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满微微一笑:“当然……没有。选择已经摆在你面前,一切就看你信不信了。我知道,你没把我们祖孙的命放在眼里,但你自己的,也不在乎么?”
若是苗满在此时赌咒发誓,表现得过于急迫,侯誊会顺理成章地认定,她是眼看着孙女将被害死而狗急跳墙,可偏偏她现在表现得镇定自若,这反而让他更拿不定主意。
他特地进到监牢里,对着“昏迷不醒”的薛绍衣观察了半天。
只从外表上看,这家伙的长相,确实比苗满那孙女更吸引人。而且,她看起来柔弱不堪,又找不到任何身份证明,到现在都无人认领。就算她真丢了命,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亲朋闹上门来。
在仔细思索、权衡利弊了一刻钟后,侯誊做出了选择。
他看向另一间牢房里的苗满,语带威胁道:“我姑且信你一回。可是,你给我记着,要是你这个‘建议’出了什么问题,我就把你和你那孙女捆在一处,一块儿烧死。她是死是活,都在你一念之间!”
苗满背在身后的手出了一手心的汗。她只是照着薛绍衣说的做,其实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但越是这样,越不能显露出心虚,总算将侯誊给应付了过去。
同样对此事没什么把握的,还有薛绍衣。
要是她原本的身体还在,或者继承了其中三分之一以上的能力,她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可惜,半点都没能继承下来。她现在,连一具可靠的身体都没有。
她唯一的筹码是送出去的魂魄碎片。只要那部分不出问题,就算她被那所谓的魔教教主折磨致死、连完整的尸身都得不到,也能通过再一次的温养恢复过来。
这部分就没必要跟苗婶说了。要是被对方得知,本就心善的她一定不会同意这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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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绍衣怀着几分不甚明显的忐忑,等待了将近一天。直到日头渐渐西斜,如血残阳铺满了半边天空,她才被人从阴冷潮湿的地牢里带出来,押往一处类似于刑场的地方。
这儿离侯誊的庄子有一定距离,离其他有活人的地方就更远,就算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有不相干的人赶来破坏仪式。确实是最合适的地方。
薛绍衣一边展示出无辜被牵连少女的惊慌失措,一边暗中做起了观察。“他们”为她准备的献祭仪式在正式形成前,还有不少的铺垫,所以,她在那间屋子里被困了许多年。不知道小世界的仪式,是不是也有复杂的程序要走?
要是能搞清楚其中原理,下次再遇上同样的事,她或许就可以防患未然了?
让她稍感遗憾的是,她什么都没看到。除了在她身前不远处跳大神、试图用奇怪又诡异的口号将魔教教主召唤出来的侯誊外,一切都极为平常,就好像所谓的献祭仪式不过是侯誊的一厢情愿,那位根本不准备登场一样。
侯誊的跳大神颇有节奏感,薛绍衣看着看着,竟产生了几分困意。就在她精神逐渐放松之时,周围的气氛突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曾接触过魔气,所以一下就认了出来,浓度极高的魔气在眨眼间就遍布整个现场,刚才还充满活力的侯誊已经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正常情况下,她这时候也应该在地上躺着,状态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可她除了呼吸稍有些不顺畅外,竟没产生任何的不适感。
薛绍衣正想搞清楚魔气的来源,看看是不是传说中的魔教教主登场了,但是,那些原本四下乱窜的魔气突然极有默契地同时向着她的方向涌来,竟在她周围形成了一道摸不着的厚重黑幕。这下可好,什么都看不清了。
好在,她对于陷入黑暗一事,还挺有经验的。这时候也不太慌乱,反而更能平静地用其他感觉器官去感受。这让她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有人从身后迅速接近的响动。
坏在,听是听到了,这具普通的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她清楚地感受到那人将一柄利刃抵在了她身后,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询问道:“你就是他送给我的人?知道我是谁吗?”
感受到生命所遭到的威胁,薛绍衣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但还是尽可能地转动眼睛,向后看去。
没见过的脸,没听过的声音,不过他的话倒是透露出一点讯息,所以,可以继续往下演。
她小幅度点点头,刻意流露出几分恐惧道:“主子说过……您、您是魔教的教主……”
“看你这副样子,你从没见过我?”
薛绍衣总觉得,身后的男人正处在怒火即将如火山爆发的边缘,可是,没见过就是没见过,撒谎被揭穿的话,也有可能导致情况恶化。
也罢,还是实话实说吧。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声音也绷得更紧:“没见过。您这样的人物,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平时哪有见到您的资格?”
话一说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因为很明显,身后这位表现得更生气了。
她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腾空而起,还没搞清楚现状,原本对她还算友善的魔气便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她这具小身板,哪里遭得住这个,转瞬之间,便彻彻底底失去了意识。
薛绍衣感觉她睡了很久,醒来时,周围的环境已变得陌生异常。
身体重得有些不受她控制,连抬起手臂、动动手指这样的小动作,都没办法做到。无奈之下,她只好艰难地转动眼睛,用一种固定的视角,去观察周围的一切。
显然,她正躺在一处洞穴之中。洞穴是天然形成,但能看到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比如说,此时此刻她躺着的这张石床,就跟人有关。否则不可能如此平整,她要么被硌得浑身都疼,要么已经顺着弧度一路滚到地上。
那位魔教教主倒是挺好心?不仅没要她的命,还给她找了个能睡觉的地方?这不太对劲吧?
而且……好饿!普通人的身体还得吃饭补充必要的能量,她再不来一口,又得饿死在这里了。
难道身体动弹不得的真正原因,是饥饿过度?
就在这时,薛绍衣的耳朵捕捉到了某人靠近发出的轻微响动。她有些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一次,她倒是认出了那张脸——
那是不久前才出现在她身后,还将她一路带到这里的魔教教主。
在对方冷着一张脸缓步接近接近的时间里,她还有心情抽空去思考,她没有第一时间就被杀死,是否说明教主大人希望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东西?这或许将成为她死里逃生的机会?
还没想出个具体的答案,魔教教主已来到她跟前,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薛绍衣犹豫了一瞬,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对方打算做什么、说什么。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教主大人。”
教主忽地凑近了她,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零,沙哑的声音被压得比平时更低:“你既然站上了那个献祭台,就该知道,你被送到我这儿,该做什么。”
薛绍衣快速地眨了眨眼睛。
欸嘿,还真不知道。别说她了,那位原本就该被献祭的、苗婶的孙女,恐怕也了解得不多。但从此时此刻他们过于“亲密”的动作,和当事人故意模糊的说法来判断,那应该是一件“不可描述”的事情。
“我或许知……”
话还未说完,她已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身上披着的外衣也被褪去了一半。比这侵入性更强的,是一股涌入体内的特殊灵力,它来势汹汹,似乎想要证明或验证些什么。这灵力并不纯粹,夹杂着大量的魔气,它经过的经脉,都传来灼热痛感。
薛绍衣清楚地觉察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这具身体本就脆弱无比,普通人都受不住魔气侵蚀,更不用说现在的她了。
气血翻涌,眼前开始出现大团大团的黑色雾气,她试图压抑喉间腥甜,可并不成功。一连串咳嗽声从她口中冲出,她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她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与表情,却能清楚看见眼前之人的状况。
这个距离,就算想看错,也很难。这让她愈发觉得奇怪。受到冲击随时有可能死去的人不是她么?为什么苍白着一张脸、满眼恐惧的反而是他?
可惜,她没有机会想明白了。
她在疑惑之中,彻彻底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在洞穴里醒来时,薛绍衣不得不感叹,这具她以为很快便会损耗的身体,竟还挺耐用的。
经过了饥饿威胁、献祭仪式和魔气侵蚀,她还是好端端地活到了现在。这应该不能用“巧合”或者“运气”来形容,必然有某人在暗中相助。
考虑到这段时间里,她见到的活人就那么几个,她不得不合理推测,做出这件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奇怪的魔教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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