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回来了？”云小茴见陈飞扬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点心上前询问：“凶手抓到了没，给我讲讲断案过程，我只在电视剧上看到过。”
陈飞扬的目光顺着云小茴的手指看向自己被云小茴捏住的常服，跟在身后不远处的郑文观察入微连忙上前提醒云小茴：“云小姐，先让宫人给您端来玫瑰滋润露净手吧。”云小茴这才意识到陈飞扬是在嫌弃她吃过东西没有洗手。她仰起脸问陈飞扬：“你介意吗？”
陈飞扬不甚在意地走进去，坐在正中央的榻上说：“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众人退下，云小茴本想也坐在宽敞的软榻上，但被陈飞扬轻轻推开。云小茴嗤笑一声：“你还真来劲了，这塌这么大我坐下也绰绰有余，为什么不让我坐？你以前是不是给群众办事的时候也这副大爷样？”
陈飞扬像看傻子一样冷漠地看着她，说：“你先前不是很谨慎吗，谨慎到不敢对我坦白身份。现在倒是态度大变，无视这里的礼法蹬鼻子上脸，这时候不怕被人发现了？”
云小茴张了张嘴无力辩驳，她从善如流地坐到旁边，说：“你说得也对，角色扮演嘛，我懂的。”
陈飞扬开始说正事：“昨天的信你收到了，里面写了什么？”
云小茴奇怪：“信不是你写的？怎么反倒来问我。”
“怎么这么多话，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云小茴也是个不吃硬的犟种：“你少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你现在没编制了，也不是什么官老爷，我又不欠你的。”说完她就看到了陈飞扬衣服上绣的张牙舞爪的金龙，“虽然你现在当大官了，但是不能这么对我们群众啊，况且还是在你知道我绝对不可能杀人的前提下。”
陈飞扬揉了揉紧皱的眉头，说：“我为了试探送信的侍卫，摸清背后的刺客网络和各方利害关系，特意让好奇心最旺盛的丁利带了两封信离开，信你都收到了？”
云小茴面色一下子沉静下来，老老实实回答：“云卿安好，天南安好？昨日与天南小叙，愿未惊之。诸君宜善自珍摄，……”
陈飞扬打断道：“不用背了，我写的我当然知道。就这一封？”
云小茴点头：“就这一封。”
陈飞扬沉思许久，朗声对门外吩咐道：“郑文，去看看林大人那边的情况。”
云小茴也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林大人截了另一封信？”
陈飞扬想了想，还是把抓到的侍卫和林氏夫妇之间的关系对云小茴说明了。云小茴冥思苦想，猜测道：“可能是林大人和云爵爷还有云天南有矛盾，所以特意针对伯爵府？”
“林大人的女儿林梅红也在这次选妃之列，只不过名额有限，林大人觉得是你挤掉了她女儿的入宫名额。”
云小茴生气道：“你看，都是因为你不按常理出牌才节外生枝，给我招惹了这么多敌人。”
陈飞扬面无愧色地看着她，云小茴看着她突然灵光一现，问道：“你在另一封信上写了什么？”
陈飞扬笑了：“那封信是单独给你的，朕夸你‘淑质贞亮、德性温良、仪范端庄’，朕一见就喜欢，特意询问你愿意做淑妃还是贤妃，或者贵妃、甚至皇后也是好商量的。”
云小茴：……她知道了，陈飞扬纯粹把她当工具人，恨不得在她身上画满了靶子给人打。侍卫背主，这两封信肯定同时被送到了幕后之人的手上，对方宁愿冒着被抓到的风险也要留下写着疑似肉麻情话的那封，很可能是因为那封信透露了关键信息，而关键信息就是皇帝陛下有意要封云天南为四妃之一。云天南如果不进宫就很有可能要做郡主，那样伯爵府的势力有望承袭，皇帝和其他贵族是不愿意见到的。云天南如果进宫就更加好控制，但可能要封妃甚至皇后，压在其他世家女头上，其他女孩要想利用后宫权力为自己家族谋利益就先要过毒妇云天南这一关，这也是各大家族不愿意见到的。
“陛下在信中允诺最少要封我个四妃当当，所以凶手应该是一定在四妃之下、肯定会受到我的压迫，迫切需要我消失的那个女人和家族。”
陈飞扬的食指和拇指摩挲着衣袖上的花纹，说：“你觉得是谁？”
云小茴沉吟几秒，说：“我还是觉得林大人的可能性大一些，只要我有这样的案底，即使不会受到什么实质影响，但大臣们就有理由把我推出入宫名单，到时候林梅红递补受益最大。而且林大人品阶低，他的女儿很难越过我去，如果我不能进宫，至少林梅红的日子舒服些。”
陈飞扬看着云小茴，说：“林大人在朝中虽然明显不是云同清一派，但双方也没有什么不可弥合的矛盾，他为什么要铤而走险？这不是上策。”
“可能是时间急，顾不了那么多？”
“林大人和郭夫人月俸不算多，在京城租房日子已经是紧紧巴巴，不然也不会迫切想要把女儿送进宫以求飞黄腾达，他们怎么会有钱财安排线人到你那里偷东西？”
云小茴反驳：“这可说不准。不过你说得也对，林大人和郭夫人可能只是背锅的，杀人者另有其人。哎。”她重重叹口气，低声嘀咕：“这封建社会可不好，如履薄冰、步步惊心，弄不好就是要杀头的，我们怎么到了这么个鬼地方来。”
陈飞扬飞快地看一眼门外，沉声道：“慎言。有牢骚在我面前发就算了，出了这个门可不能乱说。”
云小茴幽怨地看了一眼陈飞扬，小跑到软榻旁抱住陈飞扬的胳膊半撒娇道：“那你赶紧给我洗清罪名，还我清白，我被困在这里还怎么找回家的办法。”
恰巧郑文进来回话，云小茴被他有些尖细的声音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往塌里缩了缩，陈飞扬拉她起来并把她推到一边：“坐好。”然后喊道：“进来吧。”郑文控制不住低垂的眼睛偷偷看了又看，这云小姐衣料起了些褶皱，发簪也勾住了一缕头发，再看陛下身旁的榻上也是有些凌乱，看来他做了一回不速之客，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怎么样？”
郑文回答：“回陛下，林大人和郭大人家中并没有搜到那封信。”
云小茴好奇道：“你们就直接带人进去搜家？岂不是打草惊蛇，幕后主使看了肯定会销毁证据。”
郑文不说话只是看了看陈飞扬，陈飞扬解释道：“是朕的暗卫，可以放心。”云小茴“哦”一声，陈飞扬也不是傻子，她穿过来最先做的几件事应该就包括检验暗卫的忠诚度，既然她说放心，那应该可以放心。
迷雾重重、错综复杂，线索断断续续，陈飞扬设想了一下最坏的情况，那就是除了林氏夫妇这对买通皇帝身边人的笨蛋，还有一位藏在暗处借刀杀人的阴狠之人，这是朝堂之争，但目前看来只是冲着伯爵府去的，不过现在伯爵府的云小姐和自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还需要把伯爵府的情况考虑在内。一想到外面还有不断试探底线的边境敌国、前朝余孽组成的刺客团，还有举步维艰的国库财政，陈飞扬既头大又兴奋，这盘棋这么大，现在要全部由她来落子了。她的目光落在云小茴脸上，淡淡道：“既然凶手林氏夫妇已下狱，那么先让云爵爷和天南回家吧。”
郑文一时摸不清陈飞扬的意图，只好照办，他心里嘀咕，难道陛下真的眷恋云天南的美色，就这样武断下结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放过伯爵府了？云小茴当然觉得理所应当，她敷衍地谢过陈飞扬就跟着郑文离开了。还没走出凝辉门云小茴就被拦住了，来人是几位穿着朝服的官员，他们推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挡在前面，对云小茴说：“负罪之人焉敢如此离开！”云小茴莫名其妙：“几位大人如果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可以去当面聆听皇帝陛下的口谕，是陛下亲口说我和云爵爷已证明清白可自行离开。大人们如果不服可以去找陛下对峙。”
“你离间君臣！”
“陛下一时被妖人迷惑，我等有责任拨乱反正。”
云小茴：……好大的帽子被扣在了头顶上。
“云爵爷呢？”
“云同清已经在朝堂等待陛下问审。”
云小茴看了看身后被宫墙夹住的长长甬道，看着匆匆向自己跑来的郑文，叹口气，自觉地往回走。要么陈飞扬是个软蛋，被一群谏臣逼地收回成命，要么陈飞扬又拿她当工具人，就为了让背后之人着急露出狐狸尾巴。
云小茴看一眼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大臣们，又看看快步走在前面引路的郑文，抬头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到底靠不靠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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