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队来到冥界时已经不早了，各个筋疲力尽，所以直接找了房间歇息。
“青青，痛痛，救救！”曲有晴抱着一篮子针线推门而入，捂住心口满脸痛苦。
越子衿吓得愣住，“怎么了？”
“躯壳受损严重，我的手脚要断掉了。”曲有晴悲伤地在床边坐下，“你会缝娃娃吗？手艺烂点没事，凑合就行。”
越子衿拿起针穿好肉色的线，“你快变回去我看看。”
曲有晴“嘭”的一声变小，自顾自坐在越子衿腿上，全身上下四处都有开线的地方，只不过四肢最严重，破烂得近乎散架。
越子衿看得有些心惊，犹豫得不知从何下手，“入针你会痛吗？”
“不会，你随便弄。”
越子衿把她拿起来，突然顿住，“呃，那个，要缝里面就得把衣服脱了，你……”
“什么？你把我看光？”曲有晴果断脱了一边外套，“吓你一下，娃娃的构造和真人不一样，而且我又没触感，别担心啦。”
“不是担心，就是好奇怪。”越子衿把她的小衣服脱下来放一边，先从身体修复起。
上辈子她可是帮她的二次元妹妹照顾过很多棉花娃娃，一个做工不如它们精致的曲有晴而已有什么不好面对的！
她正仔细修复，曲有晴自顾自给房间加了许多层隔音咒，心下传音。
“青青，你要小心飞涯哦。”
“为什么？”越子衿问，“她看起来很和善啊，和我想象中青面獠牙的冥尊完全不一样。”
“装的啦，她是名副其实的笑面虎，整个人和‘善’没有一丁点关系。”曲有晴说，“你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嗯……头发很长，而且颜色很有个性，上面都是白的，发尾反倒是黑的。”
“关注点竟然是这个吗。”曲有晴汗颜，“不过她以前不是白发哦。”
“是自己染的吗？”
“不是。”曲有晴轻轻摇头，“这件事还得从她和之前的天胜野说起。
“飞涯的工作流程都记录在命簿上你知道吧，那是天胜野送给她的法器。
“她俩认识的时间比我的生命还长，似乎关系非常特殊，毕竟能让飞涯那种懒鬼勤勤恳恳工作还乖乖听话的也就只有天胜野一个人了。”
越子衿剪断棉线，去缝下一个部位，“之后是出了什么事吗？”
“在我当上宗主之后修真界和魔界大战，人间的景象也不怎么样，当时的人皇不仁，整片大陆的东边都过得十分辛苦，尤其是阳城闹灾，尸横遍野。
“我和天胜野也只见过一次，当初她把魔界的事全权交给我，想自己解决人界的灾难。”
越子衿把碍事的头发挽在耳后，“她不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吗？一般不会轻易出手吧。”
“可那个天胜野格外多情，就像你在圣域见到的那个一样，她们拥有细微的性格差异。”曲有晴说，“她和飞涯简直就是两个完全相反的存在，用普世的标准看就是极致的善与恶，她们不认可对方的观念，却放不下对方的存在。”
越子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还是问：“所以她做了什么？”
“她设计放出消息打开圣域，让阳城的领头人夺走她可变腐朽为神奇的手。可那个领头人的野心很大，她要天胜野洞察世事的眼睛，要她所想即所得的大脑，要她出口成真的嘴，要她恢复生机的心脏。于是那个天胜野死去了。”
“凭她的能力应该可以看出领头人的野心绝不仅仅只是要手吧？后来的阳城怎么样了？”
“就是因为她看出来了。”曲有晴不自觉叹了口气，“那个野心勃勃的领头人救了整个阳城，每一样‘法器’都物尽其用，是百姓眼中当之无愧的救世主，直到现在阳城百姓都还会歌颂她。”
“这和冥尊的白发有什么关系呢？”
“她是在知道天胜野离世的那刻白头的，从发根开始蔓延，只剩下发尾的黑色。也不知道她是控制了头发不再生长还是用灵力把中间的头发隐藏了，那一点点黑色……也许是她还记得的证明吧。”
曲有晴被翻了个身，继续说。
“等阳城受灾的那一辈人全都死去后，飞涯把他们锁进无边炼狱，强行抹除他们在这个世界存在的名额，由于行为恶劣向天道献祭了十万年修为。”
“可这样不是和天胜野的做法背道而驰了吗？”
“她不在乎。她不会爱屋及乌的，反正她认识的那个天胜野再也没机会责备她了。”曲有晴鼓鼓囊囊的后脑勺看着格外沉重，“她在那之后就再也没和谁有过亲密关系，所以才会说我是她最后一个朋友吧。”
越子衿把她放进被子里，开始缝补衣服，“和之后的天胜野也没有联系吗？”
“没有，但直到现在都还在使用命簿，所以肯定也没忘。”曲有晴用被子把自己裹住，支起身子观察她的动作，“每个天胜野新生时都是有性格底色的，去继承之前所有天胜野们的记忆，所以这样的天胜野，究竟算一个人还是很多人呢？”
越子衿也答不上来。
有的人认为外貌不是认定一个人的标准，经历和记忆才是。
可天胜野的情况远比这要复杂。
就像忒休斯之船一样，这些问题，其实得不出百分百的答案。
但在飞涯心里，当初赠她命簿的天胜野一定不在了。
“所以你之后不要在飞涯面前提起天胜野哦。”曲有晴站起来张开双臂，“还有天道也不要提，毕竟制定这些规则的就是天道。”
越子衿帮她穿好衣服，“知道了。”
“青青你手艺真好，比我之前还结实！”曲有晴蹦蹦跳跳活动四肢，“之后也要帮我缝！”
越子衿把她按在床上，“只是普通的藏针法而已，没什么难……”
她话音未落，墙壁上附着的隔音咒突然被撕裂，令人心惊的推门声响起，飞涯靠在门框，指间的小小黑洞把隔音咒的灵力吸收。
“曲有晴，我就知道你会多嘴。”
“！”曲有晴化作人形，立即起身挡在越子衿身前，“拜托，都传音了还能听见，仙就强成这样吗？”
“易如反掌。”飞涯把团成的灵力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她鞋尖，“你们也想被丢进炼狱吗？”
“抱歉，她是担心我惹您不快才说的。”越子衿推开曲有晴和她对视，“毕竟之前我就在您面前提到了圣子，请冥尊大人谅解。”
“哦，要不是看在我和曲有晴的交情以及你态度真诚的份上，我确实会因为你的多嘴杀了你。”飞涯是笑着的，但眼底带了丝戾气，和白天自称干妈的傻样完全不同，“你和那个叫阮玲珑的能够影响天道？就凭你们？在叶玄凤手下都过不了五招。”
“你要真想杀她们在听到我说这件事时就该动手了，更不会放任我一直透露。”曲有晴说，“别扮恶人……虽然你本来就是。”
“我讨厌善良的人，尤其是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的蠢货。”飞涯越过她遥遥指着越子衿，“我只喜欢能提起我兴趣的家伙，你足够有趣吗？”
越子衿握紧了拳，低声问：“您这里会被观察吗？”
“天道很少主动观察，我也不允许天胜野观察冥界，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
“前两年我去过圣域，圣子大人偷偷和我说了一些话，关于天道。”
“你很大胆。”飞涯缓步上前，“你妈都让你别提了，还敢当着我的面说？”
“首先，我们不是母子关系。”越子衿强装镇定，“其次，圣子拜托我的事，您应该会感兴趣。”
“说说看。”
“她用自己的命维持了她眼中的平衡，也以此用苦肉计威胁我去做到那件事。”
“同样的戏码到底要上演多少次。”飞涯翻了个白眼，“什么事？”
“她请求我帮助她，毁掉天道。”
飞涯下意识挑眉，“她不是天道的……坚定拥护者吗？怎么可能提出这种请求？”
越子衿清楚看见她的口型应该是想说天道的狗，嘴角抽搐着说：“我觉得她并不认可天道的规则，只是无法逃离。或许您会说只有那一个天胜野这么想，可她一定也是因为受到了前辈们记忆和行为的影响才会产生这种想法。毕竟多情的人更会把目光放在受苦受难的群众上，而不是真情实意供奉无情的统治者。”
“你好像是我讨厌的那种人。”飞涯说，“你答应她了吗？”
“答应了。”
“既然如此……”飞涯缓缓伸手。
“想干什么？”曲有晴拦在她身前，对白天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动摇，“别动手，我就算打不过你也不会袖手旁观。”
“谁要动手了。”飞涯好笑地把她丢一边，“这位小友，我们是同盟了。”
越子衿犹豫地回握，“您的意思是？”
“别说我和天胜野了，你是天道都无法观测的人，她的观念虽然愚蠢，算出的事倒从没错过。”飞涯笑道，“同样的请求我也向你再次提出，毁掉天道吧，我会给你实打实的好处。但如果你做不到，我就通过杀了你和阮玲珑让整个世界崩塌。”
“您不会的，不然早就这么做了。”
“为什么这么猜？”
“因为天胜野喜欢这里。”
“哈。”飞涯把手抽出来，捏住她的脸胡乱摇晃，“再乱说话撕了你的嘴。”
越子衿果断滑跪，“干妈别这样。”
“识时务者为俊杰。”飞涯看向曲有晴，“看好她，别落得和我一个下场。”
“我当然知道。”曲有晴松了口气，把她的手掰开，“半夜劳您大驾光临实属罪过，请走吧？”
“可真不客气。”飞涯甩了甩手腕，走到门口时猛地回头，拱出一把火，“常高冷，你中毒时她可是偷映你了哟。”
“什么？”越子衿蹙眉，“给我看看。”
曲有晴递出映像石，“昂。”
“这张好丑，删掉。”
“哪丑了！这么可爱！但是你说删就删吧！”
“这张角度还挺不错的，构图好看。”
“是你好看，我可是非常善于发现你闪光点的哼哼！”
飞涯看着她们挑挑选选的模样傻眼，“不是，你不生气？”
“我俩很熟，拍拍没什么，我不在意这个。反正她是因为喜欢才拍，不是抱着偷窥**的心态。”越子衿忙着看照片，抽出空回她，“在德生宗她就已经拍过很多张了，虽然用的不是我的灵石。非要气的话气她把差不多的照片打印太多张了吧，很浪费。”
曲有晴反驳：“每一张都不一样，很难取舍啊！”
飞涯无语，像看傻缺一样看她们，“毛病。”
“我上辈……以前也不喜欢照……映像，但现在想法转变了，我想多留一些存在过的证明。”越子衿关掉映像石，抬头看她，“起码现在我开始为从前没有多和在意的人留下映像而感到过后悔。”
飞涯面色如常地点点头，离开房间。
后悔吗？
……她也有些后悔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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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善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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