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渚停在原地，转身回答：“奚渚。”
白央点点头，什么都没有再说，继续向着医院方向走去。
奚渚察觉到气氛有一点奇怪，她故意放慢步子，走在队伍末尾位置。
主街上，没有任何普通人的身影。
入目所见，是十几个白衣执勤军分立两侧，似乎是刚完成什么任务，正在这里稍作休息，但他们的武器并没有解下来。
执勤军们三三两两，回头朝奚渚一行人瞧过来。
在他们眼里，清扫者干的活只不过是抓抓苍蝇打打蚊子，四处抓捕那些逃窜的低级“老鼠”。而执勤军却不一样，做的是横亘个联区的“重要”传送任务，不论是政-府政要，还是危险分子，都需要他们亲自护送。
比如今天，他们就要确保某样东西被万无一失地送到这里。
“白央？”突然，一处簇拥的人群中走出了一位高挑的女性，她似乎是长官，经过众人时，大家都齐刷刷低下了脑袋颔首致意。
白央转过头，瞥了对方一眼才停下脚步。
在奚渚看来，白央停的十分不情愿，但又看到对方是谁后，不得不被迫站停。
奚渚有些好奇，这个人是谁？
“任务中？”来人简单问话。
白央依旧不吭声，戈乌立刻蹦出来开始打圆场，“白儒长官您好！队长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加班，熬了一整个通宵，之后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出任务，队长一定是太累了。”
“是吗？”白儒的视线环绕了一圈，最后却落到了奚渚身上，那种仿佛看蚂蚁一般的傲慢表情，“你们继续任务吧。”
“明白，长官！”戈乌对着白儒的背影颔首。
“还是这么压迫感强啊，下区执勤军的老大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瑟瑟发-抖！”医生在身旁夸张地渲染着。
“执勤军的主要任务只是就只是负责通道检查吗？”奚渚有点儿好奇。
戈乌解释着，她的声音越来越紧张，“联区针对感染工作特别划分了三种人员。
一种是清扫者，负责清除各区的感染者以及低级感染物，以及打扫和回收战后现场。
执勤军则是负责下区所有流浪者的管辖，还有执勤护送东西等等。”
太多的疑问充斥在奚渚脑子里，正当她想要再次提问的时候，戈乌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突然闭嘴开始沉默。
奚渚也无法强迫对方回答，只能将一肚子疑问咽回去。
“执勤军的另一项任务是将逮捕的低级感染物关起来。”白央冷不丁开口解释。
奚渚点点头，她摸上口袋，那里还有一把小刀。
从刚才就开始的那股违和感，终于露出了马脚。
戈乌不正常且异常紧张的音调，还有奚渚明明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这几个军人会对她的问题进行一一回答。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些人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她们不想让奚渚离开她们的视线。
“难道是发现我被感染了？”奚渚心道。
如果这些人真的知道了此事，按照基本的消杀政策一定会直接动手。
但现在很明显白央并没有动手的意愿。
那么是否可以说明，自己身上出现了意外！
而这种意外，一定超出了白央的认知范围，是她们无法解决的。
奚渚抬起头，望向几十米外奇怪黑色悬浮建筑，一个巨大的倒三角形建筑立在半空，大小大约有五六米之高，建筑前方摆着一座石刻的环形镂空模型，其上若影若现无数绿色纹路，十分诡异。
奚渚心中嗤笑一声——这地方是给我准备的吧。
***
奚渚站在三人身后，开始缓缓后退。
她十分清楚逃跑的后果，但求生的念头在此刻更占上风。
“自己一定不是普通的感染者，白央伪装一路且频繁搭话就是为了让自己腾不出时间思考，从而把她‘安全’带到这个奇怪的建筑面前。”
即使面前是深不可测的清扫者，身后几百米开外没有卸下武器的执勤军，奚渚也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
她在得出无法成功逃脱的结论后，立刻反手拔出了离她最近的戈乌的腿上的配枪，反身跃到白央身后，拿枪指到白央太阳穴。
“奚渚！”戈乌立刻提枪，“放开队长！”
果然，这帮子人全是在演戏！
那些迟迟不走围在一起的执勤军的目的根本不是别的，而是为了盯着她！
所以白儒才会说那句“继续任务”的话。
任务是什么？
那就是奚渚。
目前极大的可能是，在戈乌和白央接触到奚渚前，她们就制定了这样请君入瓮的计划。
哈利斯被迫下场是怕他口无遮拦暴露出不对劲，立刻治疗小女孩和老人也是为了稳住奚渚，不让她起疑心。
“你不想救那个小女孩和老人了吗？”白央语气平缓，“没准儿她们现在正在接受治疗。”
奚渚缓缓抬眼，她知道白央是在威胁自己。
“直接暂停治疗，杀了她们也可以吗？毕竟普通人私藏感染者这项罪名就是死罪。”白央开口威胁，“但是，只要你放开我，她们就能继续活下去。”
“你想要什么？”奚渚轻声问道。
白央一定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不然绝不会演这么一出戏。
“你有选择的余地吗？奚渚。”白央微微抬头，所有布置在这里的军人全部提起了枪，只要白央一声令下，奚渚就会在两秒内被打成筛子。
“你想要什么？”面前是无数激光枪口，气氛紧绷到极致，没有人敢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不论谁先动手，都是死路一条。
“我的要求非常简单，跟我一起进入背后这座建筑物。”白央说。
“里面有什么？”
“你有选择吗？奚渚。”白央转过脑袋，头盔之后，她死死盯着奚渚，“只要进去，这些枪口就不会指着你，怎么样？生死只在你考虑的一瞬间。”
“我怎么确定你不是把我骗进去再直接宰了。”奚渚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她没有任何选择，只要她一动手，那些人的枪会比她更快。
白央斜睨一眼，反手轻轻握到了奚渚手背上。
砰——！
白央扣下扳机，对着她自己的右手猛地开了一枪。
在近距离下，奚渚清楚地看到，白央的整只右手被打穿了。
戈乌目瞪口呆，这不在刚才的计划范围内啊！
确实，之前队长要求她在奚渚面前竭尽全力伪装，从而拖延住奚渚。因为队长不知道接到了什么命令，立刻说明情况有异，同时她们不能伤害奚渚，只要稳住对方将她带到这里就行。
所以，戈乌根本没有料想到现在这个场景。
她没有料到队长选择开枪废手只为获得奚渚的信任，更没有料到奚渚竟敢当着这么多人威胁队长！
“一只手换你一次信任，可以吗？”白央开口道。
白央没有撒谎，奚渚慢慢松了手，但并没有把枪还给戈乌，而是顺手放到了她自己兜里。
白央活动了一下右手，“多谢你的信任，你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奚渚什么都没说，现在所有情况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她盯着几十米外的建筑物，一切都是未知。
“队长！”戈乌在身后拽着医生大喊，“队长！您的手需要立刻处理，不能就这么直接进去！”
白央充耳未闻，抬腿跨上了那座奇怪建筑前方的扭曲阶梯。
“她们真的要进去吗？那里面可怕的很啊！”医生躲在戈乌身后，瑟瑟发-抖。
戈乌死死盯着奚渚的背影，突然离开。
***
“有什么感觉吗？”白央在自行包扎着。
奚渚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了，既然答应了对方的要求，那么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没什么感觉。”
在她身后的白央嗯了一声，从制服中掏出了医疗绷带，潦草地对着右手裹了裹。
随即在奚渚完全看不到的头盔之下的白央露出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微笑。
“有感觉的时候跟我说。”白央道。
“......”
奚渚没再搭理她，开始观察面前这座看起来就不对劲的建筑物。
建筑物很像自己在科幻电影中看到过的那种奇怪立柱形飞船。
“这地方是干什么的。”奚渚说。
白央道：“你在里面能发挥出更重要的用处。”
话音未落，白央紧了紧自己的头盔，包括她全身的制服，似乎在查看所有可能会出现的缝隙位置。
奚渚就这么衣衫破烂地看着对方一顿收拾，“那我呢？”
“你没事儿，直接进就行。”
“你怎么知道我没事儿？你裹得这么紧不就意味着里面很危险？”
“我再问一遍，你现在能感受到什么吗？”白央问道。
奚渚深呼一口气，什么异常都没有，甚至她都比刚才更加神清气爽，“没感受，很正常。”
“这就是原因，还需要解释吗？”
奚渚点点头，“需要。”
白央将激光枪支到地面，缓缓开口，“我一个普通人，光是站在这座建筑物外面，就已经头痛欲裂想直接开枪杀了自己。
正如你心里想的，你不是普通的感染者。
你在这种环境下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强烈的感染味道四散在周围，它们无孔不入，感染值也高到离谱。
我现在只要脱下头盔呼吸一口，立刻就会晕倒在地。”
“突变？跟感染数值有关？”奚渚立刻反问。
“没错，感染值越高越容易突变，不过这只是一方面。感染——已经持续了几百年。这几百年间，联盟不断深-入调查感染出现的原因和后果，但也仅仅只是知晓冰山一角。
其中包括，所有感染物会不自觉地释放出粒子，这种粒子如果不及时进行消杀清除，就会造成全境感染的危险情况。”
“所以，咱们进去就只是要处理粒子。”奚渚确认道。
“消除，绞杀，歼灭。”白央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应该是这样残酷的词语。因为我们遇到的不会是飘在半空‘人畜无害’的绿色粒子，而是那些粒子背后的始作俑者——感染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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