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半张半闭，首先入目的是是红棕色房脊，接下来是左侧，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张圆桌。
睡醒后习惯的动作是揉眼，在左手与眼皮交错之际，出现了一张人脸，一张半醒迷糊的人脸。
林不语一时之间忘记正在进行的动作，左手悬停在半空；他本就运作缓慢的大脑更加缓慢，呆呆顿在原处。
反观对方则相对平静，见他如此嘴角勾起，“你睡得还好吗？”
“……”
那双唇微微扬起，右侧脸颊被唇角的弧度挤压出一个不深不浅的酒窝，左脸颊并未出现，再往上是鼻子乖巧地长在正中间，接着是眼睛，眼睛里带着笑以及关怀，眼尾带着淡淡粉红一同上扬，一双眉毛又长又细，是红英。
她嘴巴又在动，“你……睡……好吗？”
声音在他耳中既粗大又模糊，他试图从她的口型之中辨认出话语，可也仅仅听得清四个字。
他仍旧没回，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酒窝更深了。
红英上半身起，足脚仍旧在充满温馨味道的被褥当中；林不语同样，一人在床榻里，一人在外，二人面面相觑。
他昨夜束起的蓝发不知何时被松开，平铺在后，眼睛已经忘记如何眨动来缓解干涸，湛蓝玻璃球中只有她的上半身，鼻梁高挺，嘴唇更是半张停住在原地，双手握拳放在自己双腿之上。
她又说了些话语，但他一句也没听见。
末了，她将被一角掀起，足脚皆从其中抽出，半蹲着，被角又被放回，她迈脚，从林不语上身离开前的床榻上方移动。
林不语视线随着她移动而动。
她坐在床榻边缘，背对着他，其动作着穿鞋袜的右臂与他距离她最近的左臂仅仅一个米粒的间隙。
可她身后的发丝就不一样了，宝蓝与漆黑早就勾结在一块，在栗壳色为底的床榻上，描绘着、晕染着。
她起身，栗壳底上仅留有宝蓝，身侧位置空了出来。
她推门，客房内仅留有他一人，屋内那一抹药香跟随者她离去。
似乎是药香将他魂魄引出躯体，这一离开，魂魄骤然回归、融合在躯体内。
林不语终于清醒回来。
他这才发觉显露在被褥外的上半身上只有一件白的不能再白的里衣，里衣在中间交叠，左右两侧丝带各自紧紧系着。
下半身也同样只有里衣。
至于中衣、外衣此刻正乖巧躺在屋内圆桌一侧的木椅上，外衣在下，中衣在上，固定发髻的玉簪在圆桌上睡着。
昨夜，他记着二人在圆桌两侧品茶，他饮下多杯，然后就倒在地上。接着就是他与红英姑娘共同躺在一张床榻上，直至睡到现在，衣裳也被人拨开来。
那昨夜……
有……没有
发生……没发生……
他穿戴整齐，从客栈离开。
左脚将将迈出客栈，右脚还在门槛内，师兄出现在在眼前。
对于江湖中人来说，一夜未眠乃是常有的是，林语更是不在话下。可他暴露在外的手踝、双手、脖颈、面庞可就没那么好受了，拂尘更是被甩得生出了结。
林不语走近。
“师弟。”
“师兄，我要成亲。”
.
“十三师傅。”
——十三长老是瑶花谷最为出色的医者，也是瑶花谷多年行医之术集大成者。不仅在在民间有一定声望，还曾被皇家召见。十三长老平生仅收过一位徒弟，红英、青梅乃是瑶花谷谷主的弟子。谷内弟子凡有困惑着皆可求助于十三长老，十三长老不吝赐教，全谷上下皆称呼已经十三师傅。
红英拎着三张牛肉烧饼返回到她同青梅下榻的客栈中。
对于十三长老的到来，红英丝毫不意外，因为人是她请来的。
前些时日，有一个女子来她这里问诊。
——白鹤镇每每举行舞象大会时皆回邀请瑶花谷内两位长老在此处为伤者进行诊断，今年来的两位并非是长老，可以瑶花双姝的医术无人质疑。除伤者外，四处各地身患疑难杂症的病患也会不远万里来到此求医。
这女子名唤金环，畏惧强光、躯干多生松绿色斑点，且斑点大小分布规整、每每被光照射会奇痛无比；四肢较常人更为白暂、纤细，容貌更为貌美，生长缓慢；视力衰退，可视距离不超过三丈。
红英记得十三师傅曾收治过相似病症的患者，故修书一封回瑶花谷。
红英道：“我同金环相约与巳时，还请十三长老稍等片刻。”
闻言，十三长老面容有一丝变化，但随后恢复。“好。”
青梅悄悄绕到红英身后，“师姐……”
与红英等长青梅此时与侧脸来的红英平视，她双目聚焦与中心一点，如同一个闪亮的小光点。她脑袋不自觉向下再上扬，目光浓烈且虔诚，跟在书院中向夫子求教的学童一般无二。
青梅并未询问，可红英知晓她所问何事。
她所问正是昨夜红英与林不语一事。
红英轻轻颔首。
青梅问：“那今日一早……？”
红英回忆着林不语适才的表情，道：“他似乎有些被吓到。”，但与话本上被下药的人状态也是有些相同，应当算不得失败。
先前林不语与自己相处时，时而变出一朵鲜花来，时而变出一颗新鲜药材来，时而还会帮她照顾小病患睡觉。
她问他为何会如此合她的心意。
林不语：“我学的。”
红英：“在何处学的？”
林不语：“话本。”
昨夜下迷药那一招正是她从话本之中学来的，只不过她在话本的基础上稍加改动，应当也会合他心意。
接下来自己就是与他保持距离在他面前一段时间，直到他找上门即可。
十三长老注意到面前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只当是小姑娘之间的悄悄话罢了，并未多言。
敲门声响起，“请问红英大夫可在？”
红英推开门将对方请了进来，招呼着青梅将窗户闭上。
金环外罩着一件黑布制成的披风，四肢、躯干皆缩在这宽大的披风下，不敢露出一寸。黑披风外上缝上一个同样布料的帽子，帽子从后向前盖在头顶上，前边多出的部分刚好将眼睛罩住，眼睛以下的部分又在里面围上一条丝带。双目正好从帽檐下的开口处视物。
红英道：“金环，这位正是我同你所说的十三师傅。”
进了门，金环先将帽子取下，接着是颈部的丝巾，再然后将这件黑披风取下，被红英将二者收着放在一侧圆椅上。
金环双手交叠在腹前，半屈膝，脆生生到来一句，“十三师傅好。”
十三长老颔首问好，“请坐。”
“金环，请问年芳几何？”
“三十又三。”
没了黑披风遮挡，金环完全暴露在十三长老眼前。
金环长的一张鹅蛋脸，面部皮肤白暂细腻，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脸颊两侧透着一层薄薄的红晕；眉毛不浓不淡，天然秀气地弯着，底下镶嵌这一双黑晶晶的眸子，美颜深邃如同勾勒过一般；嘴唇天然红润，不点而赤。这分明是一个一二十岁的女子模样。
见她这面容，十三长老不由地一愣，金环的容貌与她记忆中那人的模样有**分相似。
“金环，家中有几人？家中得此病症的有几人？”
金环道：“家中原先共有四人，父母、姐姐和我。姐姐与我所患症状一致，可她早年间就已经去世。”
十三长老示意，“身上。”，说罢，她绕至金环身后。
金环将衣带解开来，右肩衣裳掀开。
白嫩的皮肤上点缀着松绿色斑点，她身上斑点的颜色比十三长老所见的另一人更加深上些许。
十三长老道：“的确为绿孔雀症。”
绿孔雀症是十三长老为其病症所取的名字，身上斑点如同绿孔雀身上羽毛，且患者样貌娇美，因此得名。
该病症多发于幼年女童身上，年轻时多貌美，易早逝。
“今日可有发热情况？”
金环道：“并未。”
——十三长老早年间游医时曾见过几例，后深入研究多年。病症后期会出现持续发热，双目失明，松绿色斑点变深且出血，最后流血不止而亡。而病症后期正是在患者三十岁左右。
“我开张药方给你，配合施针可缓解斑点加深、恢复视力。扎针需每日午时前来，时辰不可早也不可晚。若是出现发热立即在寻我。”
“多谢十三长老。”
.
九术殿三师上善若水在黑鸦镇不慎离世，这与诘问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击；对于埏音来说不免要伤怀好几日。
“善叔是诘问师父好友之一，每每研究出啥好东西都会先跑来六星门同诘问师父探讨。我幼时许多玩具都是善叔相送。怎么就……”
漫游：“……有一个是肚子会裂开，里面有一个小人的……”
埏音：“……”
她一掌拍在漫游脑后，漫游连忙道三声，“错了。”
那是善叔感同孕妇怀子之哭，专门制作的一个母亲的人偶。告知她人是如何由来的。
胡一手端了饭进屋，扫视一圈，“奇怪，闻朝近日怎的如此酣睡。”
王安道：“待会让苏大夫给他瞧瞧。”
林不语正常后：“红英，你这是看得何种话本？可是正规书局印刷的？来源可是否违反我朝律法？”
红英将书合上，书名《少爷被下药后我成为了他的宠妾》
作者蓝：只不过书中是少爷被其他人下药，而你是被红英下的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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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舞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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