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有晴推越子衿来冥殿时其他几个人已经规规矩矩列队站好了。
“你们在干嘛？被罚了？”
“谁罚他们了。”飞涯把命簿合上，“你这几个后辈一大早就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是计划谋杀吗？”
“什么表情？”曲有晴绕到他们前面，被微生万户白眼乱翻近乎变异的模样吓了一跳，“好恶心！”
微生万户跪倒在地，捂住眼睛流泪，“瞪太久眼皮抽筋了。”
阮玲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认真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我们正在用很虔诚的眼神向冥尊大人传达我们的需求。”
“我是管鬼的，不是读心的。”飞涯无语，“比起让我从你们眼里的红血丝猜需求不如直接用嘴说出来。”
“哦哦。”阮玲珑看了一眼轮椅上的越子衿，主动说明，“实不相瞒，我们的宗主性命垂危，这次来是想向您求一味叫做无垢莲的药材。”
“你们宗主性命垂危，关我啥事啊？”
“对哦，关您啥事。”阮玲珑觉得她说得对，很快又改变想法，“不对不对！我们不会白要您的东西，您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飞涯不为所动，“可我什么都不缺，只缺一个能帮我处理公务的助手，你们谁有兴趣自杀来当我的鬼差？”
花蓉和邢悥齐齐指向微生万户，“他有。”
“我没有！”
“都大人多少岁了欺负小孩子有什么意思。”曲有晴传音，“你可是欠我一条命，换株无垢莲不亏，随便找个台阶给他们下就是了。”
“说得跟你以前没偷过这玩意儿似的。”飞涯“嘁”了一声，改口道，“你们现在还年轻，拿不出诚意很正常，但总得让我看见未来的价值吧。”
“什么价值？”阮玲珑问。
“回答一个问题，答案能让我满意就把无垢莲交给你们。”飞涯翘起二郎腿，手指在几人身前一一扫过，最后状似不经意停在阮玲珑的方向，“就你吧。”
阮玲珑紧张地攥住衣摆，“请、请问。”
“如果世界即将毁灭，舍弃你一个人的命可以换所有人存活，你愿意吗？”
阮玲珑没有一点犹豫，“我愿意。”
飞涯倒是不觉得意外，继续引导，“可这样恶人也会活下来哦。”
阮玲珑点头，“我知道，但我也保全了更多善良有担当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责任，她们既然拥有了一个更平和的环境，一定会更努力地去维持它。”
“可这样你就死了不是吗？哪怕真如你所想有人建立了理想国，你也看不见。”
“看不见也无所谓呀，完成一件事总得有代价的，比如修道的途径是学习，拯救世界的途径如果是死亡的话，我可以接受。”
飞涯看向花蓉，“这位小友，你看上去并不认可她的想法。”
“那是当然。”花蓉冷哼，“我才不牺牲，别人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才不放心把什么事都交给未知，万一她想象中善良有担当的人根本不存在呢，我只相信我自己的能力。”
“那万一有小衿这样的人呢。”阮玲珑反驳她。
“别搁我这假设！”
“哈哈，你们的想法倒是截然相反。”飞涯被她们的内讧逗笑，“阮玲珑，给你个机会改变答案，再选一次吧。”
“我还是愿意牺牲。我觉得要创造一个更幸福的世界，需要理想者对未来框架大胆的设想，也需要理智者对现实的建设和对规则的制定。”阮玲珑紧紧握住花蓉的手，“我可以做理想者，因为我愿意相信花蓉这样的理智者有能力接手之后的事。”
花蓉被抓住手也没抽出来，只是扭过头傲骄地抬了抬下巴，“哼。”
“曲有晴，她好有意思！”飞涯乐得直拍掌，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你还真没说错，我突然觉得你的话有几分可信！”
“什么话啊？”微生万户弱弱地问，“你们很熟吗？”
曲有晴仰头看天花板，“怎么会呢我只是一个一百岁出头的年轻小徒生啊。”
“可是一百岁徒生怎么可能和魔尊打得不相上下还隐隐有优势呢？”
“那谁清楚，说不定是他心情好放水了呢。”
邢悥适时插话：“请问冥尊大人，您对她们的答案满意吗？关于无垢莲……”
“哈哈，很不满意，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蠢货。”飞涯都快笑到跌出椅子了，赶快搭着扶手坐起来，“但是我为什么看她这么顺眼呢？是被下蛊了吗？”
“天之骄子的魅力你逃脱不了的。”曲有晴解释，“快给无垢莲。”
飞涯挥挥手，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花百灵和叶玄凤走上前，“请跟我们来吧。”
走出冥殿，微生万户后怕地问：“这么容易就同意了？不会反悔吧？”
“冥尊大人许下的诺言不会轻易收回。”叶玄凤说，“这位小友谨言慎行。”
阮玲珑看着路边越来越稀疏的建筑和植被，“无垢莲不在库房或水池吗？我们这是要去哪？”
“跟我们走就知道了。”
两只小鸟一路将他们领到一个寸草不生的巨型浅坑，“就在前面了，各位自行前往吧。”
花蓉把手举在眉毛上，“哪？水都没有哪来的莲花？”
“无垢莲不种在水里哦，它是陆生的，会吸收方圆两里的全部营养，所以此地只有它一株植物。”花百灵指向浅坑中心的小黑点，“喏，在那呢。”
“那直接过去拿不就是了，你俩走不动了？”
“无垢莲只有心志坚定者才配拿，一旦走进它的根系范围就会陷入幻境，轻则头疼重则死亡。”花百灵拎起小雷的翅膀和他们说拜拜，“几位加油哟，感到不适原地停下休息一会儿再返回就好。”
“小衿你不方便就别去了。”阮玲珑兴致冲冲挽起衣袖，“我们来解决！”
“它只喜欢生者，鬼魂也是拿不到的。”叶玄凤提醒。
微生万户无所谓道：“我们都是人类，别担心。”
“呃。”曲有晴心虚地坐在越子衿腿上，“实不相瞒师姐从前中过好几次心魔，心志特别不坚定，还是不参与了哈。”
“不去就不去呗，你坐姐姐身上干嘛？”花蓉眉头紧皱，使劲拽她，“姐姐你放心，我保准把无垢莲拿回来！”
“加油，不要逞强，我们在外面等你们。”越子衿轻轻挥手，松了口气。
还好她能以寒毒未清为由留着休息，不然凭她的内心，绝对是最先倒下的。
曲有晴看出她心中所想，抬起屁股用力往下坐，“一个坑而已，你以前连食梦魇的幻境都破过，别小看自己。”
“滚下去。”越子衿不适地抖腿，“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不要。”曲有晴变成娃娃，就是不肯挪动屁股，“你肯定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花百灵惊奇地盯着她看，“好可爱哦！你俩是什么关系呀？”
曲有晴给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就是那种关系。”
“哦~那种呀。”
“对，那种呀。”
“再语焉不详我找人弄你。”越子衿捂住曲有晴的嘴，反问道，“你们是灵兽吗？和冥尊大人是什么关系？”
“我们以前是灵兽，死后是鬼修。”叶玄凤说，“是冥尊大人给了我们继续活下去的机会，我们很感谢她。”
花百灵掰着指头数，“对对对，老大是我们的姐姐、娘亲、祖宗、师傅、上司、朋友……”
“等等这些身份不能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吧。”越子衿吐槽。
“反正就是对我们很好啦！”花百灵捧起小雷，“听说老大要收你当干闺女，我们就是四姐妹了，我是大姐！”
“百灵鸟、鹦鹉、麻雀和人怎么都不能当姐妹吧。”
“别总说这些不合时宜的话！”花百灵跳在轮椅扶手上坐好。
“别管她，她就是喜欢胡说八道。”叶玄凤怕轮椅侧翻，在另一边坐下，“自从圣子大人和曲宗主离世后冥尊大人好久没笑这么开心了，谢谢你们来冥界。”
“不用谢，能让她放松点我们也很开心。”越子衿看见这个小小“管家”如此尽职尽责还有些新奇，“你们现在是鬼修，所以生存名额是被抹除了吗？”
“嗯嗯，我们都不希望有来世，老大吃了点亏把我们留下来了。”花百灵说。
“她既然有抹除的能力，为什么不把曲有晴的名额加上呢？”
“因为‘毁灭’远比‘创生’要容易，这个世界只有天地神大人具有从无到有的能力。”花百灵扭过头看她，“母亲孕育孩子、种子破土而出，这些也是创生，但它们都是在天地神创生的基础上维持世间平衡，有大致的定数，不能算完全的从无到有。”
“原来是这样。”越子衿若有所思，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又多了一分。
“小妹不用在意这些严肃的故事，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花百灵用手指把她的嘴角提起来，“多看看让人高兴的事物。”
曲有晴接话，“比如说前面有人摔了。”
“谁啊？我们也没聊多久吧。”越子衿向坑里看去，只见一个人正屁股对着她们。
真是完全不出所料啊。微生万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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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理想者与理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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