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念卿眸光一凛,警惕地看向眼前的非人之物,迅速抽出袖中符纸,纵身跃起甩出,随即后撤数步。然而对方竟纹丝不动地被定住身形,连躲都不躲吗?
顶着那张熟悉的脸,却目光呆滞,木然不动,令人心生迟疑。他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物?”
那东西眨了眨眼,对先前扰乱心神的画面毫无愧色,漫不经心道:“吾也不知。”
“…”
此反应令人猜测颇多,这东西既熟知殿下的过往,莫不是‘众生法相’里生出的镜灵,故意捣乱?
他质问道:“为何让我看这些?这并非我的执念,为何将我拖入乌庸太子的记忆?”
镜灵闻言,疑惑道:“乌庸太子?”
而后,一脸恍然大悟,“哦~汝说这个,自吾睁眼伊始,所见便是他。那些光怪陆离之景,虽古怪,却也颇有趣味,有趣得紧!”
有趣?这是三岁小孩吗,眼前这个镜灵貌似并不懂得明辨是非,只是记录了这些记忆片段,“你为何要用殿下的容貌化形?”
“吾初见就是他,为何不可?”
用这张脸说这种话,做这种表情,让梅念卿觉得恶寒甚为不适,实在看不下去这东西披着乌庸太子的皮。当即抽出化形符拍在它面上,白光闪烁,转瞬,那镜灵化成了——一只渡鸦!
这样顺眼多了,梅念卿伸手揪住它的尾巴,积郁的颜,终于舒展开,“那我问你,为何将我拖入殿下的过往,你总不会是遇到个人就拖进去看这些乌庸旧事吧?”
镜灵不似方才那般从容,用力扑腾翅膀,挣扎之余,好几根羽毛都被它自己甩掉了,看起来好不可怜:“汝快松开,拽疼吾了,快松开!”
似乎是解了点气,梅念卿这才松开手,施了个定身咒,悠悠道:“还不肯说吗?”
“吾说,吾说!这些记忆并不是谁都能看到的,方才出去的那红衣小子就没看到...”
梅念卿心下了然,却对花城所见毫无兴趣,厉声逼问:“为何偏偏让我看见这些?!”
镜灵晃了晃脑袋,总算舒服了,舒展了下翅膀,“那是因为你是独一个...”
“此言何意?”
“那人每次来都要待许久。吾虽不知他为何频频至此,但汝既已看遍这些记忆,也明白了一个事实!”
梅念卿盯着它,这镜灵也是有够温吞的,话都说不利索,还卖什么关子,“都这个时候了,快说!”
镜灵略当回忆起来,“那人进出太多次,吾已记不清了。但那些画面中,唯汝频频出现...更紧要的是...”
它突然压低声音,“汝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梅念卿尚在咀嚼这话,殿下多次进入这面铜镜,究竟是为何...唯一活下来的...可仙乐国之前自己并未与殿下相逢。
镜灵打断了他:“汝可否先松开吾?”
梅念卿摸了摸鼻头,随手解开了禁锢,喃喃道:“依你所言,还有我没看到的画面吗?”
镜灵不语,用喙啄了啄羽毛试图掩饰什么。
梅念卿强忍不耐,笑意发寒,警告道:“还不肯说嘛?”
那张巨大的人脸突然逼近,镜灵浑身一颤,羽翼瑟瑟发抖:“若非见汝观此景象实在凄惨,吾断不会现身...若被他察觉...又要...”
梅念卿奇怪这个‘他’是谁,莫不是殿下?
“快说!”
提起这个‘他’,镜灵情绪激动起来,边扇着翅膀,边控诉:“他上次将吾囚禁多时,直至那红衣小子闯入...实在闷煞吾也!”
梅念卿抬袖扶额,心下恍然,必是君吾所为。难怪自己被强逼着观看这些过往,原是被这镜灵戏耍了。他眸色一沉,“你说我是唯一生还者,但你方才所言,我频现于这些记忆里,究竟有什么是我所不知的?”
镜灵歪了歪脑袋,似在撇嘴,片刻后故作神秘道:“汝当真欲知?”
梅念卿揪了揪它脑袋上的羽毛,笑道:“定然,你若不说我就将你身上的羽毛一根根拔下来,这可不会太舒服。”
镜灵浑身一颤,似是忆起方才尾羽被揪的痛楚,寒毛直竖,慌忙道:“吾明白了!汝须应允,观后不得再施以威胁!”
梅念卿颔首,收起了冷意:“自然。”
“那汝将手放过来。”
梅念卿刚伸出手,那镜灵便倏地跃上他肩头。霎时间,周遭虚无尽散,幻化出一座巍峨城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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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庸国覆灭不足百年,以北地域的大胤王朝已立国三百余年,国力鼎盛,盛世繁华。
景宁十二年,西北边军击溃蛮族,拓地千里。然而新占之地难以管辖,景宁帝为显仁德,也为了获得民心,将三座边城归还须绒国,以震自己威仪,换取其称臣纳贡。
诸国震慑,纷纷遣使朝拜,赞颂大胤的天子心胸宽广,过往皆不及他一人,然而好景不长,年迈的景宁帝不满足于此,听人蛊惑,逐渐沉迷追寻长生之术,朝政动荡,局势再度转变。
铜炉山内,乌庸手提诛心,剑招越发走向狠厉,电光火石间,剑刃劈穿恶鬼,他垂眸凝视脚边尸骸,默然不语。
“桀桀桀桀桀!你说你累是不累,天天呆这破地方,有何意思?”
出声者正倚坐在岩石上,一身素白丧服,手中折扇轻转,有意无意把玩着,乌庸冷眼扫过,似不悦道:“你很中意这扇子?”
白无相嗤之以鼻:“收藏法宝,不是彼此的乐趣吗,每每看这玩意,就觉得愉悦,可惜呢,可惜...”
乌庸剑眉微扬,一脚踢开脚边尸骸,振腕轻抖剑锋,“可惜什么,白鬼你屡屡冒出来,当真不知惹人厌烦?”
白无相自岩上翩然跃下,执扇轻叩其肩,低笑道:“可惜我用不上此物,厌我何益,你我本是一体,同根同源,何分彼此?徒增烦恼罢了!”
乌庸嫌弃地侧身避开,略作沉吟,忽地扣住白无相手腕,将诛心剑递过去,“也罢,终日待在这破地方确实乏了,外界不知今朝如何,白鬼,这铜炉山便交由你看守,我该出去一探究竟了。”
白无相的面具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待他抬手握住诛心,乌庸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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