没管啊,你看我现在都跑去度假了。”兰特大笑,“埃还不了解你,你也还不了解他。你只要友好地对待他,让他知道你喜欢他,他就会很听话,还特别体贴。至于他的一点儿倔脾气,宽容宽容就好了,只要你得到他的心,他就会自动来讨好你。”
“看把你开心的。”和音再踹兰特,好像了解埃这个人是多伟大一件事,值得好好炫耀似的。
听到兰特的评价,彩凌回应:“果然很幼稚。”
兰特点头:“所以说他很有趣。事先提醒你,他情商很低,理解能力不太好,你别对他生气,更何况他还和你不熟。”
“情商低我可受不了。”不知为何,彩凌突然想到人马大学部的某个老师,但转念一想,埃和他又完全不像,埃这人的互动性还是很强的。
兰特丝毫不担心:“你特地来问我情况,说明你很在乎他吧?我觉得你还挺喜欢他的,肯定受得了。加油,当他老师可难得了,等他以后打出地位来,我们当他老师的多光彩啊。”
“再磨合几天,看情况吧。”彩凌没否认自己对埃的有着一丝期待,结束了通话。
和音询问:“让埃同学跟个新老师?”
“是彩凌先生。”
“彩凌?”和音惊讶。彩凌的大名她也知道,是当年在圣灵阁中非常传奇的大人物,受重视的程度绝不亚于现在的埃。
“是,所以他们能有机会相处真的很难得。彩凌很严格,埃要是真的认了他这个老师,人生可能会有大转变。”
“什么叫埃认这个老师,彩凌能认他当学生都已经谢天谢地了好吗?彩凌发飙起来不得把埃同学的基因重组一遍?”
“毕竟是圣灵阁的委托,彩凌肯定会好好教导他。有他这么权威的人物做指导,埃的前途就能一帆风顺,甚至可以直接进圣灵阁高层,不会再有人对他有怨言。”
对于彩凌的考察,兰特丝毫不担心。埃的本性极为善良,彩凌足够聪慧,很快就能彻底了解他。
“谁知道埃同学想不想一辈子做骑士呢?”和音说,“连我都当老师这么多年了。”
“只是换工作岗位而已,本质上还是骑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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