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乔装,一身素衣的纪回清在安玙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提前买通了在小门值守的太监,悄悄出了宫。
不过为了保险,还是将佩宁留在宫中,用来防备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之所以选择今天偷溜出宫,并不是纪回清想寻求刺激,而是在印象中,今天傍晚礼部尚书的夫人因为担心儿媳临盆,专门会来清漪观一趟,她就是要靠这个契机,坐实道士和平安珏的事情。
戴好幂篱,纪回清扶着安玙的手就朝正殿走去,正巧看见卢夫人和逢匀方丈在交谈,她朝两位微微欠身,就向客堂走去。
卢夫人看到逢匀方丈与那素衣女子像是旧时,又从方丈的行为看出那女子怕是身份不凡,不免好奇,试探道:“那小娘子看着倒是不凡,不知是哪家的?”
逢匀方丈笑着摇了摇头,缓缓开口:“是哪家贫道自然不知,贫道只晓得那是位有着仙气的女道长。”说完朝卢夫人行了礼便自行离开。
只留卢夫人一人满腹疑惑。
“太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夫人怕是难产,您前脚刚出门夫人就一阵一阵的疼,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产婆说夫人没了气力,眼下还是让好几个人一块搀着才能站住。”婢女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满脸惊慌。
卢夫人霎时腿脚发软,想到刚刚逢匀方丈说的话。
“恐怕是要吃些苦的,幸遇一人,得一物,六个时辰,终可安。”不知怎的,卢夫人满脑子全是那穿着素衣的小娘子,也管不得其他,眼下情况危急,卢夫人连忙叫下人再备马车,只希望那娘子还在观里才好。
火急火燎地赶到清漪观,没有半点犹豫,卢夫人直接朝着客堂走去,之间屋子里空荡一片,哪还有那女子的身影。
“夫人是来找那位女道长吗?”不知何时逢匀方丈出现在她身后,卢夫人上前衣袖里的双手互相紧握。
“劳烦方丈,我家新妇这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还请方丈让那位小友与我见上一面,事后尚书家定会重谢。”即使慌了神色,卢夫人依旧保持那官家人的姿态,甚至搬出尚书来威慑。
只见逢匀方丈又是摇摇头,卢夫人藏在衣袖下的手,正握着那串珠串,本是用来让自己冷静的,现在确实有要扯断的迹象。
“那位道长已经离开了,不过确实有留下一物,嘱托贫道要亲手交予夫人。”逢匀方丈拿出那枚玉珏交给卢夫人,有接着道:“那位小友还让贫道给夫人带句话,气虚体弱需用药,通身乏力宜卧床。”
目送卢夫人离开,逢匀方丈才静下心,即使是她也没想到那缠有仙气的道长是遂宁公主,更是没想过她竟然对清漪观背后这么了解。
在第一次送走卢夫人时,逢匀方丈只当她也是一位来修身养心的散客,直到被安玙请进门,看见那幂篱下的真容,才明白这位并不是什么普通散客。
对于遂宁公主逢匀方丈一直有着很深的印象,早在几年前,先皇后带着她来清漪观养心时,她便觉得她身上有着摸不透的命格,即使在先皇后离世后,城里不少流言,说这位公主一蹶不振,懒散好闲,她还是相信,她的未来必然不凡。
直到今日,看着她即使一身素衣,也掩盖不了那似仙气般冷冽,清透的气质,看着她的面容,虽是豆蔻少女,只有那双眼,像是看透一切,睥睨从前那些流言和往后或将发生的悲哀。
即使未卓粉黛,却依旧让人晃神,红唇微张,只听她说:“逢匀方丈近来可还安好,这清漪观似乎不胜从前。”
逢匀方丈呼吸略微急促,心里已然打鼓,有些磕绊:“贫道见过遂宁公主,公主福安,公主说笑了,贫道这清漪观从前便是如此,是公主多有抬举。”
“呵。”纪回清轻笑,要不是上一世经历过,还真看不出这表面与世隔绝的清漪观成了乱党窝藏兵器资源的据点,只不过现在的清漪观还没到时候,只是单纯的道观养不了那些道士了。
上一世逢匀方丈至少还给她留了一份体面,没有和那些人一块落井下石,只留下一张字条“如来世,再相遇,愿公主,安遂宁。”
对她纪回清不恨,只是怒其不争,一身清风仙骨却和那些反贼一伍,想到这,她接着说道:“方丈你我都是明白人,心如明镜何必自欺欺人,如果今日本公主说能救清漪观一命,往后你能否成为本公主的人。”
纪回清说的不是疑问句,她有的是底气,清漪观就是逢匀方丈的心头血,倘若心头血干涸那她也没有存在的可能了。
房间很安静,纪回清不着急,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让她今日之内作出答复,但玉珏的事情还是要交代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声响:“道长,道观今日的晚膳……”像是下了决心,他才说出口“道观近日多为米汤,还请道长莫怪。”
纪回清皱着眉,看向安玙。
“无碍,我家娘子待会儿便离开,不用准备晚膳。”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消失后,逢匀方丈一下跪在她跟前,声音颤抖:“还请公主救清漪观渡过此劫,往后全听公主差遣。”
纪回清将她扶了起来,替她理了理衣衫:“有了逢匀方丈这句本公主就放心了,你只需要把这枚玉珏交给卢夫人,再跟她说气虚体弱需用药,通身乏力宜卧床,就可以了。”
纵使逢匀方丈不解,早就离开的卢夫人怎么会再次返回,也只是双手接过玉珏小心的收好,没有半点多言。
之后的事情就像公主说的那般,一一发生,逢匀方丈看着慢慢暗沉的天空,清漪观可能真的有救了。
赶在黄昏,纪回清回到皇宫,没多久就收到逢匀方丈寄来的信,上面写着卢夫人果然回来吵着要见她,纪回清看完就把信烧了,一边思考下一步。
“公主,奴婢愚钝,不过您是怎么笃定这尚书夫人就会回来找你呢?”安玙实在忍不住,出声询问。
纪回清放下手中的杯子:“说了让你平时细心点吧,倒是把宫里那套不听不看不说刻在心上了,我们刚到正殿的时候,正巧我听见逢匀方丈和卢夫人说幸遇一人,得一物,我们能这么顺利还多亏了她这句话。”说着纪回清皱了皱眉,她有剧本,那这个逢匀方丈又是怎么知道的?可能真有什么神仙存在吧,纪回清不再深想,累了一天,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去打理。
窗外,鸟儿啼叫,纪回清捂着眼,一只手撑着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听到动静,佩宁连忙先开床幔。
“公主今日醒来的时辰倒是早的。”
还好多亏了皇帝老爹送来的特权大礼包,准许她生病期间免除请安,上课,才让她有了机会。
“嗯,今日我要去一趟灵雨庙,你在宫里记得帮我遮掩一下。”
“奴婢遵旨。”
赶着时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次她倒没有刻意穿上素衣,昨天穿成那样去清漪观纯属是为了营造氛围感,戴好幂篱,确保不会被闲人看见面貌,又绕了一条小路,才进去。
经过烧香处时,纪回清还被呛了一下,倒是和清漪观不同,灵雨庙的香火却是十分旺。
见到璞灵法师,不出预料,看着体格健壮,是不太会生病的类型,安玙关好门窗后,纪回清也不着急摘下幂篱,试探道:“璞灵法师看起来日子很不错,也不知道那些香客知不知道他们用来供奉佛祖菩萨的香火钱最后都被你吃进肚子里了呢?”
璞灵法师笑呵呵地握着佛珠:“小施主这是什么话?这京城谁不知道灵雨庙,他们都是来寻求佛祖庇佑,而我则是将他们的心意转达给佛祖。”
纪回清知道这老狐狸脸皮厚,没想到这脸皮都快赶上肚皮了,手攥了攥随后便松开接着说:“那为何林时途没如愿中榜呢?”
“那自然是他心不够诚。”
“文夫人为何没有如愿抱到重孙呢?”
“那自然是他们不够努力,只求一次,未免小气了。”
这些当然只是纪回清用来降低这老玩意儿的招数,因为打听到璞灵法师能言善道,善辩黑白,所以就先抛出这些有的没的。
看着他摇头晃脑一脸势在必得的模样,纪回清嘴角上扬,上钩了。
“那为何璞灵法师要去巴结刺史,又托人去大理寺打点。”
“那自然是救我儿。”当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璞灵法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一双眼转来转去像是在寻找房间里有没有可以解决掉眼前这个小女娘的东西。
笨重的身子往旁边挪了两步,纪回清也不打算再藏着,索性摘下幂篱,璞灵法师在看见她的长相后腿脚发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动静真的不算小。
“璞灵法师,本公主今日还能尊称你一句法师都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身为住持,却干着违背佛祖的事情,不怕天谴吗?”所以你的天谴来了。
璞灵法师重重地磕了一下,声音哆哆嗦嗦:“见……见过公主,公主万福金安。小人知错,公主宽宏大量,恳请公主饶命。”
“你既做出这种离经叛道之事,还想求得何人原谅?你可别忘了还有一个等待问审的你的大郎。”璞灵法师听到自己的孩子,一瞬间抬起磕红了的脑袋,死死盯着纪回清,咬牙切齿地说:“那公主您想怎么样?”
纪回清看着他这幅嘴脸,冷笑一声,脑子闪过上一世他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如果说清漪观上一世是造反储备库,那灵雨庙就是有违背纲常,闪过那张张没有生气,满脸泪痕,遍体鳞伤的女孩的面容,纪回清就忍不住干呕,这个人死了都是便宜他。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纪回清找回理智:“让出你的位置,保你儿子一条性命,很划算的买卖,你考虑清楚,今天本公主没时间和你耗下去,最好马上给我回答。”
“好!”璞灵法师还没等她说完就答应,纪回清压制住上扬的嘴角:“很识趣,你会感谢自己的。”说完就离开了灵雨庙。
其实璞灵法师的儿子并没有犯错,甚至他和璞灵法师完完全全的两种人,只是被连带问责罢了,纪回清也希望重来一次,能够改变这些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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