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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不是兄弟

他揉面的动作依旧笨拙,甚至有点滑稽,与他平日山岳般沉稳可靠的形象形成奇异的反差。

可正是这种反差,让纪羽心底那片柔软的角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涨得满满当当。

他看着他额角滑落的汗珠,看着他紧抿的唇线,看着他努力控制力道时微微绷紧的肩背线条……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想伸手替他擦掉那滴汗,想抚平他眉间因专注而蹙起的细微褶皱。

这念头来得如此汹涌,以至于纪羽的手指在羊毛毡毯上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戊雨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偏过头,目光扫过纪羽的方向。他的嘴角,不知何时沾上了一小粒白色的芝麻——大约是刚才吃馕时留下的。

那点小小的白色,落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落在他线条硬朗的唇角,竟透出一种孩子气的、近乎可爱的笨拙感。

纪羽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那只没受伤的右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朝着戊雨名的嘴角伸去,想要拂掉那点碍眼的芝麻。距离在缩短,指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皮肤散发的热度……

“馕,好了!”阿依努尔欢快的声音如同一个清脆的响指,骤然打破了这无声流淌的微妙气氛。

她正用长长的铁钩,从馕坑深处钩出一张张烤得金黄焦脆、散发着致命香气的热馕。那诱人的色泽和扑鼻的焦香,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纪羽伸到半空的手,像受惊的蝴蝶翅膀,倏地僵住,然后触电般缩了回来。指尖残留着方才靠近时感受到的、对方皮肤辐射出的温热气息,灼烫感竟不亚于馕坑边缘。

他慌忙垂下眼,掩饰着瞬间涌上脸颊的滚烫热意,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盖过了馕饼出炉时那诱人的“滋啦”声。

阿依努尔用一块干净的布垫着,将一张烤得最完美、色泽最均匀、边缘微微翘起、散发着最浓郁麦香和焦香的大馕饼掰开。

滚烫的热气和浓郁的香气瞬间爆发出来。她将其中最大、最柔软、内瓤雪白如棉的那一半,不由分说地塞到了纪羽手里。

“吃,热的,好!”她笑容满面,眼神温暖。纪羽捧着那块烫手又喷香的馕,连声道谢。

阿依努尔又拿起另一块边缘烤得略硬、颜色也深一些的馕,递给戊雨名。戊雨名很自然地接过,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大口,坚硬的馕边在他嘴里发出清脆的“咔嚓”声,腮帮子有力地鼓动着。

纪羽看着自己手里这块明显更松软、更金黄的馕,又看看戊雨名手里那块硬实的边角,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他几乎没有犹豫,将自己手中那块最软、最香、内瓤最丰厚的馕,递到了戊雨名面前。

“这个……软一点,你尝尝?”他的声音不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戊雨名正专注地啃着自己那块硬馕,闻言动作一顿,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纪羽。火光跳跃在他深黑的瞳孔里,映出纪羽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着某种光芒的眼睛。

他看看纪羽递过来的那块明显更好的馕,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啃了一半的硬边,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别的什么。

他没说话,也没去接纪羽手里的馕,只是低下头,继续啃着自己那块,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用,我就爱吃这有嚼劲的。”语气是一贯的干脆利落,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纪羽的手悬在半空,递出去的馕还散发着诱人的热气。一丝淡淡的失落感悄然滑过心间,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激起一圈微澜。他慢慢收回手,低头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馕。

松软的内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韧劲,麦香混合着炭火的气息在口腔里弥漫开,温暖而踏实。

他小口地吃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戊雨名的嘴角。

那粒小小的、白色的芝麻,依旧固执地粘在那里,随着他咀嚼的动作微微颤动着。在纪羽眼中,那粒芝麻的存在感被无限放大,仿佛成了这温暖毡房里唯一能牵动他全部心神的东西。

他捏着馕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尖微微用力,柔软的馕饼被掐出一个小小的凹陷。刚才那股想替他拂去的冲动,如同退潮后又悄然涨起的潮水,再次漫上心头,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难以按捺。他屏住呼吸,手指在粗糙的羊毛毡毯上悄悄摩挲着,仿佛在积蓄勇气。

就在他几乎要再次抬起手时——

“他,”阿依努尔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突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善意的探究,目光在纪羽和戊雨名之间来回逡巡,最后落在纪羽依旧泛着红晕的脸上,手指指向戊雨名,“是你对象?”

轰!

仿佛一颗火星掉进了滚烫的油锅,纪羽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张脸瞬间烧得通红滚烫,连耳朵尖都像被火燎过一样。他像被这直白的问题狠狠烫了一下,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手里那块还没吃完的馕饼里。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毡房里暖烘烘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带着沉甸甸的压力,让他无所适从。

他根本不敢去看戊雨名此刻的表情,只觉得那粒该死的芝麻此刻一定在对方嘴角耀武扬威地嘲笑着他的窘迫。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带着煎熬的沉默。纪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听到火塘里炭火轻微的爆裂声,听到毡房外呜呜掠过的风声。

就在他窘迫得几乎要窒息时,戊雨名那带着点沙哑、却异常平稳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他一贯的、仿佛什么事都举重若轻的笑意:

“阿恰(大姐),”他发音清晰,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调侃,“我们啊,是兄弟。”他一边说,一边还伸手,很自然地、带着兄弟间那种大大咧咧的力道,在纪羽低垂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

那力道不轻,拍得纪羽身体都晃了晃,也瞬间击碎了他心底那点隐秘的、不敢言说的期待。

兄弟……这两个字像冰锥,瞬间刺穿了纪羽心头那片刚刚升腾起的、带着暖意的雾气。

他僵在那里,肩膀上传来的拍打感清晰地提醒着他这“兄弟”的定义。心底那点隐秘的期待和刚刚因指尖触碰而漾起的涟漪,像是被投入冰湖的石子,迅速沉没,只剩下冰冷的失落和一丝难言的涩意。

他依旧低着头,盯着手里被自己捏得有些变形的馕,麦香还在,却似乎失去了刚才的温度和滋味。

然而,阿依努尔却没有轻易放过这个话题。这位高原上的妇人有着鹰隼般敏锐的直觉和草原人特有的直率。

她看着纪羽瞬间红透的耳根和几乎要埋进馕饼里的脑袋,又看看戊雨名看似爽朗笑容下那飞快掠过纪羽发顶的、带着一丝复杂难辨情绪的眼神,了然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那种“我懂我懂”的促狭笑容。

“兄弟?”她拖长了语调,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当地语,毫不留情地戳破,“不像,不像!”

她伸出一根粗糙的手指,直直地点向纪羽,又点了点自己的眼睛,再指向戊雨名,“兄弟,不会……这样,看!眼睛,藏不住!”她的话语简单直白,甚至有些词不达意,但那份笃定和洞察,却像一把精准的匕首,瞬间剖开了某些刻意维持的表象。

毡房里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火塘里的炭火,不知疲倦地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将三人沉默的身影长长地投在挂毯上,交织晃动。纪羽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膝盖里,捧着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那句“眼睛藏不住”,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烙印,烫得他心慌意乱,无地自容。他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和小心思,都在阿依努尔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下无所遁形。

戊雨名脸上那轻松的笑容似乎也凝固了一瞬。他端起放在旁边的奶茶碗,凑到嘴边,却没有立刻喝,宽大的碗沿遮住了他下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确切的表情。

只有那双握着碗壁的、骨节分明的手,似乎比平时更加用力,指节微微泛白。

阿依努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不再追问,转身又去忙碌她的馕坑了。

馕饼贴入滚烫坑壁的“滋啦”声再次响起,浓郁的麦香重新弥漫开来,却再也无法驱散此刻弥漫在纪羽和戊雨名之间那片无形的、带着灼热审视的沉默。

夜色彻底笼罩了高原,毡房外风声渐紧,呜咽着掠过毡顶。毡房内,火塘的火被阿依努尔压上了新的牛粪饼,火焰暗了下去,只留下暗红温暖的炭火,持续散发着稳定的热力。

羊皮褥子在身下铺开,厚实而温暖。阿依努尔一家已经在一帘之隔的内室歇下了,毡房里只剩下纪羽和戊雨名,还有那堆沉默燃烧的炭火。

纪羽裹在带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羊毛被里,指尖那点烫伤早已被药膏抚平,只留下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的麻痒。

然而,心口那块被阿依努尔话语刺中的地方,却像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炭,持续不断地灼烧着,闷闷地疼。“兄弟”两个字,还有那句直指人心的“眼睛藏不住”,反复在他脑海里冲撞,让他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他紧闭着眼睛,努力调整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清晰地感受到身旁另一个人的存在。

戊雨名就躺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另一张羊皮褥子上,隔着不到半臂的距离。黑暗中,他的呼吸声平稳而悠长,似乎已经睡着了。

纪羽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混合着汗味、机油味和淡淡烟草气息的味道,这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变得格外清晰,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搅乱他本就纷乱的思绪。

时间在寂静和炭火的微光中缓慢流淌。就在纪羽以为自己会这样睁眼到天亮时,毡房的门帘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是戊雨名起来了。他动作很轻,似乎怕吵醒纪羽,赤着脚踩在厚实的羊毛毡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纪羽的心猛地一提,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他依旧保持着侧卧蜷缩的姿势,眼睛紧闭,只留一丝极细微的眼缝,借着炭火微弱的光,悄悄观察。

戊雨名没有走向门口,而是走到了靠近门帘的那一小片空地上。那里堆放着一捆白天捡回来的、尚未用完的枯枝。

他背对着纪羽的方向,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形成一个模糊而坚实的轮廓。他似乎在活动筋骨,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发出极轻微的骨骼摩擦声。

接着,他掏出了烟盒。黑暗中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咔哒”声,一点橘红的火星骤然亮起,映亮了他低垂的侧脸线条,硬朗而沉默。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头在黑暗中明灭,随即,一丝极淡的烟草气息飘散开来,混合在毡房原本的气息里。

纪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所有的感官都高度集中在那片黑暗中的剪影上。他听见戊雨名似乎低低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极轻,几乎被炭火的噼啪声掩盖,却又无比清晰地钻进了纪羽的耳朵里。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在寂静深夜里才有的、卸下防备的疲惫和沙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虚空中的某个人倾诉:

“……以前那个丫头……”声音很低,断断续续,被门缝里钻进来的风声切割得有些模糊不清,“……也是犟得很……非要跟我……进野狼谷……说了危险……不听……”

野狼谷!纪羽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这个名字他听戊雨名提过只言片语,那是一条以地形险恶和狼群出没而闻名的死亡谷道。

后面的话语被风声吞没,纪羽只捕捉到几个零星的词语:“……滑坠……冰河……捞上来……差点……”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石块砸进纪羽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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