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三日的晨光带着几分羞怯，顺着雕花窗棂的缝隙溜进来，先是在青砖地上洇开一小片暖黄，接着便慢悠悠爬上案头，恰好落在那本摊开的《道德经》上。
书页边缘因常被人翻动微微卷起，“上善若水”四个字被阳光描上了金边，墨迹仿佛都活了过来，在纸页上轻轻舒展。
系统最近在催钟诺玲做任务，需诵读《道德经》百日，让这个世界受到礼教的熏陶。
钟诺玲正悬在“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那句上方，忽然听见帐内传来窸窣响动。
她抬眼时，正撞见浮千楼支着肘坐起身，月白里衣的领口松松垮垮敞着，露出颈间一小片肌肤，还沾着些微凌乱的发丝——她脸一下又涨得通红。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算了，他是我夫君，有礼，可以直视。”钟诺玲抵抗不住诱惑，悄悄挣开了眼。
几缕黑发缠着浮千楼的脸，他似乎还带着未散的睡意，睫毛颤了颤，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喟叹，目光穿过半开的帐帘落在她身上，眼神里带着刚醒的慵懒，又藏着几分说不清的缱绻。
“醒了？”钟诺玲的声音放得轻，手却不由自主的遵循了内心的想法，顺着他的脸摸下。
晨光顺着他的发梢滑下来，落在他敞开的衣襟里，暖得像一捧刚晒过的棉絮。
他没立刻应声，只是望着她案头的书，嘴角慢慢勾起个浅淡的弧度，那笑意里还裹着几分未醒的迷糊，比平日里的狡黠多了几分温软。
“又在念这个？”他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目光扫过书页，忽然笑了。
却见浮千楼不知道从何处摸出个蓝布包，打开竟是本新话本，封面上“仙侣奇缘”四个字烫着金。
“今日换个花样？”他挑眉，指尖点着书页，“听说这书里有乘云驾雾的法术，比你的‘上善若水’有趣。”
钟诺玲刚要反驳，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检测到优质古典文学，建议共同研读，礼仪值 1%】。
她一怔，随即拎起话本往他怀里一塞：“先吃完早饭，再论仙缘。”
早膳后，浮千楼果然拉着她在书房坐下。
他读话本里的“月下盟誓”，她便接一句《诗经》的“执子之手”；
他读到“御剑飞行”，她就翻出《庄子》的“逍遥游”。读到兴头上，浮千楼忽然合上书：“不如试试？”
钟诺玲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庭院里的海棠树开得正好，他指着枝头的花瓣笑道：“你且念段‘花谢花开飞满天’，看能不能让花瓣起舞。”
“这有何难？”她依言轻诵，风过时，满树海棠果然卷在半空，绕着两人纷纷而落，如同一副绝美的画卷……
两人站在花雨中央，四目相对时，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浮千楼伸手接住了几片花红，地上两人的身影交叠在花毯上，忽然就笑了：“便是话本里写的仙境，也不过如此吧。”
系统提示：自然和谐值 5%。
日子便在这般哭笑不得的“共读”里悄然流转。
有时钟诺玲在正厅讲起《论语》，语调清润如泉，连廊下洒扫的小厮都竖着耳朵听，手里的扫帚停在半空忘了动。
讲到“温良恭俭让”时，那小厮竟真的对着路过的门房躬身行了个标准的礼，动作虽生涩，眼神却透着认真。
府里的氛围渐渐变了，门房见人会说“您慢走”，婆子递东西会道“您接着”，连墙角晒太阳的老猫，都仿佛温顺了几分，见了人不再炸毛，只眯眼慢悠悠晃尾巴。
钟诺玲看着这悄然的变化，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原来文字真有这般力量，能让粗粝的日常生出细润的光。
一日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钟诺玲正低头翻看账本，忽然听见廊下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拖沓。
她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朱漆廊柱旁斜斜倚着个青衫儿郎，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皓白的手腕，腰间系着块莹润的白玉佩，随着他晃悠的动作轻轻撞击廊柱，发出叮咚的轻响。
他嘴角噙着半分笑意，眼神斜斜挑着，扫过庭院里的花木，又漫不经心地落回钟诺玲身上，那股子懒懒散散的劲儿，混着衣襟上若有若无的酒气，活脱脱一副不务正业的纨绔模样，偏生眉眼生得俊朗，连这吊儿郎当的姿态，都透着几分张扬的少年气。
钟诺玲看了他两眼，无奈地摇摇头：“又是从哪儿混回来的？满身的酒气。”
浮千楼直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落瓣，笑着走近：“刚在西街和林飒听了段新戏，顺道喝了两盅，娘子莫怪。”
浮千楼忽然向前半步，青衫的衣摆扫过地面的青砖，带起微尘。
他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一向硬朗声音里居然透出几分柔情：“听闻朝安郡主有通天之能，能让书中人从纸页里走出来？”
钟诺玲禁不住娇躯一震……心里顿感不妙。
话音未落，浮千楼忽然将手里的话本子往案几上一拍，力道不算重，却震得案上的茶盏轻轻一颤。
玉冠上的流苏随着动作扫过郡主鬓角，带着丝凉意，像羽毛搔过皮肤。“能否为在下读一读这个？”
【警告！检测到低俗文学入侵！当前世界礼仪值-10%！】
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在钟诺灵脑海里炸开，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下意识按住欲要翻开的书页，却感觉到浮千楼的目光正落在自己手背上——那目光带着点灼热……
《温柔王爷俏女君》？这书烫手！
“成何体统！”钟诺灵猛地后退半步，可她刚退开，就撞进了浮千楼漆黑的眼底，那里面像盛着揉碎的星子，亮得惊人，又藏着点不容拒绝的压迫，竟让她一时忘了再退。
他喉结在青衫领口轻轻滚动，像有话堵在喉咙口，又被刻意压得低哑：“娘子，不要拒绝太快，读一章...一百两银。”
话刚出口，他自己似乎也愣了愣，随即又梗着脖子补充，“外人都说本王不解风情，可...如今我也想为娘子尝尝话本里的滋味。”
话本子的边角被他攥得发皱，显然是用了不小的力气。
【检测到目标人物情感波动剧烈，礼仪值持续下降，是否启动安抚程序？】
系统的提示音还在响，钟诺灵却盯着那一章一百两银的数目晃了神。
钟诺玲在外面又新开了几家书院，刚刚走上正轨，账上的银子确实紧巴，方才还在盘算如何缩减开支...她指尖在书页上捻了捻，忽然鬼使神差地松开了按住书页的手。
“一百两银...”她清了清嗓子，试图维持镇定，“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刚落，便听见浮千楼如释重负般的微笑。
钟诺灵定了定神，翻开了话本子——
念出第一句：“王爷指尖划过女君耳垂，银簪上的珍珠顺着发间滚落，落在锦被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话音未落，整座庭院突然腾起桃色的烟雾，像被打翻的胭脂盒，从地面往空中漫。烟雾里带着甜腻的香气，熏得人骨头都发酥。
钟诺灵猛地住了口，却见浮千楼已站起身，身上的青衫不知何时换成了话本子里描写的月白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正是书中“温柔王爷”的装束。
“郡主...”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话本里特有的缱绻调子。
抬手时，指尖微颤，似乎想碰她的脸，可在快要触到她发间的珠花时，又猛地缩了回去，耳尖泛起红意，“在下...失礼了。”
钟诺玲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机械音：【当前场景已生成《温柔王爷俏女君》第一章，持续时间1时辰。礼仪值-15%，建议立即终止场景生成。】
钟诺灵攥紧了话本子，看着眼前明明是浮千楼、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少年，忽然想起系统警报里的“低俗文学”四个字——此刻才真切体会到，美色诱人……犯罪。
桃色烟雾越来越浓，连透过窗棂的阳光都染成了粉色。
她忽然抬手按住额角，试图唤出系统终止程序，可浮千楼却又往前半步，锦袍的袖子扫过她的手腕：“郡主怎么不念了？书中说，此时女君会笑着踮脚，替王爷拂去肩头的落发...”
他的眼神里，竟真的映着话本里的温柔，像两簇跳动的烛火。
钟诺灵心头怦怦直跳，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她下意识后退，后腰却抵在了案几边缘，退无可退。
那桃色烟雾还在弥漫，将两人裹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浮千楼眼底的温柔便愈发清晰，带着话本里描摹的缱绻，又混着他本人少年气的执拗，烤得她脸颊发烫。
“你……你这是被话本迷了心窍。”她强作镇定，试图推开他，手却触到他月白锦袍的料子，滑腻得像流水，竟一时没推得动。
浮千楼却笑了，那笑意从眼底漫到嘴角，带着几分得逞的狡黠：“或许吧。”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在她耳边，“可书中说，‘情到浓时，眼波流转皆是意’，娘子瞧瞧，我这眼里的意，够不够浓？”
话落时，他抬手，这次没再缩回去，而是轻轻拂过她鬓角——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烫得钟诺灵脸色发红，他的手将她的脸捧起，如稀世珍宝，落下一吻。
“唔……”钟诺玲闷哼一声，浮千楼身上松烟香混着淡淡的桃花香，瞬间将她的理智吞没。
时间仿佛停止。
浮千楼松开手，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低低笑出声，那笑声里没了话本里的刻意温柔，倒多了几分真实的欢喜：“不闹了，娘子今日可真美，小生情不自禁……”
他往后退了两步，规规矩矩站好，只是眼底的烛火，依旧亮得晃眼。
桃色烟雾还在缭绕，将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处，像话本里没写完的缠绵。
钟诺灵轻轻吐了口气，忽然觉得——这低俗文学的魔力，竟比《道德经》还难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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