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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暗流下的旧疤

那个女孩……那个在旧书店照片里笑容明媚的女孩……那个戊雨名从未详细提及、却似乎永远刻在他过往里的女孩……

纪羽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张泛黄照片上青春洋溢的笑脸,闪过戊雨名手腕上少了一颗的牦牛骨串珠,闪过他保温杯底那个隐秘的日期……原来她的消失,与戊雨名有关,与那条险恶的山谷有关,与他曾奋不顾身的救援有关,甚至……可能与他内心深处那道无法愈合的伤痕有关。

一股强烈的酸涩感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瞬间冲垮了纪羽心中最后一点堤坝。那酸涩如此尖锐,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一种迟来的、无法介入过去的无力感,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对戊雨名那沉重过往的怜惜。

他几乎能想象到,当年那个年轻的戊雨名,是怎样在绝望和风雪中,拼尽全力去挽回,最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在指缝中流逝……这份沉重,远比那句“兄弟”带来的失落更甚。

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涌上眼眶,纪羽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那声哽咽溢出喉咙。

他猛地将脸更深地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羊毛被里,粗糙的羊毛纤维摩擦着滚烫的眼角,带来一阵刺痛。身体因为强忍泪意而微微颤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来转移心口那如同被巨石碾压般的闷痛。

黑暗中,炭火依旧无声地散发着微弱的光和热。戊雨名指间那点橘红的火星在门帘缝隙透进的寒风中明明灭灭,像一颗在无边暗夜里孤独闪烁的心。

他低沉的、断断续续的话语早已被风声彻底吞没,只剩下一个沉默伫立的背影,融在毡房厚重的黑暗里,仿佛承载着整个喀喇昆仑的孤寂与寒凉。

纪羽将身体蜷缩得更紧,像一个寻求庇护的幼兽。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一小片羊毛被褥,留下深色的、冰冷的痕迹。

那粒曾让他悸动不已的芝麻,那笨拙的揉面,那递过去的软馕,阿依努尔促狭的话语……所有白日的喧嚣与微澜,都在此刻被这沉甸甸的、带着血腥气的过往彻底覆盖。

原来风雪漫途,真正刺骨的寒冷,并非来自窗外呼啸的昆仑寒流,而是来自灵魂深处那些无法触及、无法温暖的旧日伤痕。

夜,沉得像凝固的墨汁,无边无际地包裹着这片背风的山坳。

毡房外,风不知何时又紧了起来,呜咽着,卷着细碎的雪沫,一遍遍扑打着厚实的毡壁,发出沉闷而执着的“噗噗”声,仿佛荒野不甘的絮语。毡房内,炭火已压上了新的牛粪饼,暗红色的光晕在铁皮围边内无声地跳跃、明灭,挣扎着驱散一小圈浓稠的黑暗,却终究敌不过从门帘缝隙、从毡壁细微孔洞里顽强渗透进来的寒意。

那暖意,如同被稀释的血,稀薄地弥漫在空气中,带着牛粪燃烧后特有的、微腥的烟火气。

纪羽蜷缩在厚实却似乎永远无法焐热的羊毛被里,像一只被冻僵的虫。

阿依努尔那句带着洞察与调侃的“眼睛藏不住”,还有戊雨名那声干脆利落、斩断所有幻想的“兄弟”,如同两根冰冷的钢针,反复穿透他混乱的思绪,扎在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带来一阵阵迟滞而尖锐的闷痛。

指尖那点烫伤早已被冰凉的药膏抚平,只剩下微弱的麻痒,可心口被无形话语烙下的伤,却火辣辣地疼着,在寂静的深夜里愈发清晰。

他紧闭着眼睛,试图放空自己,将意识沉入这片包裹着他的、带着青草和阳光余味的黑暗。

然而,感官却在极致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旁奔流的轰鸣,听到心脏每一次沉重而缓慢的搏动撞击着胸腔内壁,发出空洞的回响。

更能清晰地听到,仅仅半臂之隔,另一个人的存在——戊雨名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带着一种熟睡者特有的、毫无防备的松弛节奏,均匀地起伏着。

那呼吸声,像带着钩子,一下下刮擦着纪羽紧绷的神经。白日里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在黑暗的催化下,如同显影液中的底片,清晰地浮现出来。

戊雨名身上那混合着汗味、机油味和淡淡烟草气息的味道,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变得无比浓烈,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侵入他的肺腑,带着一种原始的、不容抗拒的侵略性。

这气息曾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此刻却成了最灼人的撩拨,像无形的丝线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地将脸更深地埋进羊毛被里,粗糙的纤维摩擦着滚烫的脸颊,带来轻微的刺痛,却丝毫无法冷却那从心底蔓延开来的、几乎要将人焚毁的灼热与混乱。

时间在黑暗中粘稠地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炭火的微光在眼皮上投下晃动不定的暗红光影。就在纪羽以为自己会被这无声的煎熬彻底吞噬时,身旁那平稳的呼吸节奏,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像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几乎看不见的石子,只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但纪羽捕捉到了。他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

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极其轻微,带着一种刻意的克制。身下的羊毛毡褥子也传来极其细微的下陷感。戊雨名起来了!

纪羽的心脏骤然缩紧,随即狂跳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巨响,在死寂的毡房里,他几乎怀疑这声音会被对方听见。

他死死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连眼睫毛都不敢颤动一下,只留一丝最细微的眼缝,在浓密的睫毛掩护下,死死盯住黑暗中那个模糊的轮廓。

戊雨名的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他先是缓缓坐起身,在黑暗中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他极其小心地掀开身上的羊毛被,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他赤着脚,踩在厚实粗糙的羊毛毡毯上,那足底与毛毡摩擦的声音几乎被毡房外呼啸的风声完全掩盖。他高大的身影在炭火微弱的光晕边缘缓缓移动,像一道沉默的山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他没有走向内室阿依努尔一家休息的方向,也没有走向门帘出口。纪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追随着那道移动的暗影。

只见戊雨名悄无声息地走向毡房角落里堆放的杂物旁——那里有他白天卸下的登山包。

黑暗中传来极其轻微的金属搭扣被拨开的“咔哒”声,轻得如同幻觉。接着是布料翻动的细微声响。戊雨名似乎在包里摸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直起身,手里似乎拿着一个方形的、轮廓模糊的东西。是手机!

纪羽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窟。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比阿依努尔的玩笑更让他感到一种冰冷的窒息。

在这片几乎与世隔绝的雪域高原,在这连车载收音机都失去所有信号的荒僻角落,手机,这个现代文明的脆弱象征,此刻出现,带着一种不祥的、割裂的意味。他要联系谁?在这个连星光都吝啬的深夜?

戊雨名拿着手机,在原地又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犹豫,又像是在积蓄某种力量。然后,他转身,脚步依旧轻得不可思议,走向毡房那厚重的、抵御风寒的门帘。

门帘是用多层厚实的羊毛毡叠加缝制而成,沉重而密实。

戊雨名没有立刻掀开它,而是先侧耳贴在门帘上,凝神倾听了几秒毡房外呼啸的风雪声。确认了方位后,他伸出手,用指尖极其小心地挑起门帘厚重边缘的一角,动作缓慢而谨慎,仿佛在拆解一枚危险的炸弹。门帘被掀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瞬间!

一股裹挟着雪粒的、刺骨冰寒的狂风,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猛地从那条缝隙中咆哮着灌入!那风带着昆仑山脉深处最凛冽的寒意,瞬间冲散了毡房内那点稀薄的暖意。

炭火的光猛地摇曳了一下,几乎熄灭。无数细碎的、冰晶般的雪沫被狂风卷着,打着旋儿扑进温暖的毡房,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微型暴风雪,带着毁灭一切温暖的蛮横。

纪羽猝不及防,即使裹在厚厚的羊毛被里,也感觉一股钻心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所有屏障,激得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脸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连呼吸都仿佛要被冻结。他下意识地缩紧了身体,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磕碰了一下。

而站在风口处的戊雨名,首当其冲。他只穿着单薄的抓绒内胆,那灌进来的寒风如同无数冰冷的针,瞬间穿透了并不厚实的衣物,狠狠扎进皮肤。

他宽阔的肩膀猛地一缩,脊背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硬弓,对抗着这突如其来的酷寒。

但他没有退缩,只是微微侧过身体,用半边肩膀挡住了大部分灌入的风雪,然后迅速而无声地侧身,从那道狭窄的缝隙中挤了出去。

厚重的门帘在他身后落下,隔绝了外面狂暴的风雪世界,也隔绝了他的身影。但那条被掀开的缝隙,并未完全合拢,留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不足一指宽的罅隙。

凛冽的寒风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持续不断地、带着尖锐的哨音,从那道缝隙中凶猛地钻进来,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在毡房内蜿蜒游走,贪婪地吞噬着所剩无几的暖意。

炭火的光晕在风中剧烈地颤抖、明灭,如同垂死挣扎的心脏。

纪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钉在了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刚才那瞬间灌入的酷寒,仿佛冻结了他的四肢,只剩下大脑在疯狂地运转。

他走了?

去外面?

这么冷的天?

为了打一个电话?什么样的电话,重要到需要在这风雪肆虐的深夜,独自一人去承受零下几十度的酷寒?

一股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冲动攫住了他。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纪羽猛地掀开了身上的羊毛被。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只穿着单薄保暖衣物的身体,激得他狠狠打了个哆嗦,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起来。

但他顾不上了。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用最快的速度、最轻的动作,爬离了温暖的被窝,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羊毛毡毯上。那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像一只在黑暗中潜行的猫,弓着腰,屏住呼吸,所有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极致,捕捉着毡房内最细微的声响——内室阿依努尔一家均匀悠长的呼吸声,炭火在风压下发出的微弱噼啪声,以及自己那震耳欲聋的心跳。

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向那道厚重的门帘,靠近那条正源源不断泄露着刺骨寒风的缝隙。

距离在缩短。每一步都踩在冰冷和恐惧的边缘。

终于,他挪到了门帘边,背靠着冰冷的毡壁。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保暖衣料,迅速渗透进来,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开始微微颤抖。

他稳住身体,小心翼翼地将侧脸,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贴向那道冰冷的门帘缝隙。

凛冽的风立刻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颊和耳朵,带来尖锐的刺痛。但他忍住了。他调整着角度,将右眼尽可能地对准那道狭窄的缝隙。

视野瞬间被切割成一条冰冷的、晃动的画面。

外面,是真正的冰寒地狱。

狂风卷着密集的雪沫,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疯狂地旋转、嘶吼,形成一片混沌的白茫。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完全吞噬,只有雪地本身反射着一点点极其微弱的、死灰色的天光,勉强勾勒出院落的轮廓。

几米外阿依努尔家低矮的羊圈和堆放的柴垛,都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如同鬼魅般的暗影,在风雪中剧烈地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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