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动越乱的地方藏人越容易,羽慕川一路打听,找到了暧城最大的青楼:“赏卉阁”。
赏卉阁,无愧于暖城最大的销金窟。尚未入夜,已是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暖香着酒气弥漫在空气里。楼内装饰极尽奢华,轻纱曼舞,珠帘摇曳,衣着暴露、巧笑倩兮的莺莺燕燕穿梭其间,与客人们调笑嬉闹。中央的舞台上,数名身姿曼妙的舞姬正随着乐曲翩然起舞,水袖翻飞,眼波流转,引得台下阵阵喝彩。
羽慕川刚走近大门,一位衣着艳丽、风韵犹存的鸨母便笑着迎了上来,帕子一甩,带着浓重的香风:“哎呦,这位小公子面生得紧,好生俊俏!可是头回来我们赏卉阁?一个人多无趣,让姐姐给你找个可心人儿陪着可好?”
羽慕川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避开些许,但脸上挂着笑:“不必,我自己随意坐坐即可。”说罢,不等鸨母再纠缠,便径直走入大厅。
他点了壶清酒,目光落在舞台的舞蹈上,看似沉醉,实则在心中快速分析着如何不着痕迹地接触这里的暗桩。
正思索间,一股更加馥郁却不显俗媚的幽香悄然靠近。一道窈窕的身影款款落座在他身旁的位子上。
来人身着嫣红色曳地长裙,云鬓斜簪着一支颤巍巍的金步摇,眉眼如画,肤光胜雪,一颦一笑间自带万种风情,正是这赏卉阁里最顶尖的红牌才有的气度。
她便是孔灵鹤。
羽慕川心中猛地一凛!他几乎瞬间就认出了这张脸--这是他当年麾下最为得力的暗探之一,心思缜密、尤擅伪装!她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她认出了自己?
还没等羽慕川理清思绪,孔灵鹤已嫣然一笑,身子软软地倾向他左侧。温热的气息带着酒香,如同羽毛般轻轻搔刮着他的左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呢喃道:“小公子.....生的可真俊啊....”
那声音酥媚入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挑逗。羽慕川耳根唰地一下就红了,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就想转头看她。以前这种地方羽慕川常来,对于面对这种场景情话更是信手拈来,在无云处一千多年没见识过了,这种功力早都破了。
可就在他偏头的刹那,孔灵鹤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鱼儿,轻盈地旋身,已然贴近了他的右侧。她的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右耳,吐气如兰,声音愈发娇柔缠绵:“一个人喝酒多闷呀.....用不用奴家陪你喝几杯,解解乏?”
两次耳边的低语,如同温柔的陷阱。羽慕川僵在原地,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如此直白、如此近距的撩拨,尤其对方还是旧部,这复杂的状况让他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平日里的冷静自持险些破功。他只能强自镇定,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艳遇”。
见眼前的这位小公子一动不动,脸却红透了,越看越有意思,手顺势抚上羽慕川的脸,轻轻地捏住他的下巴跟自己对视:“原来小公子是第一次来啊。”
羽慕川被这样一弄手里的酒杯差点握不住了,连忙别开脸:“……孔灵鹤。”
孔灵鹤的手一顿,原本挑逗的表情瞬间严肃,起身盯着羽慕川问:“你是谁?”
羽慕川笑了笑:“凤彧。”
孔灵鹤拉着羽慕川起身准备走,傍边经过的一个小姑娘笑着调侃道:“咱们的招牌竟然也会心急吗?”
孔灵鹤的脸又绿了一个度:“哈哈哈……这么好看的人小公子第一次来必须给他一个难忘的夜晚啊……”
那小姑娘幸好没继续往下说了,到空房间孔灵鹤“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垂首,声音都变了调: “属下孔灵鹤,无意冒犯将军!请将军重罚!”
羽慕川看着她这前倨后恭的样子,倒也没真介意,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又无奈。他摆了摆手,语气平淡: “起来吧。不知者不罪。以后莫要……如此行事即可。”
孔灵鹤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脸上还带着些许后怕的红晕,再不敢有半分逾越。
比起羽慕川,所有手下都更害怕凤彧,跟羽慕川更像是朋友,他们两个治理的方法完全不一样,羽慕川是自生自灭的治理理念,凤彧是严厉管理的治理理念。
羽慕川开门见山:“帮我查个人。”
“您说。”
“辑妖司逃犯长苏。”
孔灵鹤有些意外地挑挑眉:“您是跟凌将军一起来的?”
“是。”羽慕川抬头看她,“有什么关系?”
孔灵鹤了然:“没什么,属下知道了,暧城人多眼杂,后天晚上我在这等您。”
与此同时,药铺。
暧城不大,稀奇的人不少,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医馆,一问才知道整座城就这一家医馆。
暧城仅此一家的“济世堂”医馆内,药香弥漫。
凌诩刚踏入其中,敏锐的感知便捕捉到一丝极淡、却绝难错认的长苏地残余气息,他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坐堂的老医者须发皆白,慈眉善目。
凌诩上前,依礼拱手,试探道:“先生,家中兄长素有腿疾,阴雨天便疼痛难忍,不知可有良方缓解?” 长苏的左腿确实留有陈年旧伤,他想用这种方法碰碰运气。
老医者抬眼看他,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慢悠悠道:“腿疾成因繁多,需对症下药。公子若不介意,可至内室,让老朽查看一下令兄的腿骨旧伤位置,才好斟酌用药。”
凌诩从善如流:“有劳先生。是在下代兄长前来,他腿脚不便,未能亲至。”
“无妨,公子请随我来。” 老医者起身,引着凌诩走向后方以布帘相隔的内室。
他瞄到药柜那站着一个看着挺年轻的小伙计,腰间挂着半个孔雀羽毛的装饰品,羽毛切的很整齐,估计是个定情信物,他看到了小伙计的脸感觉有点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内室狭小,仅有一张诊榻和几张药柜,光线昏暗。就在凌诩踏入,布帘落下的瞬间,身后“哐当”一声轻响,门闩被迅速插上!与此同时,两侧药柜后阴影处,猛地窜出四五个手持钢刀、面目凶悍的彪形大汉,瞬间封死了所有退路,将他围在中央。那老医者则迅速退至角落,脸上哪还有半分慈和,只剩阴冷。
凌诩目光扫过这群“土匪”,神色未有丝毫慌乱,反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淡淡地看着老者:“先生,这检查腿疾的方法有点特别。”语气中带着笑意,跟朋友之间开玩笑一样。
为首那名刀疤脸汉子狞笑一声:“小子,怪只怪你打听错了人!下辈子学聪明点!”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发难,手中钢刀带着恶风,直接劈向凌诩头颅!
几乎在刀锋及体的刹那,凌诩动了!
他并未硬接,身形如鬼魅般向侧微避,刀锋擦着他胸前衣襟掠过。同时,他左手快如闪电,精准地扣住了刀疤脸持刀的手腕,向侧下方猛地一拧一拉!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刀疤脸惨叫一声,钢刀脱手。
凌诩顺势接过下落的钢刀,看也不看,反手向后一刺!刀尖精准地没入一名从他背后偷袭的土匪心口。
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停滞!他手持夺来的钢刀,身形在狭小空间内辗转腾挪,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避开劈砍,每一次挥刀都简洁致命。或格挡反切,或侧身直刺,或矮身扫腿再接一个利落的割喉……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只有历经沙场淬炼出的、最高效的杀人技。
鲜血飞溅,染红了药柜和墙壁。惨叫声、兵刃碰撞声、躯体倒地的闷响不绝于耳。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室内除了凌诩和那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老医者,已再无站立之人。
凌诩甩了甩刀身上的血珠,冰冷的视线落在老医者身上,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迫:“现在,可以告诉我,长苏在哪儿了吗?”
那老者笑了,凌诩话音未落,那缩在角落、看似惊恐万状的老医者眼中骤然爆射出与他年龄截然不符的精光!他佝偻的身躯猛地挺直,动作快如鬼魅,不知从何处竟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手腕一抖,剑身如毒蛇出洞,直刺凌诩咽喉!
这一下来得极其突然,且角度刁钻!
凌诩瞳孔微缩,横刀格挡。
“铛!”
刀剑相撞,凌诩只觉手臂传来一股颇为巧妙的震荡之力,竟不似寻常老人的绵软。这“老者”的剑招灵动迅捷,身法诡异,一时间竟与凌诩缠斗起来,剑光闪烁,在狭小的内室中织成一片危险的网。
然而,数招过后,凌诩便察觉了异样。对方的剑招虽快,变化虽多,但每每与他的钢刀硬碰时,力量却后继乏力,只是凭借巧劲靠软剑方向变化的措不及防进行进攻,显然,此人擅长速度与技巧,却在绝对力量上有所欠缺。
凌诩觑准一个机会,故意卖个破绽。对方果然中计,软剑如影随形,疾刺他左肩空门。就在剑尖即将及体的瞬间,凌诩身形猛地一顿,手中钢刀不再格挡,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更沉猛的力量,毫无花哨地当头劈下!这是纯粹以力破巧的打法!
“老者”显然没料到凌诩如此悍猛,想要变招已来不及,只得强行收剑回防。
“铛——!”
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老者”被刀上传来的巨力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软剑几乎脱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骇然。
凌诩收刀而立,并未追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反应力和速度都很好,可惜,没力度,都是白搭。”
那“老者”稳住身形,听闻此言,非但不怒,反而扯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声音也不再苍老,变得清亮了些许:“原来如此……多谢前辈指点。”
“前辈”二字一出,凌诩眸光一凝。
不等他细想,那“老者”突然抬手,猛地将一把不知名的红色粉末朝凌诩面门撒来!
粉末带着一股刺鼻的辛辣气味,瞬间弥漫开来,遮挡视线。凌诩下意识地屏息挥袖格挡。
待红色粉尘缓缓落下,内室之中,除了地上几具尸体和弥漫的血腥味与辛辣味,那假冒的“老者”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后窗微微晃动的窗棂,表明了他逃离的路径。
凌诩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对方最后那声“前辈”,以及这金蝉脱壳的手段,都表明此人绝非寻常匪类,其背后恐怕牵扯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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