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教研室的窗户蜿蜒而下，将窗外的梧桐树晕染成模糊的水彩画。袁腘佐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伞架位置，嘴角微微上扬。那把墨绿色长柄伞此刻应该还立在"馆外咖啡厅"的伞架上——他昨天故意留下的。
"袁老师，你的伞呢？"教研室秘书李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进来，"外面雨这么大。"
"忘在常去的咖啡厅了。"袁腘佐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目光飘向门口。三点零七分，按照惯例，孔清泪应该正要离校前往咖啡厅。
仿佛回应他的期待，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潮湿的风，孔清泪怀里抱着几本被塑料膜包着的书，右手正握着——袁腘佐眯起眼睛——一把墨绿色长柄伞。
"抱歉打扰。"孔清泪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前，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张教授让我送来的偏微分方程参考书。"他的目光扫过袁腘佐，迅速移开，将伞塞进门口的伞架。
"哎？这不是袁老师的伞吗？"眼尖的李老师突然指着伞架，"你们两个用同款？"
两把几乎一模一样的墨绿色长柄伞并排而立，唯一的区别是孔清泪的伞柄上缠着一圈银色细链。教研室里的几位老师都转过头来，空气中顿时飘起八卦的气息。
"巧合。"孔清泪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这种伞很常见。"
袁腘佐缓步走到伞架前，故意慢慢比较两把伞："确实很像，不过我的伞骨第三节有个小凹痕。"他指向自己那把伞的特定位置，"上周被车门夹的。"
孔清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上的银链。袁腘佐注意到他今天穿了高领毛衣，完美遮住了锁骨——这在穿女仆装时总是若隐若现的部位。
"清泪真是贴心，还特意把伞送回来。"李老师笑着说，"不过袁老师说的咖啡厅，该不会就是大学城西区那家..."
"我去上课了。"孔清泪突然打断，转身时毛衣领口微微下滑，露出后颈一小片肌肤——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某种带子勒过的痕迹。袁腘佐想起咖啡厅女仆装的蕾丝颈饰，胸口泛起一阵温热。
雨一直下到傍晚。袁腘佐撑着孔清泪送回的伞走向"馆外咖啡厅"，水珠在伞面上敲击出细密的节奏。他口袋里装着昨天收到的纸条："明天有雨，记得带伞。——T.T." 现在他可以当面道谢了。
推开咖啡厅门时，风铃声中混着一声熟悉的轻笑。袁腘佐循声望去，孔清泪——不，今天是"蕾蕾酱"，假发换成了齐肩的栗色卷发——正被一群女生围着讲解菜单上的"傅里叶特调"。
"将不同频率的风味分解开来品尝..."孔清泪用女仆装特有的甜腻声线说着，手指却在空中画出频谱图的样子。看见袁腘佐进来，他的声音微妙地顿了一下，睫毛快速扇动几次。
袁腘佐照例走向角落座位，脱下外套时故意让口袋里的纸条露出一角。今天的特供杯垫印着∮符号，与之前的∑组成初步的积分表达式。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杯垫边缘，直到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面前。
"今、今天是玫瑰拿铁..."孔清泪的声音比平时更轻，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微微发抖，"杯垫可以...可以收集..."
袁腘佐抬头，发现对方的目光不断飘向自己口袋露出的纸条。"谢谢你的伞。"他故意慢条斯理地取出纸条展开，"还有提醒。"
孔清泪的耳尖瞬间变得通红，假发鬓角处渗出细小的汗珠。"主人认错人了..."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手指紧张地绞着围裙边缘，"我是新来的蕾蕾酱..."
"这样啊。"袁腘佐抿了一口咖啡，玫瑰的香气在舌尖绽放，"那请告诉泪泪酱，他推荐的观星点很完美。"
昨晚解出杯垫上的坐标后，袁腘佐确实去了那个位于城郊的小山坡。而令他心跳停滞的是，孔清泪正架着天文望远镜在那里做测量，衬衫外套着女仆装的围裙，像是匆忙间来不及完全换装。
孔清泪的瞳孔猛地收缩，白色手套下的手指攥紧了托盘。就在这时，一位女仆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糖罐，清脆的碎裂声给了他逃离的借口。
袁腘佐目送那个慌乱的身影躲进后厨，才注意到今天的草莓蛋糕上用糖霜画着完美的π符号。他用叉子小心地沿着圆周率数字切割，每一口都甜得恰到好处。
"您和泪泪酱很熟吗？"新来的女仆来收餐盘时好奇地问。
袁腘佐看向后厨晃动的门帘："我在等他自己告诉我。"
雨停时已近打烊时间。袁腘佐起身结账，发现柜台后空无一人。正当他疑惑时，后门处传来轻微的响动。他循声走去，推开防火门的瞬间，暮色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匆忙摘下假发——是孔清泪，或者说，是介于孔清泪与泪泪酱之间的某种存在。他脱去了女仆装的外裙，只保留着白色衬衣和黑色短裤，颈间的蕾丝颈饰还没来得及取下。
两人在昏暗的走廊里四目相对。孔清泪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声音。远处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窗，在他脸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像是将他禁锢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明天见，孔教授。"袁腘佐轻声说，故意用这个称呼，"或者...泪泪酱？"
孔清泪的手指紧紧攥着假发，指节发白。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数学系工作群的邮件提醒。这个日常的声音似乎将他拉回现实，他迅速整理好表情："袁老师认错人了。"
"那这个呢？"袁腘佐突然上前一步，指尖轻轻碰触对方锁骨处——那里有一小块咖啡渍，与白衬衫形成鲜明对比，"今早你穿高领毛衣，是为了遮住这里的痕迹？"
孔清泪倒吸一口气，后退时撞到身后的储物柜，发出砰的一声响。后厨传来其他女仆的询问："泪泪酱？需要帮忙吗？"
"不用！"孔清泪条件反射般回答，随即意识到失言，懊恼地咬住下唇。这个表情如此熟悉，和他在课堂上被学生问到难题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袁腘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成莫比乌斯环形状的餐巾纸，轻轻塞进孔清泪的衬衫口袋："擦擦吧，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位置示意，"明天办公室见。"
走出咖啡厅时，夜风带着雨后的清新。袁腘佐回头望去，透过玻璃还能看见孔清泪呆立原地的剪影，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莫比乌斯环纸艺。
次日清晨，袁腘佐特意提前到校。教研室里空无一人，孔清泪的办公桌整洁得近乎刻板，只有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摆在角落。袁腘佐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提神用的薄荷精油，标签上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
他轻轻拉开孔清泪的抽屉，准备将瓶子放进去，却看见抽屉深处一抹熟悉的黑色蕾丝。那是女仆装的头饰，边缘还沾着一点粉底液。袁腘佐的手指悬在半空，心跳加速。
"你在干什么？"
孔清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得像冰。袁腘佐转身，看见他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厚厚的作业本，脸色苍白。晨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放这个。"袁腘佐坦然举起精油瓶，"你最近看起来很累。"
孔清泪的目光在抽屉和瓶子之间游移，最终叹了口气走进来，用脚把门带上。"你不应该..."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不该翻别人抽屉。"
"抱歉。"袁腘佐真诚地说，"但我更抱歉的是，你觉得自己必须隐藏这些。"他指了指抽屉，"无论是泪泪酱，还是..."
"别在这里说。"孔清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肌肤相触，袁腘佐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细密的汗水和轻微的颤抖。
走廊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越来越近。孔清泪像触电般松开手，慌乱中撞到了桌子。抽屉因为惯性滑开，那抹黑色蕾丝完全暴露在晨光中。
门被推开的前一秒，袁腘佐迅速用身体挡住抽屉，同时将精油瓶塞进孔清泪手中。"周末有空吗？"他用平常的语气问，"我想请教一下那个流形分类问题。"
进来的李老师狐疑地看着两人诡异的姿势："你们在干嘛？"
"讨论数学。"袁腘佐面不改色，手指在身后悄悄推上抽屉，"孔教授刚才有个绝妙的想法。"
孔清泪低头看着手中的精油瓶，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当李老师转身放包时，他极轻极快地对袁腘佐做了个口型："谢谢。"
这个简单的词汇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袁腘佐胸腔里某个紧锁的盒子。他假装整理领带掩饰上扬的嘴角，心想今天的咖啡厅特供会是哪个数学符号呢？
谁有雨伞收款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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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雨伞神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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