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关于“习惯”、“无畏”、“驭夫之道”之轻松调侃,此刻皆显浅薄。终明,华盖星君敖丙深入骨髓之慵懒平静下,承载着何等惨痛过往与难言重量。其与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之间,绝非简单“习惯”可囊括。
哪吒缘何最终自刎?此谜团如沉石,压于闻此事之仙官心头,再望向那消失于云霞中之玄素身影时,目光除敬畏,更添难以言喻,复杂沉重。
“那…他二人后事如何结缘?此等深仇,岂能为夫妻?” 新仙官眉峰紧锁,觉逻辑断裂,难以理解。
捻须老星官闻言,面上唏嘘立被“你终是问到关键了”之八卦光芒取代。清咳一声,声带神秘:“结缘?嘿嘿,自然是咱们那位元帅死皮赖脸、千方百计求来的!” 故意一顿,享受众人聚焦,“闻元帅不知如何,竟撬开月老尊口,得悉一惊天秘闻——其敖丙,与他哪吒,命格之上竟镌刻‘天结缘’三字!”
“‘天结缘’?!” 新仙官与不知情者倒吸冷气,目眦欲裂。
“天道承认、钦定之姻缘?!千百年来,得天道认可之姻缘一对也无!多少神仙眷侣焚香祷祝求而不得!天道…天道竟予此?予…此孽缘?!” 新仙官声替敖丙不忿,“此…是何天道?!岂非…岂非欺压善人?!星君何辜遭此罪?!”
“噤声!” 老星官面色一肃,厉声喝止,“天道玄机,深不可测,岂是吾等能妄加置喙、评判其合理与否?!慎言!” 警告瞪视新仙官。
新仙官缩颈,然面上仍愤愤,低声嘟囔:“难怪…星君会跟自家仇人…原是遭天道所迫!太过憋屈!”
老星官捻须,面带分享独家秘闻之兴奋:“嗐,汝不知,元帅当年追求星君,那叫一…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与现今‘我的’霸道模样判若两人!”
“哦?速讲!” 立有仙官捧场。
老星官压声:“试想,元帅心中岂无芥蒂?抽筋断骨、毁人道基之血仇!纵其后…唉,星君以德报怨救其性命,然仇怨实打实!元帅…心虚得紧!日日揣心,唯恐星君认出其为当年混世魔王,更惧星君忆及旧恨,冷眼相待,甚至…恨不能杀之!”
“那…星君当时可有认出他?” 新仙官忍不住插言。
“嘿!” 老星官一拍大腿,面上现出又好气又好笑古怪神色,“此乃最绝妙处!无!全然无! 华盖星君之心思,不知整日沉浸于混沌星图、流体模型或蚁群搬家之中,对哪吒之印象,大抵停留于‘天庭新来、煞气颇重、脾气欠佳之同僚’层面。压根未将眼前威名赫赫之三坛海会大神,与数千年前东海边抽其筋之熊孩子相联系!”
“啊?!” 新仙官等惊呆,“此…此等大事竟能忘却?!”
“然也!” 当时在场仙官接口,模仿敖丙万事不萦心之懒散腔调,“吾等替其着急,曾旁敲侧击问星君:‘星君啊,您看…哪吒元帅…您对他…可有何特别看法?譬如…嗯…觉其眼熟?或…心中有…别样感触?’”
老星官立接,学敖丙清冽平静、无波无澜之语气,还原情景:“‘看法?’星君彼时正对一片奇形云彩出神,闻言慢转首,满眼是纯粹茫然,‘他…工作效率尚可,斩妖除魔数据达标率高。煞气外溢指数…略超标,建议加强能量内敛训练。除此而外…’” 其顿,似努力检索记忆模块,终一脸空白结论:‘别无看法。’”
“噗嗤!” 有人忍俊不禁。
仙官续道:“吾等不死心!壮胆再问直白些:‘那…星君,您对当年…东海…被抽龙筋之事…还…还记恨否?’ 猜星君如何作答?”
众人屏息。
老星官再仿敖丙,语气淡若谈论天气:“‘记恨?’其微歪头,眼神清澈无辜,带点思路被打断之不解,‘未刻意记挂。至于恨…’ 认真思索几息,终给出令众仙下巴落地之答案:‘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哈?!未曾想过?!” 新仙官彻底懵然,声调拔高,“抽筋断骨啊!毁道基之仇啊!如此大恨!彼竟言‘未曾想过’恨不恨?!”
“然也!” 老星官感慨万千,频频摇首,“彼时吾等表情,如遭雷殛!抽筋断骨之痛,毁道基之仇!换作谁人不恨入骨髓?然至星君此处…如随手翻过一页旧书,内容未记,连带页上沾染之血与痛,一并翻过。或…其心府之中,根本未为‘恨’之情预留位置?其核心所运,唯逻辑、数据与‘现下是否扰我清思’寥寥数则而已!”
“那…元帅可知星君当时并未认出他,也并无恨意?” 另一仙官好奇问。
“岂能不知!” 老星官露“你懂”之色,“元帅面冷心细!吾等旁观者之反应,星君那‘你是谁的?哦,同僚。有事?无事勿扰’之天然态,他岂能不明白?故愈发小心翼翼!”压低声,带促狭:“当时,元帅欲赠物示好,须拐八百道弯!今日‘不慎’于星君常往之藏书阁‘遗落’孤本阵图,明日‘恰巧’多猎了头星君研究所需、皮毛能隔绝特定灵波之稀有星兽,托人‘顺便’将皮子送至星君府邸…己身不敢露面!唯恐一言有失,一眼生错,触动星君那条(或根本不存在之)‘仇恨’心弦!”
“啧啧啧…” 众仙官啧叹称奇,想及煞神元帅笨拙“暗恋”之态,顿觉世界玄妙。
“故而,” 老星官总结,看向仍觉“不合理”之新仙官,“莫再替星君抱屈,言其遭逼。天道结缘乃契机,然元帅那份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之追求,以及星君那…嗯…独特近神之‘忘性’与‘无恨’,方是二人终成眷属之关键。一人拼命弥补欲近,另一人…压根不觉需弥补,甚或未识对方何人,日子照过不误。此…便是他二人之‘缘法’!旁人观之不懂,学之不来。”
老星官无奈摇首,然八卦之火未熄,面上再现追忆往昔之兴奋:“莫恼了,嘿,吾与汝且道当时大婚之日,汝等未见过那场面!真乃轰动整天庭!连西天灵山都惊动,遣使观礼!”
“对对对!” 一旁亲历者立时激动接口,手舞足蹈,“何止热闹!实乃天庭千载未有之盛(荒)况(诞)啊! 吾等可是倾巢而出!上回需天庭如此动用全员者,尚是五百年前追捕那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呢!”
众人被此喻逗乐,沉重稍缓。
“然此番追捕目标为谁?” 仙官眉飞色舞,“正是咱那位压根不想成婚、只欲寻清净角落研云图或睡回笼觉之新嫁娘——华盖星君敖丙!
“哈哈哈哈哈!” 笑声再起。
“汝等不知!” 仙官绘声绘色,“星君彼时,或觉‘天结缘’荒谬,或纯嫌婚礼流程烦琐,吉时将届,新嫁娘竟不知所踪!帝君急跳脚,元帅面色…啧啧,比玄甲犹黑!煞气几掀凌霄顶!立下严令:‘找!’”
“好家伙!” 另一参与者加入回忆,满面红光,“那场面!南天门、北天门、天河、蟠桃园、兜率宫丹房、月宫兔窝…翻了个底朝天!千里眼顺风耳几成摆设!众仙腾云驾雾,比擒拿猴时,还积极!为何?一是惧元帅发飙殃及池鱼,二…嘿,看热闹不嫌事大!千载年未从有过如此趣事!”
“终是何处寻得?” 新仙官入神追问。
“嘿!司命殿最深最僻之藏书阁顶梁上!” 仙官拍腿,“星君怀抱一卷《星云流体混沌模型初探》,倚梁将睡!被吾等团团围住,碧眼犹带初醒之茫:‘嗯?吉时到了?这般快?’”
“哈哈哈哈!”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后事如何?星君便乖乖随归?”
“乖?” 仙官一脸“你应当懂得”之色,“星君那性子,岂能乖乖就范?吾等好说歹说,晓之以理(天道难违),动之以情(元帅快拆天庭),终是太白金星老好人出面,许诺大婚后藏书阁对其全天开放、不限时辰,彼方勉为其难、慢吞吞随吾等归来!”
总结道,语气带着集体成就感之欢乐:“总之,此时那场大婚,除却咱们那位全程神色空白、眼神放空、恍若魂游天外思索宇宙终极问题之新嫁娘,天庭上下,自帝君至洒扫童子,无不欢喜雀跃! 锣鼓喧天,祥瑞齐放,热闹胜似千年庆典!真真‘敖丙一人受伤之世界达成矣’!”
归途充溢快活之气。众仙回味“追捕新嫁娘”之惊天荒诞热闹婚典,先前沉重不忿渐被冲淡。新仙官虽仍为敖丙抱一丝不平,亦不禁为此景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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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邸之内,敖丙方欲溜向书房,便被哪吒一把搂腰拖回,下颚抵其发顶闷声道:“今日…可有闲人与汝说怪话?”
敖丙眼神放空,慢半拍应道:“嗯?…哦,说你当年追我模样…像…嗯…只炸毛豹子?” 哪吒耳根微红,臂膀收紧:“…噤声,就寝。”
佐哲:“人……能不能……不上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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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紫薇办公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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