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课。
宋时春久违地站在讲台上。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疲惫、或不自信，或看不出表情的面孔。
“这个学期已经进行了一半，我希望大家都能得到满意的收获。”
“现在，你们是时候提交本课程的第一份作业了。”
实践课持续四个小时。学生们需要在四个小时内，根据自己的学习、练习成果，制作一张采用“卡纹交换律”，且等级不超过E级卡牌。
对于熟练的制卡师来说，这是很充裕的时间。
不到两个小时，就有人站起来，提交了卡牌。
宋时春抬眼一看，这张卡牌的确使用了交换律，但材料相当珍贵，直接把其等级抬到了D级中位。
“同学，你用的好像不是教室自带的材料。”
“宋老师，这场考试本来就没有限制材料的范围把？”那位学生无辜地耸耸肩。
宋时春低下头去，既没有赞同，又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打出等级：“C，通过。”
学生施施然地离开教室。临走前，他看了一眼仍然留在场上的同学们。
有人满头大汗，手忙脚乱，有人悠然自得、胸有成竹。显然，有家族支持的学生，有更大的机会来通过考试。
他的目光落在宁曦身上。她很平静，正在埋头提炼材料。他亲眼看见一份材料在她手中，不一会儿就化为飞灰，完全失去了其作用。
他不由得轻笑一声。
宁曦的“第一”，也该被打破了。
陆陆续续地，有人提交了卡牌，这些被提交上来的卡牌，要么使用了优秀的材料，导致阶位超过，要么没有完成。宋时春精确地判断着，大部分人都得到了通过。
平心而论，这批学生水平并不算差，在高压教学下的表现也差强人意。宋时春不想难为他们。
张敏也提交了卡牌。她的卡牌没能完成，但显然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宋时春挑挑眉：“你不再尝试一次？”
张敏摇头：“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
“得分B，通过。”宋时春点点头，压低了声音，“之后我们约个时间聊聊。”
她顿了顿，又说：“邹老师也很喜欢你。”
一提起邹源，张敏立刻变成了苦瓜脸。宋时春笑笑，放走了她。
教室里剩下的人不多了。
洛青安为自己准备了整整十份卡墨——对于他的精神力来说，还算在可以支撑的范围内。但对他的身体情况来说，恐怕还是有些勉强。
他眼角余光瞥向宁曦，只见对方将烧毁的灰烬倒进卡墨底液，仿佛已经自暴自弃。
他松了口气，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很快，宁曦也完成了卡墨调制，她同样准备了多份卡墨，看来是准备奋战到最后一刻。
洛青安笔下不停。
他的知觉额外敏锐，因而能听见教室的一切动静。不时有学生完成卡牌，或是彻底崩溃，被宋时春带走。今年，“宋大善人”似乎没有发力，哪怕是最终崩溃的学生，她也会找出优点，肯定他们。
要是自己能够这样结束就好……
洛青安笔下一歪，他本能地闭上眼睛，不愿意面对分神带来的失败。但精神力的流动并未凝滞，反而变得更加顺畅。
难道？
洛青安按捺下内心的激动，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张卡牌。
一笔、两笔、衔接、构成、结尾……
成功了！
一张完美的E级上位卡牌，双重卡纹相互对立，却又相辅相成。果然，父亲说得没错，他在某些时候失去的运气，一定会在另一些时候反哺回来。
他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宋时春身边。
此时，一个学生正在提交卡牌，他小声地解释着自己因为精神力不足，最终制卡失败，宋时春静静地听着。
他看了一眼那个学生，对方不敢再多停留，马上离开。
宋时春摇摇头：“下一个？”
洛青安毕恭毕敬，双手递上卡牌。
“请老师检查。”
“沉眠与清醒吗？不错。”宋时春连连点头，她面露微笑，十分和蔼，“可以告诉我你的制作思路吗？”
“当然。”洛青安露出了极有分寸的笑。
他侃侃而谈，对这张卡牌的设计思路如数家珍，但宋时春只是静静地微笑，没有发表意见。最后，她给出了判决：“你这张卡牌，值得一个A-。”
洛青安眼前一亮。
这是这次考核中的第一个A，虽然只是A-。但他又很快赶到一丝失望：以他超常发挥的水准，仍然只能得到A-，那更高的等级呢？难道还有人能做出比他更好的卡牌？
“老师……”
“麻烦让一让。”宁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急着吃饭。”
她走上前，提交了一张卡牌。
洛青安下意识望过去，只见红蓝色的卡纹，色泽亮眼得有些刺目。卡牌有许多繁复的无效花纹，让他很难一时看清其中的结构。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卡牌？能够得到A……不可能的。
宁曦在课堂上从来没有成功过，她这次的成功一定只是意外！
“冰与火的极致……”宋时春面露感慨，“宁曦，你最终还是成功了。”
“说说你的制作思路？”
宁曦思索片刻。
与洛青安不同，她并没有侃侃而谈，青年女性的口才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因此她只是简单地提到了两点。
“第一，冰系材料与火系材料难以调和，特别是在我精神力的影响下。因此我使用了提取能量法。”
宋时春赞许地点头：“继续？”
“第二，冰、火是一大类特质，里面包含有许多小特质，比如火焰就包含了燃烧、高温、爆炸等特质。我只提取了其中的一对特质。冰，极致的凝滞；火，极致的变化。当物体处于低温时，分子运动将会大大降低；而燃烧，是一种剧烈的释放能量的活动。这两种特质看似天差地别，实际上使用的卡纹基本相同。”
“说得好，这才是自己设计的卡牌。”
洛青安咬住下嘴唇。他听见宋时春说：“宁曦，我要给你A 的成绩。”
……
成绩正式出来的那一天，洛成肆连夜赶到明心学院。
“宋教授，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风尘仆仆，但属于上位者的威压丝毫不减。
宋时春坐在办公桌前，面露惊讶：“没想到堂堂洛家族长，竟然会光临我们小小的制卡系。”
洛家是有能力使用天然卡牌的家族，按理来说没必要太在意制卡师。她的确很惊讶。
“我儿子的卡牌，怎么就比不上那个黑户了？”
“宁曦已经不是黑户了。”宋时春纠正了她，“她已经办理了新的身份证明，户籍落在我们参三十三星。”
“我听说你很赏识她，”洛成肆的语气变得平淡，但这种平淡之下是更深的波涛，“你登陆制卡师论坛，给了她不少额外指导。”
“没有什么额外指导。”宋时春摇头，“我给她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星币。也不是我偏爱她，我给很多学生都发过高价制卡委托，这一届就有三四个。”
“至于这次考试的卡牌，洛青安的构思很棒，但那真的是他的构思吗？”
“宋教授，作为学者，说话要讲证据。”洛成肆上前一步，“您的名气很大，有好些人都对你的地位虎视眈眈。”
宋时春发出一声叹息。
“一个制卡师从头开始设计一张卡牌，他印象最深刻的，自然是难以攻关的那些细节。洛青安的叙述很全面，很完备，但我看不出来这种偏向。”
“我没有禁止请外援——这也是一种实力。但是，这样的卡牌，我不能给高分。”
“我儿子一直很仰慕你。”洛成肆说，“他从小就身体不好，是你的论文为他打开了一个新天地。面对他所敬仰的老师，一时兴奋，有些分不清主次很正常，宋教授未免太过武断。”
“最终的成绩，还是要看卡牌本身。”
“这就是你的要求？”宋时春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站起身来，“走吧。”
御卡训练馆永远都很热闹。宋、洛二人来到模拟战斗厅，这里有一个近战系的班级正在上课。
洛成肆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这群学生的喧嚣，宋时春微笑着，找到一个学生：“能帮我测试这两张卡牌吗？”
“宋大……”学生意识到不对，立刻捂嘴，“嗯嗯，可以的！不过要怎么测试呢？”
“就用你这个训练项目好了。”
第一张被测试的卡牌是宁曦的。这是一张武器卡，名叫【冰火双刃】。具现出来的样式，是一对被冰火缭绕的短刀。
学生进入训练项目，目标很快显示出来：击杀五十只模拟异兽。
洛成肆挑眉：“这个项目……似乎对我儿子的卡牌更有利。”
宁曦的卡牌是武器卡，而且肉眼可见地不存在群体技能，洛青安的卡牌则是一张大范围Debuff卡。
宋时春说：“不了，就用这个项目吧。”
模拟开始，数只异兽向他袭来。学生手握冰火双刃，先发制人，击杀掉几只魔物。只是他自己的动作也有些吃力，显然消耗掉了许多体能。
但他很快熟悉了这张卡牌——冰刃用来迟滞敌人，火刃用来一击必杀，这张卡牌不仅新颖，而且手感相当好，很适合战斗训练。
十分钟后，他击杀了所有异兽，气喘吁吁。
“你休息一会吧。”宋时春使用了愈疗卡，淡绿色的光芒显现，却很难解除学生的疲劳。
“不用了。”洛成肆摇头，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用我儿子的卡牌，根本不需要多少体力。”
“是吗？那麻烦你了，同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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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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